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素手翻雲

門開, 鳴藍跪迎,捧上一杯薄荷水,即使是冬日, 她也只喝薄荷水。

“嬌魚小姐來探望多次, 我皆未見。”

“陶氏裝病, 實則多日後才歸, 如今已經大好。”

“主人。。。你可受傷?”

“玩兒幾次前來探看, 我便認出他來。。。”

“退下。”

鳴藍溼潤了眼。

月至樹梢,“先生。”嬌魚的腳步聲輕輕的。

“還不願見我麼?”等待良久,帳子裡伸出隻手往牀邊桌椅一指。

“先生定然好些了。”嬌魚長長地嘆一聲:“先生, 我姐妹似乎熬出頭。那日蒙您相救,摘光的金銀珠寶, 父王也以江湖匪類劫財論。可, 我也未料父王就這樣將府中大權交我一半, 明裡是多風光的事,可暗地裡, 府中不比江湖險半分。。。”

輕輕一聲咳。

嬌魚頓一下,壓低聲音說:“先生,那季希容的事壓在我胸口,半分不得挪,她得到的是什麼?”

“呵呵呵, 你還惦記她?”帳子裡悶悶的笑:“聽人說還是女子執念深。”

香爐燃起, 迷霧裊繞。

門客是種謙卑又驕傲的人, 驕傲自己的所學, 卻必須謙卑的奉獻自己的智慧。柯宏從未想過能有什麼豔遇或去做個東牀陳世美, 默默在角落欣賞自己那點才華,偶然嘆息着時運不濟卻爲相府的優待安心。那一日, 微風綠水,木棉月季花,卻被季府裡回門消夏的小姐滾燙的雙眼燙着了火。

“看什麼看?”她拿眼瞪過來,“哪裡來的閒雜人,衝撞本小姐。”

哦,應該是季相的明珠,柯宏行禮,退到一邊,口中稱道該死,該死。

“什麼,該死?”呵呵,那小姐的聲音煞是刁鑽嬌嗔,柯宏心神也一絲恍惚,“既是該死,你倒是說說看,如何的死法。”小姐嬌蠻的聲音卻不覺得討厭,那身上的香風飄過來,柯宏覺得熱。

“小,小姐。”他很驚訝地擡頭,卻見那精緻的紈扇下嫣紅的一張脣,不敢再看,但她卻看見那清秀白淨的臉上淨是尷尬和不自然的紅暈,不知怎麼心就軟了一片。跟煦一般的年紀,卻軟聲軟語地令她惆悵,煦,哪怕服一次軟,她也就不想鬧了。

恨,很恨。她素手一指那淺水池塘,“將那枝千瓣荷花與我摘來,我便饒了你。不然,到父親面前分辯!”

他無奈搖頭,這小姐哦,果然如傳聞般難纏。但那圓潤白皙的手臂伸在那裡,飄逸的薄紗宮袖,碧綠的翡翠鐲子和握着把宮扇塗着紅色蔻丹的柔胰就在他眼前。他想,好吧,就摘一朵給她又何妨。

那朵紅色的荷花多麼美麗,與她的蔻丹一樣豔麗。他看見她拿着那荷花低頭一抹神魂不在地笑容,忘了自己那一身溼淋淋。

她看那花,想起新婚裡,要煦爲她摘花來戴,他隨手一枝溼淋淋的水仙,薰得她頭昏半日也不捨拿下。待一個轉眼,嬌魚頭上那枝粉色牡丹上正離去的卻是煦的手。眼前,不管是誰,希容閉上了眼,且想想就是煦爲我摘來的花吧,她捧着那花珍視着離去。

那夜他夢見那荷花又回來,她夢見煦捧來荷花對她笑,望也不望嬌魚一眼,然而,煦落進水中,再出來時卻是那衝撞她的門客,衣衫盡開,隱約見着男子結實的胸膛,她恨不得立即回去王府裡,與煦死死糾纏,夢醒天亮恍然若失,差遣丫鬟給那人送去藥品。

原來,那男子的溫柔就是自己刁蠻任性的剋星,希容想,那讓我再任性刁蠻一回。那雨夜深處,希容敲開了他的門,驚惶惶撲在他身上,她說:“我怕。”

“小姐,放開,這?”柯宏死命想推開。

“怕回王府。”希容只管死死地抓不放。

“世子妃何出此言?”

