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四人重新上路,一路之上也遇到不少人快馬加鞭的往雪山的方向趕去,越靠近雪山,溫度也越來越低,在幾人快到達雪山腳下時,這周圍居然已經開始飄雪。
“把這些披上吧。”天血夜從納戒中取出幾件披風,交給三人,而牛大梗看到那上好的白色狐裘,一揮手還給天血夜道:“這玩意兒我老牛還是省了吧,這白花花毛茸茸的東西披在我身上,怎麼感覺怎麼彆扭,還是我這破布舒坦。”
說着他將包裹中一件灰色有些破爛的斗篷取出來,直接就往身上套了去,天血夜沒有多勸,將披風收回納戒後,幾人繼續上路。
差不多一個時辰的腳程,幾人隱隱約約已經看到前方若隱若現的小村莊。
“這地方叫聖女村,裡面都是些雪山土生土長的居民,想要進入雪山,這聖女村是必經之地,落兄弟我跟你們說,這地方,可沒表面上看着的那麼簡單。”
牛大梗一邊說着,一邊因爲寒冷搓着手掌,天血夜聽聞牛大梗的話,頓時挑了挑眉道:“牛大哥的意思是?”
“雪山可是塊寶地,裡面不但天地靈氣充裕,更是出產各種靈芝藥草,而且許多珍奇野獸也在林中橫行,在雪山上的天池中的水,傳說喝了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效果。你想想啊,這樣一塊寶地誰不向往?誰不想進其中一探究竟順便撈些好東西?”
“嗯,這聖女村作爲通往雪山唯一的屏障,很多人肯定都流着口水想要拿下這塊肥肉,想來這聖女村這些年肯定麻煩不斷。”落言殤接過牛大梗的話道。
牛大梗看了看落言殤隨即笑着道:“這點落兄弟你就不知道了吧,奇就奇在這點,偏偏這些年麻煩是有來,可是沒有一個找麻煩的活着出去過,而到了現在,每個上雪山的人都規規矩矩,根本沒有人再打聖女村的注意。”
牛大梗三三兩兩的話語,已經將這聖女村說得神秘非凡,讓得天血夜對着聖女村的好奇度更加提升,幾人三言兩語聊着聊着,漸漸的,已經來到了村口。
聖女村幾個大字歪歪斜斜的寫在一塊老舊的木板上,木板懸掛在兩根枯木搭成的拱門中間,村子的圍牆是普通的石頭和泥沙混合堆砌的,看起來異常簡陋,一進入村子,便有着一個小型廣場,在廣場的最中央,聳立着一尊白色的雕像。
此時村子中已經好不熱鬧,皆是些慕名前來參加聖女登典各大家族的人,大多此時都站在巨型的雕像下觀摩着那美麗女神的身影。
“真的是絕世美人,這天下間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她的美?”
“是啊,你們知道嗎?天絕心的女兒天傾城,聽說就和這聖女像長得一模一樣。”
“不對不對,聽說這聖女像就是按照他女兒的樣子塑造的。”
每個人口中各執一詞,都無不是在讚歎這聖女的絕世美貌,只有天血夜,她雙眼一眨不眨的打量着那巨大的聖女雕像,看着那手執聖炎,表情清冷的女子,她就像看到了天傾城再次站到了自己面前一般。
落言殤等也發現了天血夜不對勁的神情,而牛大梗見得天血夜看着雕像一眨不眨的樣子,頓時哈哈大笑拍了拍天血夜的肩膀道:“夜兄弟,看入迷了是不?不用害臊,這沒什麼丟人的,想當初我老牛第一次看到這聖女像的時候,也差點被她那傾城的美貌勾走了魂魄。”
“還有啊,這聖女像也是這聖女村的一大秘密,這個秘密啊,除了雪山玄天宗內部和一些知情的人,都沒有人知道。”
牛大梗臉上有着賣關子的神情,落言殤看向皺着眉的天血夜,果然在她聽到牛大梗說道聖女像的秘密時,她垂着的手微微握拳緊了緊,黝黑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深邃的光芒,隨即他臉上含笑走向牛大梗的身邊,不着痕跡拍掉牛大梗扒在天血夜肩上的手,反手挽住牛大梗道:“牛兄,跟我們就別賣關子了,這聖女像能有什麼秘密?不就是一尊長得有些迷人的女人雕像罷了。”
“嘿嘿,落言兄弟,你又在想套我老牛的話了對吧?算了,看夜兄弟是當真對這雕像入迷,我老牛也本就有心告訴你們,這雕像啊,並不是永遠都一個樣子的,這雕像,只是上一任雪山聖女的投影,等到這次聖女登典過後,這上一任聖女天傾城的投影啊,就會不復存在,變成這一任聖女的樣子,再由聖女村供奉着。,所以夜兄弟,如果你真喜歡這女神,就多看幾眼吧,恐怕以後……”
“不會消失,我不會讓她消失,更不允許任何人企圖讓她消失。”牛大梗的話還沒有說話,直接被一直沉默着的天血夜打斷,只見她雙眼緊緊盯着那石像,眼裡閃爍着別人看不懂的情緒,有懷念、有柔情、有悲傷,更有的是,深深的憤怒。
