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並沒有察覺到後面有一個跟屁蟲,從他所在的地方,到見面的地點,還需要驅車三小時。斯冠羣選了一個居中的地點。
等到了斯冠羣所說的地方後,Alex才發現是一個偏僻的山莊,大概是覺得綠蔭太瘮人,Alex在進去之前,又給另外一個人打了聲招呼。
“我現在去見斯冠羣,地址是A城三環外的紫竹山莊,如果我一個小時之後還沒有給你電話,過來找我。”他不得不謹慎,即便與斯冠羣達成了協議,Alex還是心存警戒的。
他知道自己正在與什麼樣的人打交道。
對方淡淡地應了聲,“知道了。”
如金屬般毫無感情的聲音,即便隔着電話線,也讓人不寒而慄。
Alex卻早已經習慣了,他收了電話,徑直朝山莊裡面走了去,山莊很靜,既名紫竹山莊,便意味着莊園裡多竹子,無數的翠竹環繞着幾間青瓦白牆的小屋,雕花窗戶用木棍支棱着,頗有點瀟湘院的意味。
這裡沒有其他人,除了一位帶路的服務員,再也見不到其他客人。Alex知道,這也應該是斯冠羣的某一處產業,只是沒有掛在他的名下而已。
領路的服務員將他帶到一間茶室,裡面是日式的榻榻米風格,安雅屈膝跪在榻榻米上,正在泡着功夫茶。
斯冠羣則倚窗坐着,目光透過木窗,一直望着外面的簇簇紫竹。
Alex徑直走過去,在斯冠羣的面前坐定。
偶有清風拂過,送來陣陣竹葉的馨香,與茶的濃郁交織在一起,屋子裡的三個人,全部穿着寬鬆的休閒服,神態安然,不緊不慢,彷彿朋友小聚一般隨意。
偷得浮生半日閒。
“請喝茶。”安雅已經奉了一杯到Alex的面前,屈了屈身,然後,站起來,退了出去。
她知道,斯冠羣在與Alex說話的時候,並不需要她在場。
安雅一直是個懂得分寸的人。
Alex接過茶,可是,直到安雅出了門,他也沒有喝一口,而是重新放回榻榻米上的那張楠木桌上。
“我們可以談了嗎?”他徑直問。
斯冠羣這才轉過身,脣角掛着淡然的笑,“可以。”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想提前說,其實我真的無法贊同你的行爲,你將所有的事情扛下來,又傷害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這樣做,未必就是對他們好。”Alex想起蘇瑞,雖然她在之後的表現一直很正常,甚至一副完全放下來的模樣,可是,他知道她的隱忍。
越是無法釋懷,越是會隱而不宣,那便是蘇瑞。——她並不希望別人爲自己擔心。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未必是對他們好,不過是求我自己的心安而已。”斯冠羣微笑道:“我曾很多次想過自己的葬禮,可是想來想去,最理想的葬禮,就是誰都不要爲我哭泣。最好連葬禮都沒有。安安靜靜地離開,不要驚動任何人。”
Alex蹙眉。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葬禮哭聲一片,披麻戴孝,高朋滿座,這個男人卻完全相反,他彷彿極力避免與任何人發生牽絆。太過孤絕了。
“你未必就會死。”Alex想了想,道:“你可以請很好的律師,甚至能賄賂法官,雖然我不贊成那種行爲。可是,你有那個能力。”
“如果那樣,這件事就永遠不會結束。”斯冠羣微笑道:“前人因,後人果,這就是報應。”
“斯先生……”Alex蹙眉,“那位前人,是你爺爺?”
“是。”斯冠羣並不否認,“他一向以聲名爲傲,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身敗狼藉。”
“爲了保護他的名聲,你竟然要做到這種地步?據我所知,你們的關係……其實並不親密。”Alex不得不質疑道。
他真的想不通,爲了一個死去之人的名聲,至於讓一個活着的人放棄一切嗎?
