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大哥爲何忽然停手?”鍾義的二弟,曾敗於沙立手下的高挑男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光屏,忽的站了起來。
“你且細看,大哥的衣袍與頭髮皆在飄動,這明顯是元氣在激盪。”高挑男子身旁的綵衣女子面色沉重。自鍾義這一拳的威勢來看,很有可能是他的奮力一擊。
高挑男子盯着光屏的眼瞳忽然一縮,悻悻道:“那小子,他,他接住了大哥這一拳!他竟然能接住。”
鍾義聽着沙立輕言慢語中透露着的蔑視和那微揚的嘴角毫不掩飾着的嘲諷,一種從未有過的羞辱感涌上心頭。本就爆燃的怒火就像又添了一把乾柴,瞬間燃盡其戰鬥理智。他揮起了左拳,襲向沙立的左臉。
“嘭!”
像是拳掌撞擊的爆破之音響起,一個身軀應聲倒飛而去,隨後重重砸落在擂臺上。觀戰者們盡皆瞪大雙眼,張着嘴巴,似乎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詭事。
只因爲,這一次,被擊飛的是,鍾義。
十數息之後,在全場的注目下,鍾義才艱難地爬起。
他偏頭看着左臂,原本粗壯的前臂,由於出現幾處觸目驚心的扭曲而變得有些臃腫。他想要擡起左前臂,但稍一用力,劇烈的疼痛和深深的沉重感讓他懷疑這隻手臂是不是還屬於自己的。
“哦?居然有幾處骨折。”
沙立輕咦,似乎有些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方纔那一拳,他沒有動用元氣,沒有催動蟄伏於體內的各種兇禽猛獸的精血。單單只是萬獸神訣運轉,強化了左前臂力量,隨後全力一拳擊出。
在不動用元氣,不催動精血異化軀體的前提下,目前這般程度,已然是他肉身力量的極限!
沙立隨口的輕咦,在鍾義看來卻是對弱者的不屑嘲諷。就像一根牛毛細針,輕輕地紮在手心,雖不痛不癢,卻讓人直欲抓狂。
“啊......”
鍾義仰天怒吼一聲,一團血霧自口中噴出。隨後他向空中舉起右臂,讓其沐浴在血霧中。隨着血光一閃,彌散在空中的血霧已是全部被其右臂吸收。
一連串動作下來,鍾義身上的元氣竟是暴漲了兩成。不僅粗壯的右臂肌肉在不正常地蠕動,連整張人臉都變得猙獰無比。
“嘿嘿嘿,這一招是我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晉級的底牌,本想給對手來個出其不意......”
“沒想到居然在你一個開元境小子身上就要暴露,你可知我有多不甘心!!”
“臭小子,你讓我顏面盡失,受盡羞辱。我就讓你下半輩子都沒辦法再修元,你可別怪我!嘿嘿嘿......”
鍾義越說越怒,語氣卻越來越陰冷可怖。
“大哥連血噬都用出來了,這是要廢掉那小子!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高挑男子一臉的難以相信。
綵衣女子雙目緊盯着光屏,一言不發。
“這個招式貌似是某種短期內激發潛能,暴增元氣的秘術。不過以精血爲引,似乎殘暴了些。”
“不知沙兄弟能否接住。”
羅索看着光屏,摺扇已是疊好,有些凝重地道。
“他無需去硬接。”凱風淡淡而語。
“凱風,你好像對沙兄弟很有信心啊。對手可是比他高一個大境界呢。”
“他不會輸,至少,不會倒在這一輪。”
凱風平淡的話語中卻是透着不容置疑。
鍾義甩着斷掉的左臂,徑直向沙立衝去。身軀在丈許之外凌空躍起,想要藉着向下的墜力,揮出右臂上蓄積的全部力量。
沙立擡頭淡淡地瞥了鍾義躍起的身影,體內元氣運轉,驚鴻逸閃使出,卻是比以往還要快上數分,殘影效果也更加逼真。
隨後,他蓄積全身元氣的一拳揮在沙立原先所站之處,雙腳跟着落地。
“殘影!”
“不好!”看着沙立那瞬間便消逝的殘影,鍾義心中升起一股極大的危機感,豐富的臨敵經驗讓他瞬間便回過身來。
沙立舉起右臂,手掌對着鍾義的胸口。掌上元氣洶涌,逐漸聚成一個半隻手掌大小的元氣彈。任誰都能探查出這彈內所蘊着的元氣無比狂暴。
“彈無虛發!”
沙立口中輕喝。
“啊......”
鍾義還未來得及使出身法元技進行閃躲,便已中彈慘叫。隨後,身子被元氣彈的餘威擊飛,狂暴的元氣衝撞讓其頭髮根根豎起。
觀戰區衆人看着仰面躺在擂臺上,動彈不得的的鐘義,皆是明白,勝負已分。
幾乎所有人一開始都認爲,這場對決自將是殘虐的局面,畢竟兩者的元氣境界差距也太大了些。
然而比賽結果並沒有讓觀衆們失望,這的確是一場殘虐。
只是,被虐之人居然不是沙立!