“唉!落言兄弟,看夜兄弟這樣子,是真的入魔了,好好勸勸他吧,雪山上一任的聖女天傾城,在十七年前就已經無故失蹤,時隔這麼多年後,雪山也放棄了對她的尋找,也就是擺明他們認定天傾城已經死了,就連她親老子天絕心都放棄了,夜兄弟也就別這麼執着了。說實在的,沒人知道這大美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她也挺可憐的,就連她自己的親老子都放棄了她,這對於一個女娃家,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唉!”
“老牛酒壺裡面沒存貨啦,你們在這裡待着,我去四處轉轉,天色已經暗了,怎麼着也得在存在裡待上一晚,等明日一早再上雪山了。”
說完牛大梗便留下三人直接離開,而天血夜的腦海中,只旋轉着牛大梗離開時的那幾句話,“雪山上一任的聖女天傾城,在十七年前就已經無故失蹤,時隔這麼多年後,雪山也放棄了對她的尋找,也就是擺明他們認定天傾城已經死了,就連她親老子天絕心都放棄了,夜兄弟也就別這麼執着了。說實在的,沒人知道這大美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她也挺可憐的,就連她自己的親老子都放棄了她,這對於一個女娃家,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唉!”
不要那麼執着?她怎麼可能不執着?那是她的孃親,爲她幸苦一生、受盡磨難的孃親,十七年前,便是孃親和爹爹分開之時,孃親身中血蠱,卻依舊帶着傷痕累累的身子來到天城,就算受盡了天家的屈辱,她還是毅然決然的決定生下她。
而天絕心,爲了他的雪山,爲了他的玄天宗,他就這麼放棄了孃親,現在,孃親魂魄猶在,他卻急着讓其他冒牌貨取代孃親的位置……
不可原諒。
擡起雙眼看向雪山所在的方向,天血夜的眸光森冷,“天絕心,既然雪山在你心目中如此重要,那我何不如你所願,將它毀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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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天血夜,已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她早已忘記天傾城的話,也改變了來雪山之前的初衷。
夜色籠罩了整個聖女村,就算沒有明月,在雪山那白皚皚銀裝的照映下,仍舊一片亮堂,所有人幾乎都已經進入了聖女村安排的農家住戶內休息,而天血夜卻依舊坐在聖女像的面前,打量着那巨型的雕像若有所思。
“主……主人,外面太過寒冷,主人還是進屋內休息吧。”姬武詭一直陪着天血夜的身邊,她見天血夜一動不動盤腿坐在雕像前,着實有些擔心。
天血夜彷彿此時在發現身邊人的存在,她淡漠的看了一眼姬武詭,隨即將目光放到雕像上道:“你先進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可……”姬武詭還想要再說什麼,可是在察覺天血夜那漠然的眼神時,她適時的住口,“是!”
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天血夜,姬武詭慢慢的退去,在離開前,她神色有些複雜的看向那巨型的聖女石雕,主人和那石雕刻畫之人,究竟有什麼關係?
無人的聖女村廣場,只有天血夜一人盤腿坐在那裡,在村子內最後一絲燈光都退卻後,天血夜纔有了動作,她慢慢的站起身,橫手一揮,一道空間封鎖將整個聖女像和她包裹在內。
“念城。”
低沉的口音輕輕的喊道,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納戒中飛出,站在天血夜面前的人兒,和那石雕之上刻畫着的女神,有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這人,便是從劍靈國一役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念城。
“主人。”念城恭敬的對着天血夜喊道,天血夜看了看她,眼神微微放柔,眸子裡的脆弱一覽無遺,念城看着這樣子的天血夜,頓時覺得一陣心疼想要上前,“主人!”