“我怕再見不着你!”希容幾乎要哭起來:“煦冷待我,只有你值得。”柯宏亂了心,希容卻一把抓開了他的衣襟。

夜雨聲掩蓋掉柯宏的心慌,希容想煦你不過如此,去陪你那嬌魚去吧,我不要你了,只要有他,被你休又有什麼打緊

她張開藕臂抱住那人,點過他的脣,有股洶涌的暖意唰的一聲從舌暖到心。他很溫柔,紅着臉只盯着她的雙眼,她用力地回抱住他,告訴他季希容哪裡都不去,只在他身邊。他吻得霸氣,退後卻點點不捨,希容的嗟嘆着長長地軟化了那紅燭,夜很黑很安靜,就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堅強地在敲着空虛的門。

“我們走吧,一起,到哪裡都可以,遠遠地走吧。”

“好,去哪裡都在一起。”

柯宏說着,用力地擁抱她,像要抱到天荒地老般,希容的意識都快要消失殆盡隨風而去,終於做着美夢入睡再沒有醒來。

“月上先生。”嬌魚滿眼是季希容滿足的潮紅的和不悔的神色,依然掙不開希容那情愛的美夢深沉,她想難怪季希容那樣志高氣昂,對比煦對她的不屑和牀第間冷漠的需索,那個軟弱的人,卻真實地愛過了她,哪怕所有人都不喜她的嬌蠻無禮霸道刁鑽,至少曾有一個人真真切切地愛過她,死亦沒有遺憾了。

可是她還想知道:“那個男子呢?”

“他?”月上笑笑,“死了。”

季希容有孕之時,柯宏便知道了結局,他輕輕地嘆,本不該他得到,現在理應償還,也非爲色所迷,乃是貪圖她有情,早知如此,莫如不聽她任性胡言,一同赴死也好,可惜她金枝玉葉,才子佳人終究虛幻。

姜夫人將他埋在亂葬崗,一縷發偷偷隨季希容而葬。

月快下中天,天色黝黑。嬌魚的心頭卻是一陣的酸,即使是季希容那般無識且無禮,也有那樣一個迂腐的人真心愛護,而她百般才藝卻無一人真心。原來季希容所說是真,即便她死了,也好過如我活着,她在那人身邊纔是真正的快活,可我終究沒有得到過。

“月上先生,如我這般,也能得到那些麼?或者,如先生所說,人得到不該得到的,終究要還回去更多?”

“你怕麼?”

“怕?怕!怕我想要的不該是我得的,然後如那一般下場。”

“是麼?月上以爲,不試,如何知道其非應得?”

“是啊,不試如何知?”嬌魚喃喃地念上幾遍,終於笑了,“是呢,多謝先生。”她轉過身粲然一笑神采奪人,“不試如何知!”推開門,月色光華,星朗穹蒼,天地萬物都都在眼底。

香爐熄滅了,室內靡豔的香味散去。月上起身,爲它添上香料,一瞬間,氣勢奪人的氣味飄起。

“你,出來。”

“月上先生。”嬌雨很恭敬地從內裡隔間走出。

“不知道小姐想聽什麼?”

“呵,姐姐總記得與那季希容的相爭,及後她死也不忘分辨個明白,說上萬遍,不過是也與季希容一般,迷上一個男子。哼,白浪費了月上先生那肚裡的美玉良材!”

她輕輕劃撥着手中的狐皮暖筒,“於我嬌雨,卻只想知道該怎麼對付眼前。”她給月上斂衽行禮:“求先生給我講講我孃親吧,即使那是天大的忌諱。”

“小姐,多年往事怕是聽了傷神傷心,或者,無法接受徒增煩惱。”

“月上先生,到如今,沒有什麼是我怕的了。。。”

“。。。明日入夜上燈。”

