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笙的目光看向她時,谷心蕾心虛的低下了頭,一時間,手足無措,她笨拙的將禮盒遞過去,“我……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看着之前傲慢驕橫的她,此刻卻如此謙卑,今笙脣微抿,語氣淡淡,卻有着幾分疏離,“你的歉意我心領了,東西你帶回去吧。”
聽出她口裡送客的意味,谷心蕾莫明的慌了,索幸將禮盒擱在桌上,然後就告辭了。
看着谷心蕾倉惶離開的身影時,今笙微怔,她有這麼讓人害怕嗎?當她看到桌上擱的禮盒時,又淡淡的搖搖頭,微微訕然,暗惱自己,在靈堂外她怎麼能跟一個小姑娘計較呢?更何況這個小姑娘還是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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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套房後,谷心蕾準備鬆口氣時,卻赫然在走廊拐角處看到江辰,她嚇了一跳,恢復了往日盛氣凌人的模樣,“不聲不響的,你嚇人啊!”
江辰皺了皺眉,沒說話。
谷心蕾哼了聲,踩着恨天高,傲然的擡高下巴就走。走了沒幾步,想想又覺得不對,回過頭,正好看到江辰站在今笙的套房外。她先是疑惑,而後卻有點憤怒。
谷心蕾坐在國宴賓館大廳角落的沙發上,當她看到今笙出來,江辰陪在身側時,瞬間憤然,越想越覺得生氣,父親現在還沒跟母親離婚呢,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讓江辰來接這個女人了嗎?
哼!她惱怒不已,咬着牙,完全忘了之前看到今笙時的自卑感,滿腦子都是恨,她看着今笙的背影:走着瞧!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凡是要跟我搶的女人,我都會讓你們痛不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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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故宮,由江辰和一位女導遊陪同今笙和哈賈參觀。
哈賈是第一次來故宮,見着紅牆綠瓦時,頗爲震驚,導遊講時,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會問詢一下。
而今笙,倒是一路沉默。這裡,她年少時曾來過多次,時隔二十多年再來時,雖時過境遷,可故宮裡的所有景緻依舊如初,讓她恍然間,有種回到年少時的感覺。
哈賈突然走過來,語氣裡帶着謙躬,“有件要緊的事,我必須馬上回賓館,您……”頗有詢問她的意味。
今笙回過神來,看看四周,這裡,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了:“我走走再回去。”
哈賈沒說話,微微一躬,然後離開。
仿若是專門迎接她的到來,今天故宮閉館了,既然哈賈走了,也就不用導遊陪着了,今笙也想一個人到處走走,看看身後跟着的一堆人,當她走上臺階時,淡淡的說一句:“江秘書,我能一個人走走嗎?”
江辰略有驚訝,雖知道與禮節不符,不過卻不敢拒絕,說,“您請便!”
“薩莉,你們都不用跟着。”今笙說。
薩莉微怔,“您……”
“沒事的,”今笙看了看她。
薩莉退到一旁。
今笙一個人在故宮的宮道邊漫步,紅牆碧瓦,宮牆兩邊,還有積雪未化,因爲宮牆的遮當,她擡頭卻只能看到一方小小的天空。她走
過一道宮牆,來到太和殿。
當她站在一對巍峨的銅獅面前,看着周圍皚皚的白雪時,仿若又回到年少時與他來遊玩時的情景。
當時,他們站在銅獅的兩側,他說,“今笙,我就要去住校了,以後,就只有週末才能回來了。”
想到不能天天見到他,她有點難過,低着頭,手摩挲着衣角,哦了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驀的,他突然從銅獅那邊繞過來,低頭看着她,笑意融融:“逗你玩的!”
她擡頭,撞上他的目光,心跳得像小鹿一樣,有點害羞,想到他的捉弄,悄悄的伸手從銅獅的腳底抓了一把雪,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扔向他,然後轉身就跑了。
他抹了抹臉上的雪,順手也抓了雪,向她扔去,剛好扔到她的背上,她笑着回頭,捏了個雪球,扔向他。
兩人在太和殿外的雪地裡嘻笑打鬧着,後來,她不小心摔倒了,他皺着眉,很擔心,“摔疼了沒?”
她搖搖頭。
他伸手向她。
看着他的手時,她的臉微紅了,搖搖頭,雙手撐着要自己起來,卻不料剛起來,腳下一滑,往他那邊倒去。
他驀的抱住了她,她撲了個滿懷。
那一刻,她心砰砰跳不停,臉紅了。他也有點不好意思的鬆開手。
她沒站穩,又差點滑倒,他動作極快的又摟住了她,他好似不耐煩的說,“看你毛手毛腳的樣兒……”她有點委屈,眼睛都有點紅了,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腰,“三哥,我腳好像扭了。”
“疼不疼?”
