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仍覺得不妥,拿出李剛給的對講機,“李剛,希爾斯剛進了電梯,說要到樓下會客,他不願有人跟着,但我想還是該找人注意他的安全好點,你斟酌着辦吧。”通完話後,發現依蓮娜苦忍着笑意看我。
“怎麼啦妳?”我輕杵她的額頭。
她咯咯笑了出來,掩嘴說:“我纔在奇怪,堂堂的大冒險家,怎會突然做起了護衛工作,還做得有模有樣的,你改行啦?”
我尷尬的收起話機,捏了把她那可惡又可愛的笑臉,把情由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再也笑不出來了,仰着俏臉,美眸裡滿是同情。“方,這行越來越困難了不是嗎?我聽幾位叔伯說過,都準備往別的行業發展,又說業界裡太競爭,很多人都垮啦,沒半點生存空間可言。”
我嘆了口氣,無話可說,她說的全是事實,而我對此偏又莫可奈何。
“你對別的行業有興趣嗎,若真有意,天鼎集團倒是個好選擇,至少這裡有位很不錯的領導,前途很光明的。”
她提起申博義,我纔想到:“總裁剛纔看了我好幾眼,這爲甚麼,妳和他提起過我嗎?”
依蓮娜輕吐舌頭:“稍微提了一下,也沒多說甚麼啦……倒是你,還要站崗整個晚上,真辛苦你了!”伸出手,幫我整理領口。
我鬆開領子上的鈕釦,哂道:“這算哪一回事?憑我們的交情,保護妳也是理所當然的,何必跟我客套呢?”
她咬脣說:“知道哩,以後不說這些啦……”忽地想是到了甚麼,拍手道:“對啦,乾脆我和總裁說,讓你一直陪我好啦,如你願意,直接來我這做好不,我會請主席高薪聘用你的!”
我心裡一酸,只覺得這話聽來滿不是味道,揮手道:“這算甚麼,同情我嗎,不必了,我有我的想法,不可能在這久待的──”我深吸了口氣,看着雙手,“更何況,若真要轉行,我也要用自己的手,創出一片天來!”
可能我語氣太過了,她有好一陣不敢說話,怯生生的看着我。
我見她滿臉委屈,好像隨時都能掉淚一般,嘆道:“抱歉依蓮,我太過份啦,不該對妳這麼說話的。”
“不,不是這樣!”她抓着我手,貼着自己的掌心,“該道歉的是我,明知你是甚麼樣的人,還對你說那些話,我……是我太笨啦!”牽起我的手背,幾乎沒貼上自己胸口,“但……但我只想能多點時間……多點時間……見到……”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像只蚊子似的,在我耳邊盤翔。
我纔想說話,樓內突然“啪”的一聲,整條長廊──不,整棟大樓的照明一齊截斷,橘黃色的暖光褪成了黑暗,滲入到我倆周邊。
依蓮娜低呼,縱入了我的懷中,由她那偎得極緊的曲線,我完全能感受到這些年來她發育得有多好。
備援的燈箱亮起,一對對青蛙也似的大眼睛裡,放出白光,照耀着長廊的兩端。
我感到依蓮正在發抖,輕撫她的後頸給予安慰,她全身一顫,緊緊擁着我的腰際,嬌軀燙得像只火爐。
我聞着她誘人的髮香,不自禁將她摟緊了些。照說這該是個相當綺麗的時刻,但我卻心頭狂跳,不由自主的看向長廊。
幾間房門打開,有些仍未入睡的賓客探頭問道:“怎麼搞的,跳電了嗎?太誇張了吧,這不是間五星級飯店嗎?”
我心臟越跳越快,卻不是爲了懷裡的佳人,有一股迫切的危機感覺,自四周涌入,激化了我的血行。這聽來有點像恐慌症發作,但這“病徵”,已救過我無數回啦。
我叫道:“所有人進到房去,把門鎖上,不管聽到甚麼聲音,千萬別開門!”
衆人愕然的望我,以爲我發甚麼神經,依蓮娜也詫道:“方,怎麼啦,發生了甚麼事嗎?”嬌軀微退半步。
話聲剛落,廊尾閃出了好幾道白影,原地一停,像批機器人般的轉身,踏着整齊的大步而來。
那幾人穿着白袍,身材還真不是普通的高大,個頂個肩寬背厚,彷佛畫報裡走出的摔角選手。他們有的持斧,有的拿刀,好像某個古裝劇組跑錯了片場,偏偏全都殺氣騰騰,駭人程度是輔導級電影的十倍。
我將依蓮推至了門旁,急道:“依蓮快進房間,無論外頭甚麼動靜,千萬別出來!”轉頭對其他人大喊:“你們也一樣,馬上回房!”
