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笒緊緊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向外走,在醫院門口的時候,霍庭深正好趕來。
“孩子怎麼樣?”霍庭深皺眉。
安笒木然的看着他,神情悲愴,像是陷進無盡的哀傷和絕望,明明是一步之遙的距離,她覺得像是隔着幾輩子的遙遠。
“感冒了。”她低聲道,“回去吧。”
霍庭深叫人開了安笒的車,他開車載着安笒和子墨,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車廂裡瀰漫着溼漉漉、沉甸甸的氛圍。
一路無語到了家,安笒抱着孩子上樓,霍庭深皺眉看着她單薄的身影,眉頭越皺越緊。
過去的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這樣讓她不能信任嗎?
“叮咚叮咚——”
霍庭深掏出手機:“什麼事情?好,我馬上過去。”
他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樓梯口的方向,叫來七嫂:“好好照顧她們。”
“是,少爺。”七嫂恭敬道,送霍庭深到門口,不放心道,“木北傳來消息,少爺你該做檢查了。”
霍庭深“嗯”了一聲,打開車門離開,餘弦查到了安笒在加拿大的事情,現在正在辦公室裡等着他。
他覺得胸膛裡,心臟“砰砰”跳,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從嘴裡跳出來。
不管安笒對他什麼態度,他始終不能完全相信她是這麼狠心絕情的,總覺得其中有什麼難言之隱,餘弦應該是查到了什麼。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霍庭深只用了二十分鐘就趕到了公司。
“少爺,這次動用了我們在國外的力量,白鳳飛親自飛了一次加拿大。”餘弦見霍庭深到來,急匆匆的跟上去,邊走邊說自己得到的消息,“少夫人在加拿大的時候遭遇過車禍。”
霍庭深眸子一緊,坐在沙發上,示意餘弦坐下:“繼續。”
“那次車禍之後,少夫人就失去了消息,再次查到她的蹤跡是車禍半年後。”餘弦繼續道,“是在一個晚宴上,她作爲著名設計師溫蒂的關門弟子出現,她那個時候的名字叫溫莎。”
霍庭深臉上表情冷峻,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溫莎?”
“是的,也正因爲如此,我們之前一直沒能查到少夫人的蹤跡。”餘弦沉聲解釋道,在闡述事實的時候,不忘加上自己的分析和理解,“溫莎的身份很具體,從小的履歷也很完整,一般人都看不出問題。”
霍庭深這才意識到,他對現在的安笒並不那麼瞭解,最起碼她過去兩年的生活是如何的,他並不清楚。
“還有什麼?”他沉聲道,腦中飛快的閃過一個想法,但是不等他捕捉到已經消失不見,“那個孩子是什麼回事?”
毫無疑問,在那次車禍中,安笒失去了他們的孩子,所以現在的子墨是怎麼來到她身邊的?司明翰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孩子是領養的,不只子墨……”餘弦頓了頓,看了看霍庭深的臉色,鼓鼓勇氣繼續道,“司明翰和少夫人曾經以夫妻的名義共同領養了一個八歲的女孩。”
夫妻名義?
霍庭深周身氣壓陡然下降,辦公室裡溫度刷刷下降十幾度,餘弦只覺得寒意順着後背的皮膚爬上去,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迅速低下頭,不敢看霍庭深。
每一秒鐘都變的無比漫長,就在餘弦覺得自己馬上要被凍成標本的時候,霍庭深的聲音破冰傳來。
“繼續。”他右手按在桌上,手背上青筋蹦起。
夫妻的名義?
小笒,你到底在想什麼?到底要做什麼?
