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蕾早已經喪失了理智,瘋狂的舉着匕首不停的刺着,鮮血濺在她的身上,臉上,可她似乎渾然不覺,仍舊不解恨的用力刺着,甚至,每一次就比上一次更卯足力氣。
保姆站在廚房門口,看見這一幕,手裡的鍋鏟落在地上,發出了尖叫聲。
谷永淳聽見了,心裡隱隱感覺不好,立刻下樓來,看見小傢伙正撕心裂肺的哭着,也看到了這血腥暴力的一幕,他衝過去,猛的將心蕾從後面抱住,然後狠狠的甩到一邊。
心蕾整個人被甩到牆上,咚的掉下來,她全身的力氣都在剛剛用盡,此刻,卻癱掉似的坐在地上,看着滿地的鮮血,她像是失了魂魄般,竟然還在笑,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嗜血的魔鬼。
被匕首猛刺的是桑蘭琴,在心蕾拿着匕首衝過來的瞬間,她撲過去,擋在了輕歌她們面前……是她,救了輕歌和今笙,讓她們倖免於難,而她血流滿地,手腳抽筋,看樣子,非常不好。
輕歌看着滿身是血的桑蘭琴,眼淚氾濫着,叫着:“媽,媽……”
今笙則是蹣跚着過去抱住了大哭不止的小乖,將小傢伙的臉埋在她的胸口,不讓他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而她,想到剛剛那驚心動魄的時刻,還有滿地的鮮血,她心有餘悸,眼底盛滿了淚。
*
幾分鐘之後,110和120先後到達,同時來的,還有朱潤澤和谷若秋夫妻倆。
心蕾被警察帶走了。
醫生給桑蘭琴做了簡單的止血之後就將她擡上了擔架。
“若秋,今笙和小乖就交給你了,”谷永淳臉色很沉,看着跟在擔架後的輕歌,“我陪輕歌去醫院。”
這樣血腥的場面,讓谷若秋心裡也滲得慌,她說道,“三哥,你放心,我會帶她們去我家的。”
*
救護車上。
桑蘭琴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輕歌蹲在她身邊,淚如雨下。
突然,她攥住了輕歌的手。看她睜開了眼睛,輕歌心裡驀的升起希望,反握住她的手:“媽——”
桑蘭琴脣色蒼白,毫無血色,她的脣微微張合,好像在說着什麼。可聲音太小,輕歌根本聽不見,她俯身,將臉貼近她,“媽?你說什麼?”
“對不起……輕歌,我對不起你。”桑蘭琴低如蚊音,很低很低,她的眼睛毫無神彩,一直在重複着這一句。
輕歌搖頭,淚眼滂沱,“媽,我不怪你了,我早就不怪你了。”以前,她是恨桑蘭琴的,可後來,見桑蘭琴幡然悔悟,對她也好,對小乖也罷,都非常體貼照顧,漸漸的,她的心結就打開,將往事拋開,“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了,咱們不提了,好不好?”
桑蘭琴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越來越淺,那毫無光彩的眼睛看着輕歌,苦笑着:“我算計了幾十年,鬥了大半生,到頭來,卻只是個笑話,”她緊緊的攥着輕歌的手,語氣很低:“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讓你無辜受到傷害……我不求你能原諒我,只希望你別因此而遷怒於豐城……他……他是真的愛你。”
輕歌想到她奮不顧身的救自己,一時間,情難自已,哭着說,“從開始叫你‘媽’那天起,我就不怪你了。”
桑蘭琴苦笑,這一笑,比哭還難看,她無力的搖搖頭,“我是自食惡果啊……還好……有小乖……”
“媽。”輕歌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桑蘭琴眼睛越來越黯淡,越來越無神,她的脣仍舊在張合着,囈語般在說着什麼,輕歌俯身,也只斷斷續續聽見,“……我不是故意要推你下樓的……你虧欠了我一輩子……博濤……我來了……我來了……我來找你了……”
輕歌聽得心猛的一震,淚眼朦朧的看着她,難道……顧博濤是她推下樓的?