------------------------------------------------------

嬌魚坐鎮府中,內府的統管,錢財的調度,下僕的調遣差派,統統掌在她手裡,名爲輔佐霍王妃管理王府內院,實則是嬌魚發號施令,大事上明着請示王妃,但她備下的那些前因後果,足以讓霍王妃被她牽着鼻子走。即便王妃不點頭,她竟然一一做對,直到霍王妃令半分不能行,直把王府各院壓得喘不過氣來,王妃面色陰沉,衆人暗憤卻無可奈何。

然而,奚王可不管,一句嬌魚終究要嫁,如何不能學學掌家,終究也不多時,將衆人擋在內裡,連霍王妃也不多理會。

一府的管事恭敬在堂下,嬌魚一一問話施令。

“回小姐,這多出的帳乃是大世子那邊的。。。”一個婦人道。

“說,怎麼回事?”嬌魚面無表情。

“這。。。”那婦人猶豫下,“大世子那裡歿了世子妃,原本服侍世子妃的也遣了多人,雖然房裡也有幾個侍人,但名分不俱,原本不該多出這許多用度。但。。。最近,大世子卻不知怎的,看上了與欣園內一個歌姬,就收了,寵愛越發沒樣,倒讓她住了正房裡,吃穿用度皆是世子妃在時那樣。沒名沒分的歌姬,府裡也還按照與欣園的定例發那用度,大世子哪裡管那許多,依舊大把的手腳,帳房不得已才支了下月的。”

“哼!”嬌魚將那賬本用力一甩,“支取下月?府中用度自有定數,這邊多支了,那邊就得短。那帳房如此大方定然願短自家銀子忠心爲主囉,吩咐帳房這月工錢就別取了,再有下次就盡忠到底吧!”

“小姐,韋側妃嫌府中夜行太暗,需添燈籠。”

“父王近來也有幾日宿韋娘娘處吧?”

“是,去過幾回,但還是去瑾雅姨娘那兒的多些。”

“準,從父王那到韋側妃處點絹布紅官樣燈籠,點素紅小蠟燭。”嬌魚微微一笑:“往瑾雅姨娘處,一路掛上八角繡花絲絛宮燈,點薰香描金長燭!”

呵,瑾雅,該是謝你的時候。

“小姐,不好了,任側妃娘娘病得重了。”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過來傳話。

嬌魚淡淡看她一眼:“慌什麼,請太醫就是。再不濟了,請各處的娘娘、姨娘去探看也就罷了。”她退下了衆人,緩緩起身舒展了腰身,想起月上曾經說過的,任氏的生母乃是有名的巫蠱之家的後裔,只是年代久遠,再無從可查。任氏此病乃是自己招惹的邪祟,因爲她手中有一件東西,非常不祥的東西,原本是該到父王手中的,但任氏卻擅自將那東西截下來,多年隱藏,如今,她用了,所以她離死不遠。

嬌魚想,那是決不能碰的邪物。所以,是任氏爲父王擋了災禍,所以,任氏必須死去,所以,父王,請多福多壽吧。。。嬌魚虔誠地雙手合十禱告——至少在我未遊向大海之前!

-------------------------------------

“任姐姐,爲何如此?” ‘陶氏’輕輕勸,“眼看病是越發重,姐姐何必?”

任芝透明嘴脣上的血液一下流動而過,她咬牙道:“這樣都沒除去那小賤人!我不甘。”

“她是好命,若非王爺匆忙令人去尋她,想來那些人馬早讓她屍首難尋了。。。”

“哼,我服侍王爺多年,如此的下場,我定要王爺他心尖上的人與我陪葬!”任氏恨得連說話都在哆嗦,身上的血液一段段地在皮膚骨頭間遊走,彷彿身上長滿了吸血的絲蟲。

‘陶氏’妖媚的眼睛一眨,低頭輕輕說:“姐姐,想來你也聽到那話了?也是,呵呵。。。不然咱們這些姐妹們何時這樣齊心過?可是,”她詭異地一笑:“姐姐們到底都恨錯了人了!”

“什麼?”任氏驚愕地擡頭,“你是說什麼?”

‘陶氏’抿抿嘴撒嬌一般:“姐姐難道不知,那兩姐妹的親孃也叫那個名麼?”

“可那早就是個死人了!”