十八年前的那件事,真正的幕後之人,其實就是斯冠羣的哥哥斯問鼎,這是事實。只是斯冠羣一直用曖昧的態度,來維護了哥哥而已。
維護哥哥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件事如果再追究下去,便會發現,所有的走私倒賣行爲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條產業鏈,已經持續很久很久了,從上一輩,斯冠羣的爺爺時便有了。
真正的創始人,是他的爺爺。
那個總是冠冕堂皇的大將軍,那個爲了自己的名聲,甚至不惜放棄自己親生兒子與兒媳的國—家—英—雄,斯問鼎不過是做了一個無辜的替罪羔羊,他根本不清楚這些事情,不過是頂了一個斯氏的名字,這才被懷疑。
然而這一切,也並不是斯冠羣爺爺一個人的事情。
它是一羣人的事情。那些暗地裡的,私底下的交易,至今仍然在全球各地蓬勃發展着,牽一髮而動全身。
斯冠羣不能將這件事鬧大,除了家族榮譽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身邊之人的安全。
上次斯傑重新提那件事,其實斯冠羣是害怕的,他很怕斯傑一走出去,就會被人滅口。
他只能用最快得方式平息這件事,然後,用最高調的姿態退出所有的舞臺。
毀掉斯氏。
毀掉他的一生心血。
只有這樣,別人纔會將視線移開,那羣人,纔是真正站在頂端的人,他藉着爺爺的名,也許能夠在某一時與他們平起平坐,可到底,只是一名商人。
政商政商,政始終在前。
這個道理,他懂。
那件事既然被重新翻了出來,就一定需要一個人去揹負全部的罪責,不然,被牽連到的,首當其衝是那個至今還在執着的斯傑,然後安雅,然後斯氏的所有人,那件事的所有相關成員,甚至一直執着調查這件事的Alex,爲未嘗不會有危險。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人來平息這一切可以預見的危險,那個人,只能是他。
而在此之前,他只能推走全部的人,不能讓他們全部捲進來。
包括蘇瑞。
尤其是蘇瑞。
“所以,你現在暗地裡打擊斯傑,將他捧到高處,又將他狠狠地摔下來,也是爲了保護他?”Alex似有所悟。
一方面,是教斯傑的最昂貴的一課,財富並不是安全的東西,你若得到,就必將經受其中的荊棘。
另一方面,也是告訴世人,斯傑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人,他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他還太嫩,根本不能成爲衆人的焦點,只有摔倒了,讓衆人輕視了,他才能真正安全。
只是,這樣的心計,這樣的手段,別人就算想到了,也未必做得出來。
“那個組織,你爺爺也參與其中的組織,叫什麼名字。”Alex突然問。
即便知道了那個組織的強大與神秘,甚至逼得斯冠羣都不得不委曲求全,Alex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越是接近真相,他越會執着到底。
“你還動不了他們。”斯冠羣欠欠身,很淡然地端起一杯茶道:“再等幾年吧。”
“等下去又會有什麼結果?如果你都不得不棄械投降,我再等幾年,又有什麼不同?”Alex一臉凝肅道:“你放心,我會盡量避免提及你的爺爺,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不可以。三年,至少三年,三年內,你什麼都不要做。如果你不能答應,我不會告訴你關於他們的一個字。”斯冠羣很嚴肅地看着他,目光深邃,漆黑如墨,又帶着隱隱的威嚴,不容人違逆。
Alex沉默了片刻,終於應允了,“好,我答應你,那麼,現在告訴我那個組織的名字。”
“……Silence。”斯冠羣終於吐出一個詞來。
“Silence?”Alex一怔。
“是啊,那個組織的名字,就是Silence。沉默。虛無。你永遠不知道他們下一次聚會是什麼時候,其中的每一位會員,都有自己的編號,以及一張ID卡。就是這張。”斯冠羣說着,將一張白色的磁卡遞到Alex的面前。那張卡上除了一個大大的S,什麼都沒有。
世上最神秘,最強大,也最無所不能的組織,斯冠羣也曾是其中的一員。
Alex低下頭,將那張白色的磁卡拿起來,反覆的翻看,卻看不出一點線索。
“我知道的會員人數也很少,不過,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他們是誰。”斯冠羣並沒有將卡收回去,他已經送給Alex了。
“嗯。”Alex將卡收進了錢包,而後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半個月之後,我會出去自首,讓那件事徹底平息,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在此之前,有一樣東西,請你幫我保管。”斯冠羣的表情還是很淡很淡,好像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Alex探尋地望着他,“爲什麼讓我保管?”