桑蘭琴仍舊在不停的囈語,可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低,饒是如何仔細,都聽不清楚她說什麼了,她的瞳孔漸漸放大,呼吸也慢慢停止了。
當救護車到達300醫院急診時,車後門剛打開,顧豐城就迎過來了,看到躺在擔架上滿身是血的桑蘭琴和早已經淚流滿面的輕歌時,他臉色繃得緊緊的。
輕歌脣顫抖着,朝他搖搖頭,淚如雨下。
*
桑蘭琴的葬禮是在三天後舉行的。那天,下着小雨,初秋的雨,稀稀瀝瀝,纏纏綿綿的,讓人感覺很壓抑。
輕歌將她的墓選址在顧博濤旁邊,活着的時候桑蘭琴對顧博濤念念不忘,現在死了卻能毗鄰而居,輕歌不知道,這樣安排算不算是了了桑蘭琴的心願。
桑老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饒是他素日裡偏愛小兒子,可現在女兒突然離世,他心有慼慼然,落淚了,一時間,也沉默了許多。
*
桑蘭琴下葬之後,賓客們都慢慢散去,顧豐城一身黑衣肅然沉默的在墓碑前,臉色悲慼,讓輕歌動容。
她想安慰他,可卻不敢開口,她怕還未開口,她自己就會淚流滿面,於是,只能默默的陪在他身邊,與他相偕而立。
時間在靜靜的流失着,他們立於蕭瑟的秋風秋雨裡紋絲未動,沉默,哀悼。
*
回來後的當天夜裡,顧豐城就病倒了,感冒引起發燒,迷迷糊糊裡一直說着胡話。
輕歌不敢閤眼,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着,幫他測體溫,喂他吃藥、喝水。他迷迷糊糊間,囈語了聲“媽”,惹得她淚眼滂沱,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裡。
他反覆發燒,直到天快亮時,燒才退去,輕歌緊繃的心才稍稍放鬆,而後,摟着他,在晨曦裡沉沉睡去。
當她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可身邊,哪有他的影子。
後來,她是在書房找到了他的,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走近他,見他面前擺放着厚厚一疊照片,那照片上,大多是母子倆的合影,照片裡,桑蘭琴笑意淺淺,優雅端莊,經歷時光渲染,卻愈見優雅;而他呢,從稚子到青澀少年,再到丰神俊郎的而立之年……
那麼多的光陰,似乎就在眨眼間一閃而逝。
“媽年輕時很漂亮,”顧豐城低喃,他臉色略顯憔悴,眼底,盈盈有淚光,淺語低述道:“我爸出事後,她爲了不讓我有心理陰影,帶我去了澳洲,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錢,我們母子倆相依爲命……冬天下雪很冷,她就抱着我,搓我的手幫我取暖,……我發燒時,她因爲擔心而整夜未睡,當我醒來時,她全身冰冷的坐在牀邊看着我……”
輕歌動容,伸手抱住了他。
知道他很難過很傷心,輕歌也內疚不已,她低泣着,“豐城,對不起……如果我不帶媽去我爸媽家,如果媽不是爲了救我,她就不會……”
顧豐城將她攬在懷裡,抿脣苦笑,良久,才說:“傻瓜!不怪你,這不怪你!”
輕歌想安慰他,讓他別哭,可她自己卻淚眼迷離。
素日裡這個氣場強大,讓人生畏的大BOSS,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抱住她,低喃着,言語裡有些祈求:“……我只有你了……輕歌,我只有你了……別離開我。”
“不會的,”她回抱住他,哭着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他動容。
她擡頭,她的脣貼上他冰冷的臉,一點一點,慢慢的,吻去他的淚……最後,脣履上他的眼,“豐城,我愛你。”
他的手臂一緊,將她抱得緊緊的。
脈脈溫情,緩緩流淌,深愛無語。
*
首都二醫院,這是國內最負盛名的精神病醫院。
谷永淳負手靜靜的佇立在檐下,目光落在花園裡的心蕾身上,只見她坐在長椅上發呆,微風拂過,將楓葉吹落到她身上,她動作笨拙的撿起楓葉,仰望天空,傻笑着。
“她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就發呆傻笑,一旦發病就是見人就咬,咬不到人就摔東西,沒東西摔就咬自己……”醫生說道。
谷永淳略略皺眉,問道:“她這種情況,治癒的機率有多少?”
