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雪雁說着,心想:“真好,遇上了健談的人,這一天的旅程不用悶得慌了。”
四人又聊了一會,年輕情侶離開了車廂。亦天看了看手錶,說:“十點多了,對啦,從T市到G市,要多久?”
“二十多個小時吧,我們大概明天上午八點就能抵達G市,然後乘車到W市,大概兩小時,中午就能到我家了。”
“還蠻遠的嘛,你們村裡住了多少人?”
“只有十個人。”雪雁說。
亦天微微一愣:“什麼?只有十個人?”前幾天雪雁只是把寧山村裡墳墓被砸、屍體被盜等怪事粗略地告訴了亦天,並沒有告訴亦天村裡的詳細情況。
“對呀,我爸爸叫阮廷,是W市第二中學的教師,每天都會從寧山村駕摩托車到W市上班,晚上纔回來,在村裡的時間不多。我姐姐叫阮雪冰,比我大八年,在W市F大學讀書,平時住在學校裡,留在村裡的時間也很少。我就更不用說了,只有寒假、暑假、五一和國慶纔會回家。”
亦天一邊聽一邊點頭,等雪雁說完,又問:“那被偷走的遺體,是寧山村村長的爸爸吧?”
雪雁點了點頭:“對,是富村長的爸爸。寧山村裡有五家人,我們阮家有三個人,而富家有兩個人,就是富焱富村長和他的老婆顧綺雯顧阿姨,富村長是W市一家餐廳的廚師,他風趣幽默,熱情好客,大家都很喜歡他,而顧阿姨十分溫柔,就像我媽媽一樣親切。”
亦天衝口問:“對啦,你媽媽呢?怎麼你家裡只有你爸爸和姐姐,卻沒有你媽媽?”剛說完,後悔莫及,暗想:“我真笨,這樣一問,準要勾起她的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了。”
果然只見雪雁臉色微微一沉,低聲說:“我沒有見過我媽媽,我爸爸說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但姐姐告訴我,事實不是這樣,我媽媽是在我出生時難產而死,我爸爸是怕我知道後難過、內疚,所以騙我說媽媽是病死的。”說到後頭,聲音有些嗚咽了。
亦天忙說:“對不起。”
雪雁搖了搖頭,呵呵一笑:“沒事啦,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看來她真的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但同時也是一個十分情緒化的人。
亦天心想:“雪雁的爸爸一個人把雪雁和她的姐姐帶大,真不容易呀。”正想着,又聽雪雁說:“接下來是原希晨原叔叔,他是一個小說翻譯家,平時在家工作。姐姐說他以前很喜歡攀山。”
“以前很喜歡?現在呢?”亦天問。
“現在?沒去啦,說起來,原叔叔也五十多歲了,不再適合進行攀山活動了。”
亦天點了點頭:“那倒是。接着呢?”
雪雁接着說:“卓千楓卓叔叔和他的老婆趙採冰趙阿姨,還有他們的女兒卓可琳卓姐姐。卓叔叔是一家出口公司的職員,趙阿姨跟我爸爸一樣是W市第二中學的教師,而卓姐姐比我姐姐還大幾年,她跟卓叔叔和趙阿姨的關係不大好。”
“她在哪工作?”亦天問。
“她大學畢業後也沒找工作,整天呆在家裡。”
“這樣呀,”亦天點了點頭,“最後一個呢?是什麼人?”
雪雁奇道:“咦,你怎麼知道是最後一個?”
亦天笑了笑:“你介紹了你爸爸,你姐姐,富村長和他的老婆,原希晨,卓千楓和他的老婆以及女兒,再加上你,一共是九個人,而你說寧山村裡只住着十個人,因此你現在要介紹的是最後一個。”
雪雁又驚又喜:“我只說了一遍,你就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啦?好厲害喲。”她可不知道亦天記心之佳,遠不止這個程度。
亦天笑而不答,右手一攤,做了個“繼續說”的手勢。阮雪雁會意,續道:“最後一個是陶妍琴陶阿姨,她……怎麼說呢……她的腦袋有點毛病。”
亦天“咦”的一聲:“腦袋有點毛病?”
“就是有精神病啦,她有時很正常,有時卻胡言亂語、語無倫次,還常做出出人意料的行爲。”
“例如呢?”
