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笒,你過來。”霍震霆無力的招招手。
安笒看了看霍庭深,慢慢走過去,握住老人幹老的手指,眼睛一酸,眼淚就“吧嗒”砸下來,她飛快的抹去,努力擠出一抹笑:“爸,您說,我聽着呢。”
“你是個好孩子。”霍震霆輕聲道,看了看霍庭深又看安笒,“我這兒子,就託付給你了。”
霍庭深眼圈泛紅,攥緊手指,將頭別向一邊,房間裡已經有低低的啜泣聲。
安笒心裡也難過的緊,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抹笑:“您放心,我會好好陪着他、照顧他。”
“好、好……”霍震霆看向霍庭深,微微一笑,擡起的手慢慢落下,輕輕的。
安笒一怔,伸手搖了搖老爺子:“爸爸?”
人死如燈滅,霍震霆嘴角帶笑的離開了。
霍婉柔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自此,她失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
霍庭深緊緊攥着手指,眼圈發紅、眼中都是水汽,他走過去扶起安笒,回頭看七嫂:“帶少夫人去休息。”
“庭深,我陪……”安笒紅了眼,眼淚掉個不停。
霍庭深溫柔的幫她擦眼淚:“老爺子肯定希望你能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少夫人,就聽少爺的。”七嫂扶着安笒。
正在這時,阿慶叔進來,一臉平靜:“我給老爺換衣服。”
三天之後,霍震霆入土,地點選在木家附近的一座山上,和木美辰的墳墓遙遙相望。
來墓地的人也都是親近的人,除了家裡人,就只有慕天和慕天翼、陳瀾,安振一家。
“節哀。”安振看向霍庭深,“你還要照顧小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霍庭深點頭:“我知道。”
“我纔是正經的霍夫人!爲什麼要埋在這裡!”尖利的聲音劃破天空,刺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衆人回頭,田雲月一身黑衣的闖過來,眼神猩紅、神情癲狂。
霍庭深眸子一緊,將迅速將安笒護在懷中。
“我是霍震霆的妻子!我纔是!”田雲月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觸動開關一樣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又大笑起來,“你很愛木美辰嗎?可她不愛啊,我才愛你!只有我愛你!”
安笒被霍庭深牢牢護在懷中,眼神複雜的看着田雲月,忽然覺得她沒那麼可恨了,還有那麼一點可憐。
“你從裡不肯好好對我。”田雲月從衣服裡掏出一瓶酒兩個酒杯,她倒滿,端起一杯一飲而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既然不喜歡我,爲什麼要娶我?”
她心裡苦啊,原以爲遇到一個真心人,沒想到只是家族利益的聯姻,更沒想到霍震霆對另外一個女人心心念念這麼多年。
開始的時候,她想着一輩子長着呢,只要用心,石頭也能焐熱,可後來發現不是這樣的,她開始各種鬧騰,不過想他能多關注她。
“霍震霆,是你對不起我!”田雲月紅着眼睛吼道,忽然又抱住墓碑喃喃道,“木美辰不愛你,她不愛你啊……”
陳瀾靠在慕天翼身邊,忽然眸子一緊:“她的酒有問題!”
霍庭深將安笒交給七嫂,一步上前,端起酒杯聞了聞,刺鼻的農藥味薰得人睜不開眼睛。
“葬、葬在一起……”田雲月瞪着兩隻眼睛看霍庭深,“求、求……”
霍庭深皺眉:“馬上送醫院!”