“她的病情,主要是心理原因,想要治癒,必須進行心理輔導,”醫生說,“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心理輔導的效果甚微。”
谷永淳在心裡微嘆一聲,然後慢步朝心蕾走去,此時的她,長髮早已經絞成兩三寸的短髮,穿着藍白條紋的病服,她不亦樂乎的玩着楓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看樣子,頗有些孩子氣。
他坐到她身邊,靜靜的看着她,“心蕾。”
她沒動,仍舊玩着楓葉。
“心蕾。”他又說,“我是爸爸。”
心蕾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什麼,也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晃晃腦袋,看着楓葉傻笑。
想到曾經可愛活潑的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時間,谷永淳的情緒有些低落,因爲他不知道,這於她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想到她幼時的歡聲笑語,谷永淳感慨頗多,低聲自語道:“心蕾,是爸爸對不起你,沒能好好照顧你,引導你。”若從前,他能多些時間陪她,多正面引導她,或許,她就不會因爲何舒雲的驕縱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可心蕾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說的話,根本沒有引起她任何的情緒波動,她仍舊拿着楓葉傻笑。
谷永淳看得眼澀澀發酸,伸手,欲抱抱她,可她卻“啊”的一聲大叫,像是驚弓之鳥一樣跳開了,她看到從走廊那邊過來的何舒月和張一冬,趕緊跑過去,躲在他們的身後,那神情,帶着恐懼,驚慌錯亂。
見到谷永淳,張一冬夫妻倒有些驚訝,“您來了。”
谷永淳微微點頭,看着一臉驚恐的心蕾,頗有些無奈,卻又鄭重的說:“心蕾就麻煩你們多費心了。”
“應該的。”張一冬說。
“那我先走了。”谷永淳說罷,離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後,張一冬微嘆的對舒月道,“你還說他薄情寡意,可我剛剛問過了,他在醫院替心蕾預存了十萬元的費用。”
家逢鉅變,又看到心蕾這樣子,何舒月到底還是有些報怨的,“十萬元算什麼?我姐現在判了無期,心蕾又是這樣子,恐怕這輩子都得待在這裡,就是一百萬都不夠她用的……可他倒好,妻女相伴在側,享盡天倫之樂,這下又要當元首了……”何老和她的錢全被騙光了,雖然現在他們夫妻有工資,倒不至於生活拮据,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甘。
“說到底,心蕾又不是他親生女兒,他也不欠她們母女什麼,”張一冬說道,“他能做到現在這樣子,已經算是有情有義了。”他又說,“我還聽說,原本他是想給心蕾預存五十萬的,但是醫院有限額,最多隻能存十萬,不過,他還特意叮囑了,說帳上若沒錢了,就直接給他打電話。”
何舒月微怔,倒有些汗顏。
看心蕾瑟瑟縮縮的樣子,張一冬嘆息着,低聲說道,“其實……你姐能保住命,也是因爲他……”
舒月吃驚不已。
“只是可惜了心蕾,你姐明明都已經將所有的責任一個人扛了,爲的就是讓心蕾能夠有全新的生活,可她偏偏要做傻事……”張一冬又說道,“不得不說,他的胸襟氣度,到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此刻,何舒月身後的心蕾,眼底溼溼的。
*
今笙手術後體虛,又遭遇了兇險的一幕,一下子就病倒了,輕歌爲了照顧她,一直住在大院這邊。
而顧豐城呢,ZK集團的總部始終在Z市,近期那邊還有幾個大項目,所以,他便回了Z市。小夫妻開始了兩地分居的日子。
有輕歌的細心照顧,還有小傢伙的承歡膝下,很快,今笙的病就慢慢有了起色。
恰逢中秋三天小長假,今笙想到小夫妻因爲她而分居兩地,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歉意,於是,便催促着女兒去Z市,可輕歌根本放心不下她,不願意走。
“你爸說了,他想帶我和小乖去欣悅山莊住幾天,說那邊的菊花都開了。”今笙說道,她刻意留下小傢伙,就想讓小夫妻過過二人世界,“有你爸在,你還不放心?”
輕歌不是個矯情的人,知道父親平時工作很忙,也難得有個假期可以陪陪母親,她在旁邊,到底有些不方便,“那行,不過啊,我想帶小乖一起去。”母親身體不好,還要照顧小傢伙,會很費神費事的。
“你就別跟我爭了,把小乖留下,讓我們含飴弄孫。”今笙說道。
見她這樣說,輕歌倒也不再堅持,立刻就訂了中秋前一晚飛Z市的機票,爲了給他個驚喜,她事先沒告訴他。
當飛機在Z市機場着陸時,已是晚上九點,秋日的Z市,晚上多了些許涼意,輕歌坐在出租車上給他打了通電話,“豐城,你在哪兒呢?”
