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凌蒼大跨步走到急救室門前，他皺了皺眉頭，他本來以爲他會在病房裡看到躺在牀上裝虛弱的凌老頭兒，又打算以此來跟自己討價還價。不想竟然真的是在搶救室，他的臉色難得的凝重。
“你來了？凌爺爺吃過早飯說有點頭疼，說沒睡好，回房再躺一會兒，我有點不放心，中間去給他送茶，看到倒在了牀邊上。連忙打了電話送了過來，醫生說診斷應該是突發腦溢血，送來的還算及時，一會兒就應該可以從手術室出來了。還有，我已經讓馮叔把凌爺爺突然住院的消息封住了，這個時候擎蒼恐怕經不住任何的風吹草動。”程怡舒看到凌蒼到來，鬆了一口氣，她連忙走過來，她真的挺害怕的，凌爺爺對她一直非常好，像半個孫女一樣的，而且他是唯一支持自己和凌蒼的人，連她的親爺爺都不看好，因爲凌蒼的決絕，程老爺子是很不滿意的，我程家的寶貝孫女兒又不是 嫁不出去，你凌蒼是優秀，可是也沒有必要這麼糾纏不清非要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凌老爺子突然倒下，程怡舒心裡特別沒底。
“謝謝你。”凌蒼拍了拍程怡舒的肩膀，他和老頭兒之間再有矛盾，這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啊，對程怡舒他是感激的，她的思慮也很周全，她爲自己和凌家的考慮的心，他領了。
“應該的。凌爺爺年事已高，家裡還是有個親近的人才好。”程怡舒有些蒼白的臉色，淡淡的笑了笑，凌蒼，你會越來越認識到我對你有多重要的。
“出來了出來了。”馮叔和柳城也一直守在門口，看到手術室的燈綠了，急忙招呼着。
“爺爺。”凌蒼快步走到推出來的牀邊，抓住凌老爺子的手，祖孫之間有再多的嫌隙，這個時候也都會爲血脈相連讓路。
“啊啊。”凌老爺子顯然還不是特別清醒，他帶着氧氣罩，握着凌蒼的手還微微顫抖着，可是顯然有話想要跟他說。
“你不要心急，我知道你是有話跟我說，等麻藥勁兒過了，你休息過來了，我們在談。我保證這次不會跟你吵。公司那裡我會先回去，你放心吧，別這麼激動了。”凌蒼看着平時矍鑠的老人，現在虛弱的喘息和渾濁的雙眼，躺在病牀上的他顯得脆弱又佝僂，一點不復平日的挺拔。他心裡一陣的難過。
“啊。”凌老爺子彷彿得到了什麼承諾，他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他終究還是喘了口氣，先閉上了眼睛，護士和同行的醫生護送着特別的病牀直接走了專梯上了特別病房。程怡舒他們也跟着一起急匆匆的走了。
“陳教授，我爺爺他怎麼樣？我沒有聽過他有這方面的病情啊，怎麼這麼突然。”凌蒼一邊跟醫生往辦公室走，一邊等不及的詢問。
“凌老先生年齡大了，他這種情況已經有幾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一直不允許我們透露，其實病情一
直控制的很好，可能最近有什麼事情刺激到他了吧，所以一下子爆發的兇險。目前來看呢？病情算是得到了控制，但是想要回到之前的樣子怕是有點困難了。我們初步判斷最好的情況，可能他的左半邊身體會比右半部分僵硬麻木一些，對他的日常生活和行走都會一點影響，這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但是一定不要再讓他受刺激了，特別是近期，恢復期內如果二次病發的話，只怕。。只怕是不好過關了。”陳教授很詳細的解說，還特別叮囑了許多需要注意的事項。
“我知道了，謝謝您。”凌蒼深吐一口氣出來，他有着一點老頭性命暫時無礙的慶幸，還有一些自責。對老頭子的拒絕和反抗已經成爲了他們相處的模式，讓他漸漸忽略了他已經是個老人，他並不那麼健壯的事實。自己在怨憤他的時候，作爲孫子他確實很差勁。
夜漸漸深了，凌蒼獨自守在凌老爺子的牀邊，他睡不着。看着老頭斑白的頭髮和滿面的皺紋，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一點都不瞭解他。這只是個普通的老人，而且算是命途多舛的可憐的老人。中年喪偶，自己建造商業王國，還要拽大唯一的兒子。凌蒼從沒有聽過有人說凌老爺子的緋聞，他奶奶並不是很漂亮，可是兩個人的合照卻一直襬在老頭兒的牀頭，永遠都被擦的乾乾淨淨的，據馮叔說從來都不假他人之手，那一定是一份深厚的真情吧。