就在念城想要上前之時,天血夜卻擡手製止了她,原本脆弱的眸子,再次恢復了先前的清冷,“你可認得這個地方。”
念城擡起頭看向四周,當她看到那巨型的雕像時,眼裡頓時閃現一抹不易察覺的傷痛,“認得,這裡就是我化身成人的地方,也是……我丟了自己的地方。”
天血夜看着念城,沒有錯過她那充滿傷痛的眸子,“在你恢復實力後,一直以來,我不讓你在人前現身,你可知爲何?”
念城點了點頭,“是爲了您的孃親,對嗎?”
“我每日讓煙煙和馭魂用流螢離火滋養大黑的身體,便是害怕在無弱的封印下孃親的魂體還是會脫離大黑的軀體,屆時魂飛魄散,神邸降臨也難以挽回,流螢和離火交替灌溉,有着一般封印難以匹敵的束縛效果。她現在這副樣子,以及她的痛苦,我發過誓,有朝一日,我定會讓給她傷害的人如數奉還。”
“你,有着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在來到雪山之前,我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而現在,也到了時候。”
天血夜看着那聖潔的雕像,眸子裡的孤寂,彷彿誰也沒有辦法融入。
“主人,你想要念城怎麼做?”
“想要你怎麼做嗎?念城,你可曾想過有一天,能夠親自抱負那個給你傷痛的負心人?”
天血夜的一句話,讓得念城錯愕的擡起頭,天血夜看着她扯脣笑了笑,“很奇怪我爲何會知道?呵呵,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裡,就帶着常人不能融入的傷痛,這點,你和我,很像。”
念城聽聞天血夜的話,落寞的垂下了頭,當她擡起頭時,眼裡有着傷痛,亦有着憤怒和痛恨,“我想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就算飲盡他的血,吃了他的肉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我爲了他,放棄一生修爲成人,爲了他,我不顧生命危險有了他的孩兒,可是他卻,親手毀我腹中胎兒,還將我扔回劍靈那片恐怖的森林中。”
天血夜聽着念城激烈憤恨的言詞,眼眸中冷意更填了半分。
“哈哈哈,就算我有着半神的實力也在那裡困了萬年,好不容易逃脫,他怎麼狠心,怎麼狠心將手無縛雞之力還血氣大傷的我再次丟回那裡,等最後我才明白過來,他是想要我死,想要我永遠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天雲凡,你怎麼狠心?你怎麼捨得?那是我們的孩子,不管他是什麼,他也是我們的孩子啊。”到最後,念城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來,她跪在雪地上,淚,早已溼了滿面。
天血夜走向念城身邊,將她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擡手,有些溫柔的拭掉她眼角的淚,“別哭了,你想要將這裡變成吞天河嗎?”
天血夜打趣的話沒有讓念城破涕爲笑,反而讓得她更加激烈的大哭起來,她抱住天血夜,在她的懷裡放肆眼淚,天血夜低頭看着這張和天傾城一模一樣的臉,第一次,她放任別人用眼淚肆虐她的白衣。
擡起頭,看向雪山所在的方向,天血夜輕語低喃,“這一次,我讓你拿回所有別人虧欠你的東西。”
雪山的白光映照着這片大地,一陣寒風吹拂而過,廣場之內,只剩下那孤零零的聖女像聳立在那裡。
翌日,一道道身影漸漸從民居中走出,每個人都搓着自己的手,雪山的寒冷,就算是這些高級靈師也難以抵擋,天血夜和姬武詭居住的小屋內,只有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婦人。
“大娘。”天血夜推開門後,看到的就是老婦人忙碌在竈頭間的的身影,老婦人轉過頭,看到天血夜時佈滿皺紋的臉頓時堆滿慈愛的微笑,“哈哈哈,小姑娘醒了?昨晚凌晨纔回來,就睡好了?”