“那個孩子的母親失手殺死家暴的丈夫,少夫人和司明翰一起領養了她。”餘弦顫聲道,“後來孩子的舅舅出現,這個孩子就被帶走了。”
霍庭深忽然擡頭,盯着餘弦,眼神犀利:“還有呢?你還沒說那個溫蒂的情況。”
餘弦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怪異,他看到餘弦傳來的資料時就勁兒逇十分怪異,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少爺……
“你不會說謊。”霍庭深看了一眼餘弦,“說吧,我要聽實話。”
“是,少爺。”餘弦恭敬道。
溫蒂是全球知名服裝設計師,即便是美國總統想要穿他設計的衣服也要提前預約,這還要看他高不高興設計,作爲他的關門弟子,溫莎的名字迅速傳遍了整個服裝設計行業。
只不過他們從未留心過這方便的資訊,所以直到特意去調查才知道。
“溫蒂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在衆人面前出現過。”餘弦嚥了嚥唾沫,“世界甚至不確定他是男是女。”
所以他忽然有了一徒弟,這消息絕對是爆炸性的。
“這對安笒的生活有什麼影響?”霍庭深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自己心上,悶悶的疼,“作爲溫莎,她做了什麼?”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少夫人創辦了子墨這個品牌,涉及的衣服也大受追捧。”餘弦如實道,“不少人都說她是服裝界的黑馬。”
霍庭深眯了眯眼睛,在腦中將所有的事情抽絲剝繭的探查一遍,忽然後背一繃坐直上半身,沉聲道:“去查一查當年的車禍,以及車禍之後的半年發生了什麼,事無鉅細,全部都要查清楚。”
直覺告訴他,那場車禍一定存在問題。
“是,少爺!”餘弦恭敬道。
餘弦離開,霍庭深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玻璃窗外觸手可及的雲朵,他的腦中不時閃過安笒的臉,歡喜的、疏離的,高興的皺眉的……
“我不值得你信賴嗎?”他的手指在虛空中描繪安笒的臉部輪廓。
再說安笒從醫院回來,抱着子墨回到臥室,一直不肯將他放在牀上,她輕輕擁抱他,像是抱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子墨不怕,媽咪一定會保護你。”安笒聲音輕柔、眼神堅定,良久輕輕一嘆,“可我們不能將姐姐帶走了。”
之前,她認爲那個人只是孤獨太久,所以想將自己留在身邊,可現在從子墨身上的蠱蟲來看,她還是低估了他。
或許最開始,溫蒂輕易的答應了她回國帶彎彎出國的時候,就已經挖好陷阱等她了。
她的一生就這樣了,絕對不可以再毀掉女兒的人生。
一年半之前,她患了眼中的抑鬱症,加上黃若梅從中的挑撥,她的情緒瀕臨崩潰,一怒之下離開了中國。
可到了異國他沒多久,她就想明白了,她想着等看過加拿大最紅的楓葉就回國,她要找霍庭深好好的談一談,解開兩人之間的誤會。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走在馬路上,被一輛疾馳的車撞倒了,血流了一地。
躺在冰冷的就街頭,她心裡想着,死之前不能再見一眼心愛的男人,真是不不甘心呢。
“哦,子墨醒了是不是?”安笒悵然回神,趕緊調整了情緒,抱着孩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溫柔的詢問,“要不要喝點水呢?”
子墨睜着大大的眼睛看安笒,小手緊緊轉抓着她的衣服。
這樣全身心的依賴讓安笒欣慰又心酸。
“子墨乖乖躺在牀上,媽咪給你倒水。”安笒放下孩子,一邊扭身看他,一邊將溫水倒進奶瓶,她的嘴角始終帶着淺淺的笑,“子墨真乖。”
門外,霍庭深看着房間裡的兩個人,心中生出無比複雜的感覺,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子墨的身上,胸口被深深震動。
這個孩子真可愛。
因爲司明翰的緣故,他一直介意子墨,所以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這會兒看到他精緻的小臉,竟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這孩子很好看,和彎彎一樣招人疼。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霍庭深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可惜這不是他和小笒的孩子的,不然他一定無比感激上蒼。
“子墨乖乖的——”安笒溫柔的哄着孩子。
霍庭深輕輕帶上門,轉過身,看到彎彎正瞪着大眼睛看自己,心中柔軟一片,溫和道:“怎麼了,寶貝?”
“爹地,媽咪不愛我了。”彎彎委屈的扁扁嘴,“她只愛小弟弟,不喜歡我和哥哥了。”
霍庭深看着一臉委屈的女兒,伸手將小丫頭抱進懷裡,一邊朝書房走一邊安慰她:“弟弟還小,你是姐姐,要讓着弟弟的。”
“可是我要媽咪……”彎彎手指彎彎,趴在霍庭深肩膀上,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體,“媽咪只愛弟弟……”
孩子的心最是敏感,對於這個忽然出來搶走了媽咪所以關注的弟弟,彎彎一時還接受不了。
不過念未就顯得成熟很多,他將手裡的蘋果遞給小丫頭,笑眯眯道:“我和爹地都喜歡你,弟弟只有媽咪,你是不是更幸福呢?”
霍庭深詫異的看着兒子,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念未長大了。”
霍念未一臉驕傲:“我要快快長大,以後保護妹妹和弟弟。”
彎彎原本就是活潑的性格,眼看着霍念未這樣信誓旦旦,頓時就來了勇氣,從霍庭深懷裡掙脫出來,瞪着水汪汪的眼睛,認真保證:“我也對小弟弟好,不讓別人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