他們也算交淺言深,Alex對他其實一直都是有敵意的,就算現在知道了那件事的幕後之人並不是他,Alex同樣無法釋懷,斯冠羣即便不是罪犯,至少,也是一個包庇者。
“我已經知道你是老A。”斯冠羣很平靜地看着他,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睛,太過洞悉,太過透徹,明明已經是一個末路之人,卻還是擁有讓人動彈不得的存在感。
“嗯。”Alex並不驚奇。斯冠羣若是現在還沒有查出來,那才奇了怪了。
“我也知道,你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在我交往的那麼多人當中,反而是你,讓我想去信任。——大概是因爲,你也是她的朋友吧。”斯冠羣說着,將一張寫着名單的紙條推到了他的面前,“這份名單,你留着,如果遇到任何危險,它可以幫你度過難關。”
Alex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名單收了起來。
“我會保管好的。”
“謝謝。”斯冠羣難得道了聲謝。平靜,而又真誠。
“在此之前,你還要不要……見她一面?”Alex的聲音有點艱難了,“她和莫梵亞的婚禮,也差不多在十天之後。”
斯冠羣沒有做聲,手靠在湘竹椅上,輕輕地敲了敲。
“算了。”他說。
Alex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捧起茶杯,終於啜了一口。
卻苦得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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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瑞確實留了下來,蘇媽媽和樂樂安排在同一間房,李艾本想回家,也被蘇瑞挽留下來了。
反正莫家的房子大,不缺房間。
蕭蕭當然也住在這裡,上官雅芯怎麼能捨得她去住旅館呢?
這座平時顯得有點空蕩蕩的屋子,頓時塞滿了人,不過,卻並沒有增添多少熱鬧,好像大家都不怎麼說話。
莫梵亞用晚餐,洗完澡,就和一羣人一起聚在樂樂的房間裡閒嗑。
到了十點鐘的時候,樂樂要睡覺了,蘇媽媽自然開始起身趕人。在衆人退出房間的時候,莫梵亞卻突然伸出手,拉住蘇瑞,道:“先陪我去個地方。”
李艾促狹地看了他們一眼,偷笑着迴避。
那笑容,幾乎讓蘇瑞想抓狂。
蘇媽媽留在樂樂的房間,蕭蕭則留在上官雅芯的房間裡,說着今年流行的妝容與衣服,李艾一走,走廊上就只剩下蘇瑞和莫梵亞兩個人了。她看着他,“現在很晚了,還要去哪裡?明天不是還要準備去法國嗎?”
“不是很遠的地方,就在閣樓上。”莫梵亞很執拗地拉着她,就是不讓她回房。
蘇瑞沒奈何,她就知道,莫梵亞今天把她留下來,一定是有古怪。
可是,閣樓上又能有什麼東西?
現在也算半夜了,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間,連阿金都去睡覺了,蘇瑞任憑莫梵亞將自己一路拉着,爬到了閣樓。
今天的月色不錯,閣樓上有一個小小的游泳池,旁邊擺着幾張沙灘椅和陽傘。
“這裡有什麼可看的?”蘇瑞環視了一圈周圍,如果有什麼驚喜的話,應該一目瞭然吧。
可是,上面空蕩蕩的,似乎什麼都沒有。
“你先閉上眼睛。”莫梵亞神秘兮兮地要求道,清俊的臉上帶着一縷狡黠的笑容。
蘇瑞撇了撇嘴,還是依言閉上了。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閉上眼,再睜開時,肯定是有驚喜吧?
可是,她只怕自己會讓他失望,她不認爲她現在還能被什麼驚喜到。
——只要不是驚嚇就謝天謝地了。
“可以了。”片刻之後,身旁的人提醒道。
蘇瑞於是睜開眼。
莫梵亞已經在欄杆上依次擺了一堆東西,在月色下,異常剔透可愛的小水晶人,或敲鼓,或托腮,或笑或氣,甚至還有牽着小樂樂的全家福。
形態各異,零零散散,也有二十餘尊之多。
“再隨便摔破幾個都沒問題了。因爲我準備了很多很多。”某人很得瑟地望着她,聲音漸柔,“補上的生日禮物,喜歡麼?”