另一個擂臺上同時進行的比賽已是落下帷幕,雖然過程比較激烈焦灼,然而關注者卻寥寥無幾。
畢竟,跟開元鏡跨一個大境界正面完敗通元境相比,普通的比賽已是不值一提。
“第一輪第三場、第四場排位賽結束。”
“勝者,沙立、謝靈靈。”
“鍾義、劉爽雙雙戰敗,止步排位賽第一輪。”
“接下來,趙海濱對戰劉止水,羅繼純對戰羅繼烈。選手請入陣上擂。”
沙立走出傳送陣,正好看到等候入陣的羅繼純。
“一開始看着你捱打,原想着若是遇着他要不要給你出口氣來着。誰曾想你最後自己解決了,還真是無趣。”
羅繼純不鹹不淡地來這一句。
“哈!如果你被暴揍了,我定是要給你找回場子的。”
“不必!”
羅繼純甩下一句,徑直步入陣中。
“這小娃娃倒是有些意思。”坐在首區的灰衣老者撫須輕笑。
“開元境戰敗通元境並非沒有過,我記着前些年有一名島衛以開元境修爲追捕通元境逃犯而聲名大噪。”
“不過那兩人一人開元九品,一人通元一品。開元九品的島衛可是付出了不小代價才慘勝。”
“這少年以開元四品的修爲正面擊敗通元一品的對手,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羅思宇捋着自己的花白鬍子,似在表示不解,也在迴應灰衣老者的話。
前兩桌的王萬樽和閻紫霄兄弟留意到他倆的對話,皆凝神細聽。
“自我來到會場,便注意到此子。”
“哦?”羅思宇很是意外。“此子以十五歲之齡修成開元四品,雖說勉強過得去,可在進入排位賽的六十四人之中卻算不得拔尖。鶴老您居然會留意到他?”
“他雖然只是開元境,但體內元氣精純無比,渾厚磅礴,已是堪比通元境。”
“而且,他在擂臺上正面挨下鍾義的奮力一拳,居然毫髮無傷。可見,其肉身之強近乎銅皮鐵骨。”
“說不定,還兼修某類鍛體秘術。”
老者說完竟有意無意地瞥了閻紫霄一眼。
正在凝神細聽的閻紫霄與閻青穆皆心下一驚,沙立肉身力量之強,在座幾人皆能看出。可沙立未曾明顯地使用萬獸神訣,僅憑光屏上傳來的蛛絲馬跡,這鶴老居然能隱隱猜到,這讓他們如何不驚。
自石碑處走回觀戰區,沙立已是感到有些不適。各種怪異的目光,各處探出的神識,不斷地自他身上掃過。
“難不成,我真的一戰成名了?”沙立輕捏下巴。
“你小子可以啊,我是真沒看出來啊!可把我瞞的啊......”
羅索輕搖摺扇,雖對着沙立說話,眼神卻瞥向陟岵與凱風。
“羅索兄是在是冤枉我了,我也沒想到那鍾義這麼不經打。”沙立無辜地攤了攤手。
“你就裝吧!”
羅索說着竟是一折扇向沙立招呼過去。
沙立身形一晃,直接回到凱風身邊坐下。
“你方纔爲何一開始就在捱打?莫不是身上癢得緊?”
看着凱風俏皮的模樣,沙立顯得有些無奈。
“我是想知道,我的身子是不是可以直接承受通元境元者的攻擊。”
沙立劍眉微顰道:“與那惡獸契孤一戰時,不知是不是被其血所染,我一直覺着身子與之前不一樣了。這種感覺在修煉萬獸神訣之時尤爲明顯。”
“所以,我打算讓那鍾義給我試試手。”
“這就是你爲何一直激怒於他?你這呆瓜心眼還真是多,哼!”
“哈!誰讓他一開始就想叫我難堪。若不是我這身銅筋鐵骨,換了他人,被他打掉塊肉都算好的了。”
凱風雖聽薛岐猜測過沙立的體質,但畢竟是來自殘缺古籍的不明確記載,因此並未與沙立說過此事。此刻聽沙立訴說其身體的變化,她已隱隱察覺,薛岐的猜測或許爲真。
“沙立......”
“嗯?”
“沒什麼。”
不知出於何種考慮,凱風最終還是未將此種猜測告知沙立。
此時廣場上的光屏上已是打出參賽者的信息,沙立將目光聚在下半屏:
姓名:羅繼純。
年齡:十八。
元氣等級:開元九品。
姓名:羅繼烈。
年齡:二十。
元氣等級:通元二品。
“這是你們羅家旁系子弟的同族之戰吧?看名字還是你的子侄一輩。”
陟岵問向羅索。
“這兩位如此年紀,這般修爲,倒算得上旁系弟子中的翹楚了。”
羅索輕搖摺扇緩緩點頭。
這時,凱風卻忽然接了一句:
“不過,他們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和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