“死人又如何?王爺照舊惦記着,那兩姐妹不知道多沾那樹蔭呢。不過,終究是死了,姐姐,你弄錯了呢,王爺他心尖上的人早死了,他心裡——沒人!””

任氏憤怒地看了看手上那鐲子,死勁咬了脣不說話。

‘陶氏’笑着輕輕地捧起了任氏那手,輕輕撫摸着,從臂彎直到那鐲子,任氏一下緊張,將手收回,‘陶氏’的聲音如銀鈴一般響起來。

“姐姐手裡是件好東西,東西是好,卻是要命的,姐姐,把它給我吧。。。”

呵呵,任氏突然癡癡地笑:“陶妹妹,晚了。此生,我必要王爺還我。”

任氏眼前漸漸清晰的久遠,新娘的嫁衣滿眼的紅,冰冷的牀和寂寞的燈花,她從來也不能親近那俊朗的奚王,卻越發的注意起那來去匆匆的腳步。宮中的人送來詭秘的盒子裡,躺着那樣的東西,她的血一下沸騰,冷靜的時候那紅豔的珠子彷彿眉心的血一樣已經在她手中。她的第一個願望便是叫那元妃死去,第二個願望卻是求自己容顏晚衰,是以她長元妃兩歲都未顯出老態。當那之後,奚王依然淡漠她,那銀牙咬碎。那麼多寂寞日子,心中扭曲的嫉恨衝出了靈臺,她滴血祈求,奚王若不愛她,那麼就叫他那心中所愛死去,悲慘的死去。

那透明如鬼的身體便是她的懲罰。

夜闌珊,星斗轉移,霍王妃與奚王在內屋敘話,奚王不時輕笑點頭,倒也和樂融融。

“如此說來,皇上那位新妃確實來歷不明。”

“那日宮裡賞宴我看着容貌美極,只是一派孩子氣,也不知怎的就得了聖心,一躍封妃。”

“幼蕊你且不知,皇兄從來就極愛那活潑的女孩兒,可惜,膝下公主多夭折,不然亦是端莊穩重。”奚王抿口茶水繼續道:“說起來倒是我還有些福氣,魚兒兩姐妹纔像個孩兒樣子。”

霍王妃頓了頓,接口道:“說來那日賞宴,我彷彿見着長公主與嬌魚相談甚歡。”

奚王笑了:“難得她喜歡魚兒,”奚王起身“有空閒時,叫魚兒多去看看她。天色不早,幼蕊你也早歇息吧!”

霍王妃眼看奚王踩梨花雕花腳踏上,一咬牙,伸手,捉住了奚王的衣袖,奚王訝異回頭,只見霍王妃擡頭間盈盈雙眼顧盼,瓊鼻丹脣,美色殊重。

“王爺,今夜,在這歇吧!”話未完,臉先紅。

奚王一瞬間也迷離,腦子裡突然跳出新婚那些時日,或者是夏夜透過薄紗帳見她躺在牀上睡去,衣衫單薄,他掀開了那層紗帳,輕輕撫摸那白臂一樣的 看她還微微皺着眉頭,伸手扯過那被單。。。

他搖頭,不能再想下去,不能。

輕輕拍拍霍妃的手,搖頭:“瑾雅纔有孕,我去陪陪她。魚兒那裡就放手讓她學學,你,可以歇歇了。”軟滑的織錦從霍妃手中滑落,腳步聲去遠。

又羞又怒的霍妃傷心撲在小榻上,爲什麼?我已準備了那樣久,王爺,我都準備好了啊。。。可你,爲了那嬌魚。哼!魚兒?她想起那句奇話——魚兒,別動。那是府裡側妃姬妾俱知的,可就連那次聯手也沒將她如何。

如今,怎麼辦?會薇,若是你,換個什麼心願纔好?