他已經做好了摔破的覺悟,所以……怎樣都沒關係。
蘇瑞說不出話來。
“喜歡,可是……實在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蘇瑞勉強笑笑,不知道如何迴應。
“你可以就放在這裡,反正你也快要成爲這個家裡的女主人了。”莫梵亞微笑道,“我只是擔心,你還在爲上次那件碎掉的禮物內疚,其實沒關係,只是一件東西而已。”
儘管在那時那刻,那件東西並不僅僅只代表一樣東西。
不過,莫梵亞想輕描淡寫地略過去。他並不希望蘇瑞在自己身邊時,有太多歉疚。
蘇瑞很柔和地望着他,“謝謝。”
這些水晶之後的種種深意,她是懂得的。
“都已經要結婚了,還說謝謝幹什麼。”莫梵亞扭過臉,隨口應了一句,然後很自然道:“好了,我們下去吧,陽臺上的風大。”
蘇瑞點頭,剛要轉身下樓,推推身後閣樓的門,竟然已經鎖住了。
這扇門是從裡面上鎖的,爲安全起見,晚上睡覺的時候,阿金都會將它帶上,他們這樣冒冒失失地上來,哪裡帶鑰匙,剛纔順手一合,竟然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沒辦法,叫媽媽或者阿金起牀,幫忙開一下門吧。”莫梵亞說着,開始滿身找手機,可是,摸了半天,纔想起手機丟在了房間裡。
蘇瑞的手機也沒帶在身上,剛纔信手放在了樂樂的桌邊。
可是,如果現在開口叫人,勢必會將滿屋的人都吵醒,樂樂剛睡沒多久,這種事情,蘇瑞可是死活都不肯幹的。
“阿金每天早晨五點就會起牀,準備早晨,做一些清掃工作,現在是十一點四十二分鐘,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呆足五個小時了。”莫梵亞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頗爲無奈地說。
他已經放棄了叫人的打算。
蘇瑞一頭黑線,卻也只能如此了。
“把這個穿上。”她正琢磨着會不會凍死這個問題,莫梵亞已經將他外面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蘇瑞的肩膀上。
因爲在家中,他們穿的也都是家居服,莫梵亞的外套是一件夾層的休閒衫,裡面卻只剩下一件短袖的T恤,被夜風一灌,還是頗冷的。
現在已經是入秋的天氣了。
“算了,還是把阿金叫醒吧。”蘇瑞轉過身,作勢欲喊。
她可不希望莫梵亞第二天高燒流鼻涕。
“不要。”莫梵亞卻趕緊阻止她道:“其實我一直想在天台上過一晚,今晚就當成全我好了。”
蘇瑞狐疑地看着他。
她突然開始懷疑,這扇門會被鎖上,到底是意外呢,還是某個人刻意爲之?
實在是很可疑啊很可疑。
不過,她倒也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莫梵亞既然想在這裡呆着,她也只能陪在旁邊,兩人在池子邊的兩張沙灘椅上坐了下來,莫梵亞突然開始一個話題道:“你們問我小時候都玩了些什麼,我方纔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覺得真的很丟臉。”
蘇瑞訝異地望着他,“有什麼好丟臉的?”
“因爲——我好想什麼都沒玩過,”莫梵亞不好意思地笑道:“從記事起,就跟着外公一起看股票,然後學繪畫,鋼琴,書法,擊劍,建築,陪媽媽參加各式各樣的聚會,就算是讀書了,也天天有司機接送,根本沒有留在學校玩的機會。看來,我還真的沒辦法教樂樂。他如果知道了他的爸爸什麼都不會,肯定會鄙視我的。”
蘇瑞抿着嘴笑。
她當然知道,莫梵亞說的都是實情,當年讀大學的時候,某人就天天來去匆匆,出了校門,便進了車門,也從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簡直就像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說起來,莫家的生意主要在法國,你怎麼會在這裡讀大學?”這個問題,蘇瑞已經好奇很久了。
倘若不是他來這裡讀書,她又怎麼可能會遇見他?