在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又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和兒媳，用一種近乎變態的方式養育自己唯一的孫子，兒子留給他的一點血脈。結果呢？孫子長成了一個無血無淚無愛的怪物。
自己一直覺得他在控制自己，壓抑自己，他接手擎蒼之後，祖孫二人便一直在爭鬥。溫情？在凌家似乎就沒有存在過。
我有那麼多的不解和謎題，現在你這樣轟然倒下，讓我如何問你要一個答案？難道就真的這麼算了嗎？安溪的死，我對媽媽隱隱約約的慘烈的記憶？你爲什麼要這樣養活我？
凌蒼就這樣看着病牀上的老人，他陷入了困境。
“呃，呃。”凌老爺子醒轉了過來，沉思的凌蒼開始竟然都沒有發現。
“要喝水嗎？”凌蒼被一點動靜驚醒過來，他連忙站起來給老頭子倒了點水潤喉。
“嗯。”經過幾天的調養，凌老先生氣色好了許多，他示意凌蒼扶他坐起來。
“有什麼話就躺着說好了，幹嘛總是那麼勉強自己？”凌蒼皺了皺眉頭，可還是扶他起來了。
“我不愛躺着。這幾天辛苦你了，我沒想到晚上竟然都是你親自守在這裡。”凌老爺子很是動容。
“回去我也睡不着。這是病。”凌蒼僵硬的回覆，溫情什麼的確實不適合他們祖孫倆吧。
“你不要一副這麼凝重的樣子，我的身體我知道，一時半刻還死不了的。”凌老爺
子看凌蒼的臉色皺了皺眉頭，臉色跟黑鍋底一樣，在瞎想什麼呢。
“哼。”凌蒼冷哼一聲掩蓋自己的疑惑和深沉心思，無論怎樣，那些困擾都是現在無法問出口的。
“凌蒼，和怡舒訂婚吧。”凌老爺子看着凌蒼認真的說。
“你休想因爲你生病了就以此來要挾我。我已經順了你的意回擎蒼主持大局了。”凌蒼惱怒的不肯就範，很多事他都可以妥協，甚至那些過往都可以下定決心按下不提，可是唯獨這件事他不能，妻子的那個位置他只能給一個人，他一定會把姜雪嫣尋回來，這一次不管有多少危險 和困境，他都要攜着她的手一起走。
“凌蒼，我老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糊塗了或者撒手人寰了。有些事情本來我以爲應該經我的手來解決，畢竟那算是我的仇恨吧，不想讓你沾染。可是現在來看情勢不由人啊。他藏的太深了，我追了這些年，也只有些蛛絲馬跡。”凌老爺子似乎有很長的故事要講，他在把自己的傷疤挖開來給凌蒼看，他眼神都變的悠遠了，帶着一點仇怨和蒼老。
“爺爺，你不要想着以你老了來博取我的同情，你願意爲擎蒼奉獻你的所有，我不願意。”凌蒼討厭他滄桑的語態，那竟然會不自覺的讓他擔心，不知什麼時候自己連這個一向不親近的親人都失去了。
“同情？凌蒼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這一生都靠自己在爭。只是有些事我不能帶進墳墓，特別是這個仇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善罷甘休的。你爸爸媽媽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個陰謀。”凌老爺子幽幽的說着讓他痛心疾首的往事，多少年過去了，一想起兒子那張飛揚恣肆的臉，那滿面的鮮血和緊閉的雙眼，他依舊會覺得心都要被剜了出來。
“你說什麼？”凌蒼震驚的看着凌老爺子。
“不僅他們的死是個陰謀。當初你媽媽接近你爸爸就是個陰謀，是被安排好的，她是一顆棋子，用來攻陷擎蒼的特洛伊木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真的相愛了，並且生下了你。最初我並不知道這些，我是反對他們的婚姻，我當然希望凌厲能夠娶一個對擎蒼有助益的女人，可是我也知道兩個人相愛相許有多美好，所以終究是同意了。
可是就在你們出事的那一天，你媽媽給我打了電話，她跟我說她對不起我，對不起凌厲，對不起你，她說雖然她是顆棋子，可是她真的愛他更愛你，所以她不能做傷害你們的事情。她說的很急很急，接着我聽到的就只剩下忙音了，迎接我的是兩具冰冷的屍體和年幼受創的你。凌蒼，你是我兒子血脈的延續，可是你媽媽也是間接害死我兒子的兇手，你能想象當時我看着你的心情嗎？既恨又憐惜。我沒有辦法面對你，也不希望你成爲第二個凌厲，所以我對你實行了一種類似訓練一樣的教育。”這時候他只是個受傷的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