“剛到家。”他的嗓音低沉性感,誘惑力十足,“你呢?”
輕歌看着車窗外倒退的霓虹,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心裡有一點小小的雀躍,“我嘛……剛把小乖哄睡了,正要去洗澡。”
他低低的笑了,“洗澡好啊!”他促狹的說,“記得洗乾淨點兒。”
“要不要視頻?”她故意勾他。
“算了,”他說,“少兒不宜的畫面看太多,會流鼻血的。”
他的反應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換了往常,大多是他纏着要跟她視頻,她一般半推半就的總會滿足他的要求。不過,輕歌倒也沒放在心上,反正她這通電話只是要確定他人在哪兒而已。
當出租車抵達別墅時,已近晚上十點過了,輕歌下了車,看見了別墅的窗戶裡隱約透着燈光,脣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不知道他待會兒見到她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是像惡狼撲食般撲過來呢,還是故做矜持的先調侃她一番,等她主動投懷送抱呢?她想了想,笑了,不管是怎麼樣的他,她都好想好想見哦。
摁了門鈴。
開門的是青嫂,她仍舊胖乎乎的,一點兒也沒變,她突然見到輕歌,吃驚詫異不已。
輕歌將食指豎在脣畔,示意她別開口,然後走進去,想到剛剛在外面看到樓上臥室亮了燈,她便指了指上面,低聲問:“在樓上嗎?”
青嫂愣愣的沒回過神,本能的點點頭。眼見着輕歌上樓時,她突然阻止道:“哎!”
“噓!”輕歌站在樓梯上回頭,笑着示意她別說話,這驚喜馬上就要送到了,可別出什麼岔子,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青嫂突然一拍大腿,“糟了!”她有點慌,“忘了告訴太太,有……”
輕歌輕輕推開主臥室的門,那璀璨的水晶燈光下並不見他的身影,她微怔,隱約間聽見了水聲,她望過去,看見浴室的毛玻璃透着亮光。
在洗澡嗎?
她抿脣笑了,踩着軟軟的地毯走過去,當她的手落在門把上時又滯住了,算了,她現在要是進去了,鐵定會被他取笑“偷窺”的。
可一想到他寬肩窄臀,標準的倒三角身材,那胸膛,結實又不失男人的性感,她的耳根就悄悄的染了紅暈。
算了,多的時間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她便倚在浴室的門邊,故做鎮定的等他出來。
裡面的水聲停了,很快,腳步聲過來,想到他馬上就要出來……輕歌不僅耳根紅了,臉也微微發燙,這個男人,在她面前老是喜歡露,這會兒,是會穿着浴袍,還是隻圍着浴巾,又或者什麼也……
咔的一聲,浴室門從裡面打開了,輕歌看着門,脣畔是嬌嗔的笑意。可下一秒,看着出來的人,她大吃一驚,她耳邊,即刻卻充斥女人尖銳的一聲“啊”。
夏茉起初被嚇了一跳,她什麼也沒穿,一手捂着胸,一手捂着下面。可驚慌也只是一瞬間,旋即她臉色鎮定自若,當着輕歌的面,款款打開衣櫃,拿出一件浴袍,慢條斯理的穿上。
看見夏茉一絲不掛的從浴室裡出來,輕歌腦子有片刻的懵了,她猛的推開浴室門,浴室裡霧氣騰騰,可卻並沒有其他人。
“表姐,麻煩你下次進來時記得敲門……唉,我都被你看光了。”夏茉邊繫着浴袍的帶子邊說着,話裡,倒有一絲輕怨。
“我進自己的房間,還需先告知你嗎?”輕歌冷聲說道,不得不承認,夏茉的出來,讓她感覺有點……不爽。
夏茉悠閒的坐在沙發上,“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是豐城的家。你要找他嗎?”她叫得極親呢,那語氣,曖昧極了,“我們剛剛做完,他出去幫我買夜宵去了,”她拿着手機,“表姐,你想吃什麼,我讓他一併帶回來?”