“例如把自己的衣服脫掉,在村裡亂跑,把生肉吃掉,等等。她發病的時候,都是原叔叔照顧她的。原叔叔是一個心地很好的人啦。”
亦天聽完,對寧山村的十個村民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同時心想:“破壞富村長的爸爸的墳墓、偷住屍骨的,是村裡九個人當中其中一人?這樣做目的何在?”屍體被盜時,阮雪雁遠在T市,當然可以排除在嫌疑犯之外。
“喂,亦天,你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對了,原希晨和陶妍琴都沒有結婚嗎?”
“好像是吧。”
“富焱和顧綺雯沒有孩子?”
“對。”
“唔,那麼,”亦天頓了頓,“關於寧山村的傳說,是怎麼回事呢?”
“你也覺得那傳說跟現在的墳墓被砸事件有關?”雪雁問。
“你先把傳說告訴我。”前幾天雪雁在說到“惡人回魂,進村者死”的血字時,向亦天簡單提了一下村裡有一個“惡人的傳說”。
“嗯,是這樣的,”雪雁清了清喉嚨,“據說在乾隆年間,寧山村……唔,當時是叫山角村,村裡住着一百多名村民,村民們和睦相處,自力更生,村裡十分繁榮。有一天,有一名年輕的女子來到山角村裡,跪在地上。村民們覺得奇怪,上前一問,才知道這女子的爸爸死了,她沒錢埋葬爸爸,所以來賣身葬父。村裡一個姓石的財主見女子長得漂亮,心起邪念,把她買了回家,並且強姦了她……”
說到這裡,阮雪雁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亦天說:“然後呢?”
“女子被財主強姦了以後,忍住屈辱,逃到深山中。十分不幸的是,女子竟然懷上了財主的孩子。十個月後,孩子出生。女子艱苦地把孩子養大成人,把在村裡發生的事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孩子。在孩子十八歲的時候,飽經風霜的女子終於病倒了,一病不起。女子病逝後,那孩子十分悲痛,他認爲,是村裡的人把他母親逼到深山上來的,他認爲是村裡的人害苦了他母子倆,害死了他的母親,他對村裡的人充滿仇恨,他要回村裡報仇。”
亦天聽到這裡問:“他就是‘惡人’?”
阮雪雁點了點頭:“是的。他回到村裡,殺了好多人,而且殺人的手法十分殘忍,把村民吊死在樹上,用鐵棍重擊村民的頭部,在井裡下毒,甚至把村民的頭硬生生地割下來……”她說到這裡,聲音有點發抖,顯然被自己的話嚇住了。
亦天眉頭一皺,問:“後來呢?”
“由於他十分兇殘,村民們便把他稱爲‘惡人’。惡人殺了好多村民後,找到那個姓石的財主,也就是他的爸爸,把他也殺掉了,最後在他爸爸的屋子裡上吊自殺。”
“惡人自殺了?”
“是的。惡人死後,逃亡的村民們回到村中。接下來,不知怎的,凡是走進村莊的外人,都會無緣無故地死掉,而村裡的村民則平安無事。人們說,是‘惡人’陰魂不散,守護着村莊,把所有接近村莊的外人殺掉。逐漸地,就沒有人敢接近山角村了,而山角村也被外人稱呼爲‘惡人村’——一座流傳着恐怖傳說的神秘村落。這就是在寧山村所流傳的‘惡人傳說’了。”
亦天點了點頭,說:“現在,村裡的墳墓被砸壞了,墳墓裡的屍體被偷走了,棺材上用雞血寫着‘惡人回魂,進村者死’八個字,唔,‘惡人回魂’中的‘惡人’,是指‘惡人的傳說’中的‘惡人’?破壞墳墓的人寫這八個字的用意是什麼?”
“是警告村民們,寧山村將會發生什麼事吧。”雪雁說。
亦天點着頭說:“有可能。不管怎樣,先到村裡看看再說。”
雪雁忽然笑問:“亦天,你怕不怕?”
“怕什麼?”
“寧山村裡的惡人的鬼魂會把接近村莊的外人殺掉呀,而且現在有人發出了‘進村者死’的警告,你不怕被殺掉嗎?”
“這世界沒有鬼魂,流傳在寧山村裡的關於惡人的故事,只是傳說而已。”
“哦?你跟我姐姐說的一樣呢。你知道麼,我姐姐是一個大美女呢。”
“我能猜到。”
“爲什麼?”
“因爲她是你的姐姐。”
“唔?”
“因爲你是她的妹妹。妹妹長得漂亮,姐姐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雪雁這才明白亦天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紅,說:“你胡扯。”心中卻十分高興。
亦天看了看手錶:“十一點了,咱們到餐廳吃飯去吧。”
“嗯,走吧。”阮雪雁展顏一笑,跟亦天一同離開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