他們這時早見到了那批凶煞,“碰通”“喀嚓”的關門上鎖,聽話得跟甚麼一樣。
依蓮娜知道事態緊急,邊回房邊朝我叫:“方,你千萬小心!”
我回她一個自己都覺得矯情的微笑,揮手要她關門。
那批凶煞來得好快,一下便進了長廊,左右一分,極有默契的開始劈砍房門。他們的手勁極大,門板在他們斧下好像麪糰做得一般,不旋踵便劈出了幾道裂縫,眼看隨時都能破開。
我吼道:“全都給我住手!”卸下西裝,捲成了棍狀向他們迫去,趁着極短的空檔,取出話機叫道:“李剛,走廊裡有人闖入,快帶你的人過來!”扔下話機,加速朝他們衝了過去。
還未奔到,最近那人已經停止了劈門,轉身向我過來。他的雙眼通紅,身量比房門還高,斧頭在他手上好似一支棒棒糖,左右空中亂揮。
走廊的空間極窄,頂多是我展開的臂長,若叫他施起斧來,我恐怕很難繞開,一施暗勁,西裝如布棍般射向他的臉部。
他沒料到這招,整張臉都被西裝給裹住了,急切中想掀開西裝,不料“奪”的一聲,斧頭砍進了天花板。
我趁勢躍起,一腳踹進他的小腹,他一聲慘叫,坍方似的向後跌去,雙手亂抓,與後方一人抱做了一團。
“快點住手!”我見一扇門已快被劈開了,急忙向前奔去,只是長廊實在窄了一點,我幾乎是踩在白袍人身上向前的。
這批一共有五人,剩下的三個全都停下了動作,張開雙臂,巨石強森般的撲向我。
頭一人撲來時我向左一躍,踏上牆面後躍往右方,藉着兩次跳躍間的加速度,以膝蓋重擊對方腦杓。
他“咚”一聲,幾乎在昏迷的狀態下跌開,腦袋往牆邊大力一撞,爛泥般的倒下。
我剛一落地,有雙手臂箍住了我的腰際,奮力將我舉高。那雙手臂粗如樹幹,血管浮凸得像條樹筋,臂力一收,我感到自己的肋骨不斷在移位,發出了喀嘰的叫聲。
我後腦一仰,重重的撞擊對方,對方悶哼,摟着我的手臂鬆開了些。我立即抓住一隻尾指,狠狠往外一扳,指頭的主人殺豬也似的大叫,倒在地上慘嚎。
我還來不及說聲抱歉,另一人執刀向我猛砍,我撿起斧頭驚險的一架,嚓一聲,斧柄被刀劈成了兩截。
刀鋒劃過我的鼻尖,在我上衣劈開了一道裂口,裂口處涼絲絲的,好像刀刃真的已劃開我胸膛似的。
我一退再退,拼命閃躲疾風也似的快刀,突地雙腿一緊,有人抱住了我的腳踝,低頭一看,是最早向我動手的那個人。
我的腳被他緊摟着,眼見刀光逼近,連出手刀砍在他臂上,但這人神經不知甚麼做的,臂骨明明斷了,硬是不肯放手。
快刀一下劈至我的頭頂,萬般無奈下,我往地板上一倒,眼看對方只需再上前一步,立時能將我砍得十七八段的。
所幸李剛他們終於到啦!
一記電流束從我上方越過,擊中了拿刀的那人,這是最新型的非致命武器,靠着高功率的電流,能在遠處癱瘓對方。
拿刀的那人大叫,彎刀掉在地上,跟着又有幾道電流射來,巨軀想躲都沒法,痛得他不住貼着牆壁掙扎。
“方,你沒事吧!”李剛大叫。
我不及回答,腳往地上一旋,旋開了麪包般腫脹的兩條手臂,突地有柄利斧飛過,擦過我頭頂後剁進了地板,把我嚇了一跳。
“走!”白袍內發出悶吼,又扔了幾件刀斧出來,隨即抱起昏厥的同伴,往之前的來處狂奔。
我閃過一柄鋼刀,帶頭朝他們追去,不料他們一到廊尾,想也不想的便往觀景窗上撞去。玻璃嘩啦破了個大洞,遠遠看去,像是一面殘破的蜘蛛網。
寒風嗖嗖之中,我愕然的止住腳步,看着他們後續的動作,整個人都傻了。
只見他們跨出窗外,一個接着一個往下跳,絕無絲毫猶豫,不知道的,恐怕以爲窗外有條康莊大道正等着他們呢──但這裡是十二樓啊?
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