輕歌冷眉看着夏萊,半個月前,她還在自己面前裝扮成一副無辜天真面孔,明明是隻大尾巴狼,卻要扮成無辜的小白兔,可此時,卻全然掀開僞裝,露出了她的本來面目,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姑息她,“這是我的家,我的房間,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是嗎?”夏茉揚脣笑了,笑容嬌媚,“可是表姐,你要攆我走了,豐城回來,你怎麼向他交待啊。”她靠在沙發上,玩着指甲,慵懶而性感,“反正,是他把我帶回來的,他不說話,我不走。”
輕歌臉色微冷,立刻給顧豐城打電話,可他的手機卻關機了,一時間,她皺了皺眉。不過,這一皺眉,人倒冷靜了下來。
“表姐,我真佩服你的度量,都這時候了,還能這麼鎮定自如,”夏茉笑得嬌媚極了,可話裡,卻極盡嘲笑。
“那你以爲,我應該怎麼樣?”輕歌輕嗤道。
“又哭又鬧吧,”夏茉朝她揚頭,“再怎麼說,至少也得給我一個耳光吧。”
輕歌倒是嗤笑道,“打你就不必了,我怕疼了我的手。”
“我是該慶幸呢,還是該高興呢?能遇上你這麼大度的表姐?”夏茉呵呵笑着,“要不要我告訴你,剛纔豐城是如何的疼我,愛我的?”
輕歌眼底冰冰的,“夏茉,做人要有底線,你父母沒有教過你禮儀廉恥嗎?”這會兒了,她倒也不給夏茉留什麼顏面了,嘲笑道,“見過做小三的,可卻從來沒有見過蹬鼻子上臉,硬說自己是小三的。”
“表姐,你可真夠掩耳盜鈴的,我這都住進他家裡,睡到他的牀上了……你怎麼能否定我跟他的關係呢?”夏茉臉色微恙,而後卻笑道,“你要早半小時到,就能看到他跟我如何在牀上纏綿的。”
“你的幻想不切實際,我也根本不感興趣,”輕歌冷聲說,“穿上你的衣服,帶着你的東西,馬上離開這兒。”
“你這麼急着攆我走,是在妒忌我嗎?”夏茉倒是笑道。
“我只是怕你髒了我的房間。”輕歌毫不客氣的說。
夏茉倒是得意洋洋的說:“不過,不管你把我攆到哪兒去,豐城都會找到我的,就像前陣子我從首都離開後,他想盡一切辦法找到我一樣。”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輕歌冷聲說。
可夏茉倒是神定氣閒的坐在沙發上,那樣子,就是賴着不肯走。
“給你十分鐘,如果你不走,我就請保安來送你走。”輕歌說罷,就往外走。
夏茉哼了聲,“你把我攆走了,就不怕豐城跟你翻臉?”
“那也與你無關。”輕歌擡腕看錶,“已經過去一分鐘,你還有九分鐘時間可以收拾,”她看着她,眼底一抹輕嘲,卻也帶着一絲威脅:“不過,你要是願意穿着浴袍被保安帶走,我倒不介意,只是這個小區在市郊,打車不方便,你穿成這樣走在路上,很容易讓人遐想……萬一遇到幾個流浪漢……這後果……”
“你敢……”夏茉氣得不輕。
輕歌揚起臉,“我是這裡的主人,有權利攆走一個擅闖的陌生人。”
“我可是你表妹!”夏茉說道。
“你要當我是你表姐,就不會虎視眈眈的盯着我的丈夫,你現在都把牆角撬到我門外了,我難道還要念什麼姐妹之情嗎?”輕歌冷聲說,“夏茉,你還有七分鐘,自己看着辦吧!”
就在輕歌走出門口時,夏茉大聲冷笑道,“宋輕歌,你難道都不問問,我跟顧豐城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輕歌駐足,回頭看,篤定的說:“我相信他。”
“你撒謊!”夏茉氣極,“你假裝大度寬容,有意思嗎?”
輕歌道:“我們夫妻間的信任,你一個外人,是不會懂的。”
“相互信任?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和他有婚約在先,你纔是第三者,你纔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夏茉冷笑着說。
輕歌微怔,卻不再理她,徑直離開了。
“你站住!”夏茉追出去,在樓梯口拉住了她,“你聽我說,當初……”
輕歌卻冷冷的推開她,不再理她,然後對着正站在樓下不知所以的青嫂說,“打電話,叫保安來,請這位夏小姐離開。”
青嫂皺了皺眉,愣了愣,“哦”了聲,就撥了電話。
夏茉見輕歌動真格的了,倒真的不敢再糾纏下去,不過,卻撂下狠話,“宋輕歌,你今天把我攆出去,你會的後悔的!”
