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的形勢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什麼,天下之爭永遠是男人的戰爭,女人老人跟孩子永遠是受害者,在這一場角逐天下的鬥爭中,明煙已經感覺到了絲絲無力。
明煙不是武將,不能上戰場殺敵,不能衝鋒陷陣,不能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儘量的不給周昊騫增添麻煩,讓他無後顧之憂。
一入夜,那久違的宵禁又開始了,隔着厚厚的院牆依舊能聽到整齊劃一的軍隊巡邏腳步聲,還有心驚擔顫的打更聲。夜幕上的星子依舊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那黑黑的絨幕就如同是黑天鵝絨般的細膩順滑。
三娘剛纔就翻牆外出了,明煙睡不着,索性坐起身來,整個王府靜悄悄的,像是聽不到一點雜音,越是這樣的靜謐,越令人心慌。白馨守在寢室外打了地鋪,憐雙跟紅袖已經偷偷的開始往千香買下的小院子裡準備糧米,戰爭一起,名門望族最是遭殃,不知道有多少珍玩玉器會被搶走,金銀財寶橫掃一空。
明煙很小器,無爲居的財報在整個王府也是不少的,先王妃的嫁妝,明煙自己的嫁妝,周昊騫這一年來將他手裡的東西都陸陸續續的給了明煙,這些東西是將來王府重新翻身的儲備力量。指望着自己的這些東西養千軍萬馬是不可能的,可是至少能養得起自己身邊的親人,養的起一個千人隊。所以今天明煙剛入夜的時候就吩咐人把所有的金銀玉器全都打包好,沉進了無爲居後面的小池塘子裡。
這小池塘是流水不是死水,當初挖這個小池塘的時候,周昊騫特意讓人在塘低挖的深了一些,當初沒想到會有什麼作用,不過是想要種一些荷花的時候能夠長得旺盛些。如今明煙讓憐雙跟紅袖駕着小船,帶着白馨將東西全都沉進了池塘中,紅木箱子裡裹了油皮紙,外面用銅鎖鎖得嚴嚴的,可防水侵。可是小池塘畢竟有限,能放的也只是小的物件,明煙看着庫房裡的玉石嵌金屏風,一架架的上好的拔步牀,所有的紫檀木的傢俱,真是心痛得不得了。。
這些東西都是先王妃的物件,如果賊人闖進來只怕是保不住了,明煙不在乎錢,可是這是先王妃留給周昊騫的念想……在這亂世又有什麼辦法?親眼看着白馨鎖了庫房的門,毫無預兆的,滾燙的淚珠滑落下來,也許再無相見之日了。
“主子,您莫傷心,也許不會到那一步呢。”白馨嘴裡這麼說,可是心裡也是沒底的,銀色的月光下,明眼看到了她的雙手在微顫。
明煙拭去淚珠,道:“我沒事,只是恨不能生爲男兒,能夠與小王爺並肩作戰,我能爲他做的卻連先王妃的物件都無法保住,總覺得對他不住。”
在這亂世,都是身不由己的浮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明煙靠着軟枕沉沉睡去,天剛破曉,只覺得地動山搖一般,整個屋子都晃起來,明煙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緊接着白馨就衝了進來,看到明煙無事這才放下心來,明煙忙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馨的臉變得煞白,咬着牙說道:“不知道是誰的騎兵進城了,只有大規模的騎兵進城纔會引起這樣的地震。”
明煙的臉也變得粉白,騎兵進城,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白馨道:“主子莫着急,奴婢這就去打探一番,很快便回來。”
明煙點點頭,白馨剛出去,憐雙、紅袖、雪卉、寄容幾個丫頭便跑了進來,緊緊地站在明煙的身邊,儘管幾個丫頭嚇得不輕,可還知道先保着明煙,看到明煙無事這才安下心來。
“幾個嬤嬤還有奶孃安頓好了沒有?”明煙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問道。她小什己。
“主子放心吧,已經送到了千香那裡去了,如今無爲居里只剩下楊嬤嬤還有烏嫂子,不管什麼時候這兩人都要帶着的,一個會接生,一個是奶孃。”憐雙重生後雖然年歲小了,可是以前她可是蘭蕊身邊的第一大丫頭,什麼事情都是她管着的,這個時候憐雙安排任何事情穩重不亂大家都沒什麼意見,也都肯聽她的,白馨不在的時候憐雙就成了大家的頭腦。
明煙點點頭,看着自己貼心的幾個丫頭,笑道:“憐雙,若是今日有什麼不測,記住我的話,你們四個帶着無爲居的人立刻就走,逃一個是一個。我這裡小王爺都準備好了,有人有馬車,帶不了你們這麼多人,知不知道?”
明煙故意說周昊騫都準備好了,其實周昊騫的確是給明煙說都準備好了,可是現在情形比預計的還要嚴峻,明煙還這麼說就是怕這幾個丫頭不肯走,到時候只怕一個也跑不了,明煙知道,自己肯定是敵人的頭號目標,所以她不能讓丫頭們跟着自己把命搭上。
明煙的話向來大家都是相信的,這個時候也無人懷疑,畢竟三娘來過的,白馨也說過這件事情的,爲了不給明煙拖後腿忍痛答應了,明煙這才笑了。
天亮了,魚肚白的東方天際灑出了絲絲金光,明煙透過窗子看着遠處火紅的遠方,聽到了沉重的鐘聲,這是宵禁解除了,大街上又可以通行無阻了,彷彿昨晚整齊劃一的巡邏腳步,今日清晨的地動山搖不曾出現過一般。
明煙苦笑一聲,明日便是七月七了,便是宋潛娶親的大好日子,這婚禮還能進行嗎?亦或者說,不進行只怕都不能,御賜的婚期誰敢延誤……秦柳兩家嫁女兒的排場肯定小不了。若是這個時候肅親王跟襄親王出手,人多慌亂,不好約束,只怕真的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