“南宮炎!”濃重的絕望和委屈齊齊涌上心頭,終於爲寧卿卿攢下了一點辯駁的勇氣,她口不擇言,不知道自己是在表現哀求,還是在抒發氣惱。
“我們好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你對我怎麼就沒有一點信任呢?我怎麼會去侵佔別人的作品?我對你死心塌地,又怎麼可能騙你?”
“你騙我的時候可多了。”漠視女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崩潰,南宮炎收回目光,舉起一隻手來,漫不經心地端詳,一邊漠然道:“現在來裝貞潔烈女,有意思嗎?”
這次寧卿卿沒有辯駁,只有劇烈的喘息聲絕望地滲進空氣來,南宮炎側頭一瞥,發現寧卿卿已經滿面淚痕,正死咬着嘴脣不肯哭出聲來,軟嫩的脣瓣甚至滲出血絲來。
心房猛地跟着一痛。藏在身側的手掌攥緊,指節緊繃咯吱作響,南宮炎狠下心,愈加輕描淡寫地刺出重重一刀:“實話告訴你吧,寧卿卿,我已經玩膩了。”
對面的女人猛地一顫,搖搖欲墜,讓南宮炎幾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暗暗咬脣,冷着聲音乘勝追擊:“你不必再在我面前裝腔作勢試圖挽回,你現在想跟誰走,我都不會攔着了。”
“AVIAN不是一直極力邀請你加入‘亞當’嗎,現在你就可以去,只是不知道那種國際頂尖的大公司,會不會要一個在‘諸神戰’裡連名次都拿不到的蹩腳設計師。”
他勾起脣角,眼底露出晦暗不明的尖銳惡意,帶着薄涼的笑意說道:“也不知道AVIAN會不會喜歡被我玩弄過的女人——”
這次南宮炎沒有說完話,就被重重的門聲打斷了。鋪天蓋地洶涌而至的尖刻惡意,終於讓寧卿卿不堪重負地跑了出去。
很好。南宮炎的嘴角仍保持着上揚的弧度,像是一個僵硬在脣邊的自嘲。這回她帶着手機,帶着錢,包裡還有兩張他前幾天放進去的卡,就算一個人在外面,應該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南宮炎這樣想着,卻沒有感到放鬆或者快意,只覺得心中沉甸甸的,墜得胸口生疼。
他把自己完全靠到柔軟的沙發背上,趁着四下無人,重重嘆了口氣——這件事完了,寧卿卿總會心灰意冷,棄他而去吧。
這個想法已經升起,便裹挾着辛辣的劇痛,在南宮炎的心中灼燒出一片空洞。
就在剛剛,當他對寧卿卿惡語相向時,內心涌動的真實感情,無時無刻不在驅使他大步邁過去,把疲憊蒼白的女人抱進懷裡,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告訴她他是多麼離不開她、多麼想佔有她、多麼……不,他不愛她,他只是依賴她。
所以他必須把一切感情埋進冰冷堅硬的殼裡,然後重重把她推開。
寧卿卿對他用情極深,這種濃烈的感情南宮炎在他們的關係剛剛開始時,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而不付出;可在他對寧卿卿也有了些許動心後,卻只覺得越來越不能承受。
他對姜靜和的感情未曾消散,他的心中沒有寧卿卿的位置,他又何德何能自私佔有寧卿卿的滿腔熱愛呢?
而既然寧卿卿死心塌地,遲遲不捨得鬆手,放不下這一段永遠不可能對等的感情,就由他來幫她離開沼澤泥淖吧。
他困在籠中的囚鳥,已經該到放飛的時候了,而不管是AVIAN,還是其他男人,大抵都會比他更懂得珍惜。
南宮炎閉着眼胡思亂想,滿心都是翻攪的眷戀不甘,正沉浸在粘稠濃郁的感情中不能自拔,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喂?有消息了?嗯……好、好……謝謝。”南宮炎簡短迴應了幾個意味不明的字,苦澀的心情中終於多了一點明亮的色彩。
收網的行動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大約就是這兩天了。他一定要在“諸神戰”的總結大會之前,還寧卿卿一個清白。
本來就是他貪得無厭犯下的錯誤,總不能再讓寧卿卿用聲名和榮譽償還。不過這個直接幫忙的人選,絕對不能是他自己。
南宮炎閉目沉思,心中對把這個任務交給誰,逐漸有了人選。
柴雲菲這兩天過得不甚愉快,不說在“諸神戰”裡沒能取得最高的名次,又莫名其妙地覺得勝之不武,就是辦公室裡烏煙瘴氣的氣氛,就夠讓人焦躁的了。
設計部里人人說話都陰陽怪氣的,還掛着一臉冷嘲熱諷的表情,不但聽着刺耳,看着也鬧眼睛。
而寧卿卿,更是一天比一天水深火熱。就算作爲情敵,她都覺得看不過眼了。可試圖管了兩次,都沒有什麼效果,前些日子對她頗爲順從的員工有了安迪撐腰,也愈發囂張起來。
連她都快不放在眼裡了。柴雲菲氣哼哼地想,一面加快腳步。現在還是下午,不到下班的時間,可她實在待得心煩,草草把工作料理完了,就拎包走人,想要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亂七八糟的記憶卻不肯放過她,在腦袋裡不斷糾纏。阿波羅怎麼就是那個安迪的作品呢?
懷疑的念頭在心頭卜一升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其實從“諸神戰”的獲獎名單出來後,柴雲菲就一直在狐疑,幾乎到了想破腦袋都理不出頭緒的地步。
安迪是個什麼水平,她雖然纔來幾天,但也粗略瞭解:那女人的設計能力還行,但資質也就那樣了,只有一股用錢財和時間訓練出來的匠氣,沒有絲毫的靈氣。
像阿波羅那種靈動熱烈的作品,那種透過一張薄薄的相片……都能吐露出神邸神聖而不可侵犯精髓的作品,分明是寧卿卿才能具有的實力。
自從頒獎那天的鬧劇在柴雲菲的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少女纔不情願地擺正心態,偷偷認真研究了一下寧卿卿在春、夏兩季發佈會上推出的設計作品。
一夜之後,傲慢任性的小公主,終於被寧卿卿細膩頹靡的構思和絕佳的天賦所折服。這才認識到,寧卿卿不只是能跟她旗鼓相當的對手,甚至水平還在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