眼見輕歌不理她,已然下了樓時,她把着欄杆生氣的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把你這個第三者從我們之間趕出去的。”
輕歌突然回首,笑了,“我拭目以待。”
瞬間,夏茉石化。
*
保安很快來了。
不過,輕歌倒真沒有如她話裡說的那樣冷狠,而是對保安說道,“麻煩你找輛車送這位夏小姐離開!”
夏茉離開時很生氣,看着輕歌,嘲笑道,“表姐,再見!”她將“再見”兩個字咬得重重的。
輕歌倒是一抹嘲笑,“我沒有你這種表妹,所以,不用再見了。”
當夏茉離開後,青嫂有點怯怯的走過來,“太太,她說她是你表妹,還拿了你們的合照和微信聊天記錄……所以我才讓她進來的,”她着急的說,“你可千萬別誤會,先生根本不知道她在這兒。”
輕歌略略皺眉,這個青嫂,人勤快待人和善,當初她懷孕,也多虧了她的照顧,可這會兒,貿貿然讓夏茉住進來,到底還是青嫂失了職,“如果我真讓人到家裡來住,肯定會打電話通知你的,或者,你也該打通電話問問我啊。”
“她有微信聊天記錄,所以我就……對不起。”青嫂垂着頭。
輕歌略略皺眉,這微信短信內容都是可以僞造的,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就是讓她住進來,有好幾個客房,你爲什麼要讓她住主臥?”
青嫂立刻擺擺手,“沒有,我沒有讓她住主臥的……”她知道做錯了事,急得要哭出來,“我明明把她安置在客房的,我在廚房做事,不知道她竟然去了主臥……”
“算了,”輕歌微嘆着,也不忍責備她,“以後要多留個心眼兒,知道嗎?”
“嗯。”青嫂趕緊點點頭。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顧豐城,開口就問:“你回Z市了,怎麼也不告訴我?”話語裡,頗有些嗔怪的意思。
“你回了首都?”輕歌揉揉額角,這會兒,大抵也猜到他的去處了。
顧豐城無奈的說,“我原本想着給你驚喜……這下倒好……”
聽到他的聲音,輕歌心裡莫明的暖暖的,之前的陰霾頭疼一掃而光,她輕笑了,“我不也想給你驚喜嗎?”不過,這一趟,倒還真是又驚又喜的。
*
一個在首都,一個在Z市,想到還有三天的小長假,於是,他們決定,在首都和Z市的中間點,也就是A市碰面,兩人來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凌晨四點,輕歌的飛機落地,她走出來時,赫然見到顧豐城,只見他長身佇立在那兒,目光帶着笑意看着她,等她走近了,他輕侃道,“這位小姐看起來很眼熟。”
輕歌揚眉,故意說道:“先生,你搭訕的方法太LOW了。”
“哦……是這樣啊……”大BOSS脣畔逸着一絲笑意,伸手向她,低聲曖昧的說:“那……我們去開房吧!”
輕歌微怔,這……不是曾經她勾搭他的臺詞嗎?想到那個雨夜,她啞然失笑,問道,“身材怎麼樣?對男人,我可是很挑的。”
ωωω▲ ttκa n▲ ¢ ○ 見他要解襯衣的扣子,輕歌臉微燙,這可是機場啊,立刻阻止道,“你幹嘛。”
“給你看身材啊。”他說。
“不用看,”她挽住他的胳膊,“我答應。”
“這麼隨便?”他故意皺眉。
“不然,你以爲呢?”她笑看他。
他躉眉,“小姐,你至少應該矜持一點吧!”
“可你當初一點兒也不矜持!”輕歌嗔他。
“你學我?”他問。
“是啊,”輕歌湊近他的耳畔,“回酒店,你先去洗乾淨……”
*
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們又再一次演繹了初次相遇的故事。
當初,是他引導着她走進快樂的天堂;而今晚,她卻像只優雅的獅子,居高臨下的注視着他,一點一點的,將他吃幹抹盡。
*
纏綿之後,窗外已經發白了,他們卻毫無睡意。
他提議:“帶你看日出?”