“因爲爸爸的緣故,爸爸希望我多熟悉內陸的環境,以後可以在這裡發展生意。”莫梵亞很老實地回答,“蕭蕭的情況也差不多。”
蘇瑞哂然。
果然是商賈之家,連讀大學這種事,也有如此深的含義與遠見啊。
“我們這次併購斯氏,便是想試一試水。畢竟,對這邊的情況,我們不算很熟,像博維公司,都只是小打小鬧的,算不得什麼大項目。”莫梵亞又道。
蘇瑞簡直想淚奔了。
她在博維公司當牛做馬了兩年,才混了一個經理,可是,這個公司本身,在莫大少爺的眼裡,就只是一個練手的小項目而已。
人比人,簡直氣死人。
“說說你小時候都玩些什麼吧。”莫梵亞不知道蘇瑞在那裡暗暗地仇富,話題一轉,興趣盎然地問。
蘇瑞怔了怔,然後,費力地想了想,“我啊,小時候天天和男孩子玩在一塊。好像也沒玩什麼健康的益智遊戲。”
“嗯,說說看,我想聽。”莫梵亞緊緊地看着蘇瑞,仍然是一副極有興致的模樣。
蘇瑞只得繼續說了下去,“爬樹。掏鳥窩,打野戰,鬥彈珠,耍陀螺……諸如此類的東西。”
現在想一想,她的童年還真是劣跡斑斑的,和樂樂一比,她是男生。樂樂反而是小女孩了。
莫梵亞不得不追問道:“什麼是都鬥彈珠,還有耍陀螺?”
蘇瑞轉過頭,有點兇兇地望着他,“不解釋,太複雜。”
被一個男生追問很丟臉誒。
她和莫梵亞,果然是火星與地球的區別。
莫梵亞也不介意她的態度,他大概也能想到蘇瑞小時候的模樣了,大概一樣風風火火的,像一個假小子。
“對了,你餓不餓?”剛剛結束了童年的話題,莫梵亞又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蘇瑞茫然地望着他。
不過,他不提還好,一提之下,好像真的有點餓。
今天的晚餐吃得並不順心,按照李艾的說法,那就是豪門處處是戰場啊,要注重儀態,要注重吃東西的分量,況且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沉默着,力求速戰速決,似乎真的沒吃飽。
“我猜你和媽媽在一起吃飯,肯定沒有吃飽。”莫梵亞篤定地下了結論,然後站起身道:“燒烤服務,要不要?”
蘇瑞也站了起來,她環視着周圍,這空蕩蕩的天台,哪裡有燒烤?
可是,莫梵亞還是變了出來,他從天台角落的一個花盆後拖出迷你燒烤架,裡面居然有炭火,又打火機,連蔬菜和真空袋包裝的肉也有。
好吧,已經不用懷疑了,這根本就是已經策劃好的。
“上次和你一起吃過燒烤後,我一直覺得味道不錯,又不想在外面吃,所以囑咐阿金準備了這些,丟在陽臺上。”某人有點欲蓋彌彰道,“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蘇瑞卻並沒有生氣,而是揚起嘴脣,微笑着。
“可是,你會燒烤麼?不會烤糊吧?”她很客觀地擔憂道。
那個人,一向是五穀不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我專門向一位巴西師傅學過了。”莫梵亞得意地炫耀着。
蘇瑞的笑容更濃,只是笑容裡面,亦帶着淡淡的、看不清的憂鬱。
清俊如煙花般得男子則穿着短袖T恤,很快在炭火後忙得不亦樂乎,那位號稱還向巴西大廚學過的能人,居然在十分鐘之後,就把雞翅烤糊了。
蘇瑞搖了搖頭,終於走過去,毫不客氣地推開他,“行了,你坐着吧,我來就可以了。”
莫梵亞訕訕道:“那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你負責吃就可以了。你在這裡越幫越忙。”蘇瑞一本正經地回答他。
莫梵亞只能悻悻地回到泳池邊,等着用餐。
蘇瑞的動作很麻利,很快端來了一盤烤好的雞翅、香菇和土豆片。
聞着撲鼻的香吻,莫梵亞就要拿筷子去夾,卻被蘇瑞叫住了,“吃飯之前,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爲什麼要佈置這些?”她直接問,“我們都很快就要結婚了。”
水晶人,天*會,燒烤……
這分明是計劃好的一系列活動,她一直按照着莫梵亞的劇本在走。
“正是因爲我們結婚太快,所以。結婚之前,我至少要給你補足三次約會,這就算第一次約會了。”他看着她,終於道出了目的。
蘇瑞眸光微動,然後,她講盤子往他的面前一推,“吃吧。”
莫梵亞夾了一筷子,憧憬滿滿地塞進了口中。
下一刻……
“好辣!”
“哎,難道你沒準備水嗎?哦,那叫醒阿金吧?搖頭……你不想叫醒阿金?好吧……還是辣啊,真可憐……”
月夜下,這樣的對話,顯得喜感十足。
莫梵亞一面被辣得滿臉通紅,一面看着蘇瑞奸計得逞後的笑容,突然覺得——
他真的已經無法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