她點點頭。
“我看看。”他蹲下。
脫了鞋襪,他握着她的腳,仔細的觀察,再伸手按了按,“沒傷到骨頭,只是扭傷了筋。”
當時,她害羞得紅了臉。
他幫她把鞋襪穿好,然後蹲在她面前,“我揹你。”
他揹着她,走在雪地裡。
見他一直沒說話,她趴在她後背,有點點擔心,頭微偏看他的側臉,“三哥,我是不是太沉了?”
他搖頭,還是不說話。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氣,也不敢再說話,只是趴在他肩後看他,她看到,他耳朵紅了。
那天,他揹她回了大院,谷母知道她扭傷了腳,心疼不已,罵了他一頓,他只是低頭,一句話都沒說……
今笙想得入神,脣邊不自覺的漫過一絲淺淺的笑意,她回首,想要看看他們曾經打雪仗的地方時,卻看到了不遠處負手站在臺階上的谷永淳。
事隔多年,他已然褪去青澀,經過時間的沉澱,整個人顯得儒雅沉穩。
他們仍舊都在這裡。可這中間,卻隔了一整個青春,雖然她的心境如初,可這漫長的二十五年,彼此的生活翻天履地,他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而他,也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沒有她,他依然還是他,還是那個天之驕子,從當初的翻譯員到現在權傾天下的掌舵者,他的身邊也早已經嬌妻愛女,在外人看來,儼然是
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沒有他,她依然還是今笙,卻不再是他的妻子,這麼多年的經歷,讓她從一個愛情裡的小女人到現在能夠坦然面對所有危機的大女子。
二十五年,是個難以跨越的鴻溝。
故地,舊人,再相逢,卻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心境了。
今笙站在原地,看着谷永淳踩過積雪,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等他走近了時,她移開了目光。
谷永淳站在她身後,“小時候覺得故宮裡很神秘,長大後來的次數多了,倒也覺得稀鬆平常。”
今笙沒回頭,語氣輕淺,說:“紅牆綠瓦,雕廊畫壁還能維持原樣,政府在修繕方面,肯定下了很大的功夫。”她的話,疏離而淡漠,頗像官方言辭。
說罷,她漫步向前。
“今笙,”谷永淳走在她的身側,“你還記得以前我們在這裡打雪仗嗎?”
“不記得了。”她眸微斂,語氣淡淡的。
她的疏離,讓谷永淳微微一怔,說:“你以前最喜歡下雪……”
“過去的事情,我都忘了。”她心微微收緊,頭微擡,目光落在紅牆綠瓦上。
他很失落,訕訕的,沒再說話。
兩人漫步在宮道上,一路無語,雪後的宮道,稍顯溼滑,就在她腳下打滑時,他扶住了她,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大掌,乾燥溫暖,今笙微驚,側頭遇到他的目光,心漏跳了半拍,迅速將視線移開,她試着想要收回手,可他卻不鬆。
她又抽,他還是握得緊緊的,她微惱着又看他,卻見他的目光正看着前方,他說:“這段路走完我就放,”似是解釋,“地面太溼滑,容易摔跤。”說完,不顧她的反對,牽着她的手就走。
沒能掙脫,又被他牽着,今笙被動的跟他走着,那步伐,卻始終慢他一拍。他似乎有感應似的,總會停下來等她。
今笙心跳很快,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似的,心跳加快,整個人都有點兒懵了。
明明是很長的路,可好像很快就走到頭了。
走進廊子裡時,今笙掙脫了他的手,就在他伸手要牽她時,她退後一步,帶着些許防備:“谷書記,非禮勿動!”
“今笙!”他皺眉看她,意有不滿。
今笙心微微的收緊,有點疼,目光望向遠處,喉嚨微緊,冷聲說:“請叫我哈賈夫人。”
“哈賈夫人?”谷永淳抿脣,對她的疏離感到無助,無奈的微微一嘆,自嘲道:“今笙,我知道,你沒嫁給他。”
今笙略怔,卻沒有回頭。雖然丹萊國領導人的女眷極少出現在公衆場合,可只要他用心去查,並不難,就能查到哈賈的夫人是誰。
他走到她身後,抱住她,“今笙。”
今笙試着掙脫,可他卻越抱越緊,“我正在辦離婚手續。”
今笙震驚,沒再掙扎,“你……”洞悉各國事宜,她也深知,現在離婚對他來說意味着權利的旁落,意味着他這一生,再無可能坐上金字塔最頂尖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