輕歌歡呼雀躍。
當他們坐在酒店屋頂的躺椅上時,她嗔道,“就這樣看日出啊,豐城,也太敷衍吧!”她環顧四周,“至少也得到山頂吧!”
可他卻不顧她的抗議,環着她的肩,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在哪兒看不都一樣,重要的是,陪你看日出的人。”
呃!“這是什麼歪理?”她抗議。
不過,她的抗議無效,被駁回。
晨曦的A市空氣裡微微的有着涼意,他將她抱在懷裡,兩人靜靜的依偎着,等待着東方發白,太陽出來那一剎那。
“青嫂給我打電話了,”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的。
“是嗎?”她說。
“你怎麼都不問我?”他問。
“問什麼?”她偏問他。
呃!咱們大BOSS氣得要打她屁股了,“宋輕歌,你看見一個女人在你老公的房間洗澡,難道都不生氣嗎?”
“生氣了啊。”她說,語氣卻靜如流水。她回頭,吻吻他的下巴,那上面,胡茬微微冒着,有些扎人,可她卻極愛這種感覺,吻夠了,她才說道:“可我相信你不會!”
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顧豐城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便問:“你哪來的自信?”
“這……是我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輕歌戳戳他的心,“咱們經歷了那麼多,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呢?”
他笑了,他的小女人,自信起來,倒讓他刮目相看,不過也幸好她信他,否則,換了別人,指不定兩人又會鬧出多大的矛盾來呢。
看着她,他眼底溫柔,低頭,吻上她的脣,溫柔纏綿的加深了這個吻,越吻越纏綿,漸漸的,輕歌的睡意來了,在他懷裡昏昏欲睡。
“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他湊近她的耳畔低喃。
“什麼?”她眼皮都沒睜,低喃着。
“我在芝加哥留學時,有一個女孩救過我,”他低低的說,“當時,我坐的車子遇到車禍掉進河裡,車門怎麼也打不開,……是那個女孩跳下河來,用東西砸碎車窗玻璃救了我……”
“你後來,愛上了她?”她安靜的躺在他的懷裡,眼睛都沒睜,聲音低低的,倒聽不出來喜怒。
“她救了我之後暈厥了,在送醫的途中停止呼吸……後來我才聽說,她有先天性心臟病。”顧豐城娓娓道來,絲毫不隱瞞:“她叫夏初。”
好熟悉的名字,輕歌驀的睜開眼睛看着他,她的眸子在晨曦裡閃着晶瑩的光澤,“夏初?是夏茉的雙胞胎姐姐?”
豐城微微點頭。
“因爲夏初的事,所以你和夏茉訂過婚?”她想起夏茉臨走時說的那些話。
“沒有。”顧豐城直接否認,說,“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她是夏初的妹妹的。”
輕歌依偎着他,沉默良久,問道:“豐城,當初我勾搭你開房,是因爲我長得像夏初,所以你纔會……”
顧豐城默然,那晚,她淋了雨狼狽的樣子像極了夏初救他那時的模樣,不可否認,這種相似讓他動心。
輕歌閉上眼,依着他。
他心裡忐忑着,問道:“生氣了?”
“沒有,”她低聲說道,“豐城,我很感動……也更慶幸,慶幸自己長得像夏初,否則,我跟你……”是的,說到底,她該謝謝夏初,若不是她奮不顧身救了顧豐城,讓他對她印象那麼深,那麼,那晚她勾搭他,他又怎麼會迴應呢?
她又問:“豐城,你愛過夏初嗎?”
“沒有,”他說,說真心話,他對夏初的印象,也只有匆匆一眼,她那樣子,就像是一幅畫一樣定格在他的記憶深處,沒有愛,可卻因爲感恩而存在。
她在他懷裡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問:“那……遇見跟她一模一樣的夏茉,你就沒有動過心嗎?”
他低頭,輕啄着她的臉頰,“我的心已經被人佔有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她脣畔,一抹暖心的笑意,倦意襲來,她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湊近她耳畔,“快看,太陽就要出來了。”
她從朦朦朧朧中醒來,微微眯了眼,看到天邊那片彩霞,而後,太陽躍然而出,映紅了整片天空。
陽光暖洋洋的,灑在他們身上,暖在他們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