老婦人的話讓得天血夜的雙眸一頓,臉上頓時涌現一抹錯愕,別說她此時男裝的打扮,就連那張妖孽般的臉也用藥粉遮掩過,就算是一位高階的靈師,也自問不能憑雙眼看破她的身份,而這老婦人不但一語道破,更是知道她昨夜幾乎是徹夜未歸,要知道她的行蹤不但有着空間封鎖阻絕,回來時她更是一點氣息都沒有發出,這老婦人,不簡單。
老婦人彷彿也察覺了天血夜臉上的不善,隨即拍了拍天血夜笑着道:“小姑娘別緊張,既然你有心隱瞞,老婦人我肯定不會宣揚出去的,人在江湖,你一個小女娃在外面,小心點是應該的,來來來,我做了麪條,你們吃好了,好上路。”
在天血夜身後的姬武詭皺着眉頭,她上前,“主人,需不需要……”
天血夜揮了揮手,隨即對着老婦人笑了笑,在桌前坐下,看着那白燦燦的麪條,天血夜記起,似乎從她有記憶起,就沒吃過一次真正的家常便飯。
“大娘,我有一事不明,大娘是如何看破我姐妹二人身份的?”天血夜吃着麪條,她絲毫不用擔心那麪條中有毒,別說尋常毒藥難不倒她,這大娘既然直接說破她二人的身份,如果想要害她們,根本不用如此。
“呵呵,老婦人我啊,在這雪山中度過半生,雖然沒見過大世面,可是這看人的眼力勁兒啊,還是有得,你二人沒有男子的骨骼,身體單薄,而且聲音也不似男子那般粗狂,再則,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那女兒家的香啊,就算再掩蓋,可是逃不過老婦人我的鼻子哦,呵呵呵。”老婦人指着她那較常人有些過大的鼻頭,臉上堆滿了善意的笑容。
天血夜見這老婦人並不想明說,而且看她的樣子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就沒有再深究下去,以這老婦人能夠察覺到自己行蹤的實力,如果想要害自己,根本不用耍什麼小伎倆,如果她沒有猜錯,這老婦人,定是一位和她一般,甚至凌駕在她之上的強者。
聖女村,果然不簡單。
天血夜二人道別了老婦人,從房屋中出來後,落言殤和牛大梗兩人已經等在了那裡,而落言殤,在他的雙眼對上送天血夜出來的老婦人時,微微頓了頓,隨即他像是沒事一般,含笑對着天血夜走了去。
“昨晚睡得可好?”
“嗯!”天血夜依舊淡漠的點了點頭,幾人攜手,順着聖女村後的山路,向着雪山的方向,繼續前進。
當天血夜幾人離開後,那老婦人,盯着天血夜的背影,眼裡若有所思,她擡起老眼看向廣場中間的聖女雕像,有些惆悵的道:“一切都是孽緣,你的孽,但願她能終結吧。”
說完後,老婦人轉身進入房屋,而聖女村,再次變得熱鬧非凡。
登山之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一行人在冰雪覆蓋的上路上前行,如果不是靠着幻力支撐,早就從這山路上摔下去,當一行人進入雪山之中後,周圍都是白森森的巨樹,整個樹林中每一條道路彷彿都是一模一樣,很容易就會在其中迷路。
“看那些傢伙像羣無頭蒼蠅一樣亂撞,遲早會在這勞什子森林中迷失。”牛大梗肩扛破布裹着的大刀,一手解開腰上束着的酒壺,仰頭就灌了下去。
“牛兄你來過雪山,定是熟悉這雪山之路。”落言殤張口閉口之下,一道道白色的霧氣從他口中吐出。
“嘿嘿,那是當然,老牛我來這雪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記得第一次來這裡,已經是好多年前和家師一起來,我們歇會兒,現在上山,恐怕會遇到些不太好惹的傢伙。”牛大梗擦了擦嘴,看向四周。
天血夜幾人聽聞牛大梗的話,找了個乾爽的地方坐下,對於這對雪山唯一熟悉的牛大梗的話,幾人深信不疑,而碰巧,在樹林中找着出路的一個世家子弟,在看到天血夜幾人坐在原地悠閒的喝着酒的樣子,絲毫沒有他們慌亂的樣子,頓時對着幾人的方向走去。
“幾位,在下乃大漠清遠上人門下弟子秋原,看幾位的樣子,似乎對這雪山之路異常熟悉,可否爲我等指明去路,在下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