霍王妃擡頭,世子毅捧着粉色臘梅插瓶靜靜站在門口,溫文地低頭。

霍王妃流淚了,我不該怨恨麼?那會薇殺死公婆和丈夫,賣了那妾,逼債親兄長,直讓孃家家破人亡,連親侄子都被賣爲奴也無動於衷。

可是,可是,她心裡那點溫情卻留給了丈夫妾生的那個嗷嗷待哺的兒子,彷彿就是會薇自己親生一般的兒子。我有兒子,我有兒子,會薇拍着那兒子入睡,親親他又醒來,她抱着那兒子夏日進香冬日收租,她忘了從前,忘了周遭那害怕的眼神和背後的指點,忘了一切。直到時光流逝,兒子四歲時,滿身泥污地從屋外回來,連跟這的丫鬟也滿身污穢。

“哇!娘~~”兒子哭得她心碎,“他們說我不是娘生的,嗚嗚嗚。”

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碎裂了,眼前一片黑,她想起來,她從來沒生過孩子,沒有孩子,沒有。她記起來,沒有生育是多麼悲慘,嬰孩的哭聲又是多麼的刺耳。

她抱着熟睡的兒子,眼裡流着淚,耳邊是兒子親孃的冷嘲熱諷,如今那女人只怕被□□得連渣也不剩,還有她的夫君,晨昏定省的脈脈情深轉眼也是黃土堆埋的怨恨。休要怨恨太過,那疤面女子幽幽的聲音猶在耳邊,怨恨?如何不怨恨,她從來也沒有逃開過那令人痛恨的命運,閉眼,刀在她手裡高高舉起,流星一樣落下,該結束了。

衙門的仵作勘驗,死去的會薇肚子上是一條長長的縫線,剖開來只見裡面燒得黑漆的一團,隱約一個蜷縮的孩童樣子,會薇的臉上帶着滿足的笑,仵作尿了一地也吐了一地。

會薇的怨恨。。。那麼我呢?霍王妃的眼淚乾了。

插瓶碎裂在地磚上,臘梅花瓣滿地飛揚。

天未亮,一府的人都被吵醒,喧鬧恐懼和差役充滿了奚王府邸,家僕、侍衛、丫鬟、妃妾們連同各色人等統統被分類安置甚至看管,府裡的大門緊閉,側門卻是重兵把守,許進不許出,紛紛多日。

重病的側妃任氏多日不下牀,天未亮,守夜的丫鬟小圓被一陣寒意驚起不放心進去任氏榻前看看,剛進去便滑倒在地,鞋底是一層沾糯的液體,她爬起來戰戰兢兢點了燈,只見一身的血黑漬,滿地的腥血,連牀榻,四壁都是大片的血。牀。。。牀上什麼也沒有。

哆嗦,尖叫,扯光了頭髮,丫鬟小圓任憑如何問也問不出一個字眼,她瘋了,看管她的婆子都這樣講。

“看那血跡,想來是凶多吉少。嬌魚,你且是如何照應的?”韋側妃不滿地發難。

“可不是,聽說任姐姐病來僅一個丫鬟照料,可不是任人欺負了麼!”又一位妾憋足了氣。

“。。。。。。”底下一堆的姬妾統統附和,怨氣都衝了嬌魚發。

嬌魚賠笑不語,當日便撤了韋側妃的燈籠,更以品質不良、規格不符或價錢過高將韋妃及姬妾們每日用的牛奶、香料、胭脂、綢緞首飾統統給退了定,就連某妾給丫鬟定的兩雙鞋都送不進。

韋側妃一怒之下一個耳光扇在嬌魚臉上,一陣斥罵,整個王府都翻天。奚王頭痛煩躁,一個揮手韋側妃便禁足,嬌魚微微一笑,撤出了韋氏身邊衆人,調集了府內偷懶耍滑最厲害的幾人前往服侍,不許他人探望,不多時將韋氏整治個生不如死,府裡姬妾哭鬧到霍王妃處,而王妃淡淡一笑,只一句王爺擡舉,你們都順着點吧,從此不聞不問。

嬌雨笑着:“姐姐,王府的天變了。”

嬌魚輕輕戴上個戒指,理了理身上的華服環佩,從鏡子前緩緩轉身而立,“可我——還不滿意!”嬌雨的眼皮猛的跳一下。

寒冬十一月,長公主千金作價,爲嬌魚姐妹求姓爲蕭。奚王府還以千金,託長公主待爲議婚,人選已定,分別是奚王世子韍與世子毅,京中轟動。至此,京城中無人不知奚王府雙嬌卑賤出身卻有貴人之命,無限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