“來不及了。”陳瀾走過來,合上了田雲月的眼睛,“她喝了百草枯。”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來,七嫂撐開傘護在安笒頭上,現場的人個個神情凝重,空氣中彌散開沉沉的憂傷。
晚上回到家,安笒覺得有些不舒服,趕緊坐在被窩裡,又讓七嫂熬了湯喝下去,才覺得小腹舒服一些。
“我還是打電話告訴少爺。”七嫂不放心道,“您看你的小臉白的沒有定點血色。”
安笒趕緊扯住她:“我就是有點冷,沒事兒的,再說庭深現在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咱們就不要添亂了。”
想起田雲月的拒絕,安笒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人。
“少爺準備將田雲月安葬在霍皓閻身邊。”七嫂坐在牀邊,陪着安笒說話,“估計這會兒在安排這事情。”
安笒靜靜的聽着沒說話了,田雲月臨死之前,表達的意思很明確,想要和霍震霆葬在一起,可霍震霆去世之前只說要守着木美辰。
現在分開葬也好,免得三個人在另外一個世界也糾纏不休。
“七嫂,我睡一會兒。”安笒輕聲道,“您跟着累了一天,也趕緊歇着去吧。”
七嫂幫安笒蓋了蓋被子,見她閉上了眼睛,才放心的出去。
聽到門“咔噠”關上的聲音,安笒一下睜開眼睛,掙扎着坐起來,拿過手機打開一個文檔,神情凝重。
“安心和木美辰是好朋友,當年是因爲……”
將內容一一記好,安笒才安心的躺下去,手掌放在小腹位置輕輕撫摸:“寶寶,媽咪愛你。”
是的,她和之前一樣,會間歇性的忘記很多事情,所以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會將之前的事情記進文檔裡,免得被霍庭深發現自己的隱瞞。
他已經很辛苦了,她不想她繼續拖累他,不想他將大好的時光都耗在擔憂中,既然終會忘記之前的事情,她就重新去記住。
好在最近家中事情不斷,她又十分小心,所以霍庭深並沒有發現她的不妥。
半夜時分,霍庭深推門進來,他先去洗過熱水澡,去了身上的寒意去安笒身邊,見她沉沉的睡着,緊繃的情緒鬆了下來。
“你回來了……”安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卻被霍庭深按住。
“你好好睡。”他輕手輕腳的躺在旁邊,伸手將人攬入懷中,聞着熟悉的髮香,心漸漸安定下來。
安笒很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像是有千萬斤重,怎麼都睜不開。
隔天,她找陳瀾抱怨:“我覺得自己都要變成豬了。”
“我來看看。”陳瀾扯着安笒的手,一本正經的上下看了看,笑着打趣:“如果養的豬這麼瘦,豈不是要賠死?”
安笒嘴角抽了抽,瞪了她一眼,做好讓陳瀾檢查,“最近覺得有些胸悶,有沒有關係?”
“孩子很健康,你不要太緊張。”陳瀾笑道。
“叮咚叮咚——”
陳瀾放下手裡的儀器,掏出手機接電話:“什麼?好!我馬上過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安笒詫異的看陳瀾,心口莫名一緊,默默祈禱,一定不要再發生更多意外了,她喜歡現在的寧靜。
陳瀾掛了電話,回頭見安笒一臉緊張,笑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係也沒關係。”
之前有關係,現在沒什麼關係了。
陳瀾開車載着安笒去了古堡,慕天翼剛換好衣服,正坐在客廳裡喝茶,見兩人進來,熱絡的招呼:“阿炎馬上到,你們先坐下休息。”
“真的抓到了?”陳瀾興奮道。
慕天翼點頭,又看了看安笒笑道:“離開土耳之前,霍庭深已經和當地警方打過招呼,一舉搗毀了喬治的地下實驗室,經過交涉,他們同意咱們帶回一個人。”
“喬治怎麼樣?被抓起來了嗎?”安笒開口問道。
慕天翼搖頭沉聲道:“他應該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現在不知所蹤。”
安笒聞言,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對她而言,喬治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將她現在太平安好的生活毀的一塌糊塗。
“別擔心,沒事兒的。”陳瀾握住安笒的手用力,“還有我們呢。”
三人正說話,阿炎快步進來,興奮道的:“老大,人已經安置好了,霍少已經先過去了。”
古堡裡有一棟房子是專門關押犯錯的人,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房間里人的一舉一動。
“自從帶來,他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說也不笑。”阿炎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可能這裡有問題。”
霍庭深眯了眯眼睛,真巧,這個男孩子就是他在地下實驗室格子間看到的那個,木木的,但眼神很純淨,像從沒沾染過塵埃的清泉。
這是體檢報告。”慕天翼將幾頁紙遞給陳瀾,“各項指標都正常,生理上沒有任何問題。”
安笒緊緊盯着房間裡的人,慢慢走過去,在窗口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男孩子回過頭,靜靜的看着安笒,又默默的轉過身。
“我們需要從這個孩子身上找到突破口。”陳瀾笑道,“我現在就通知明靜儀和林希瑞過來。”
雖然安笒已經康復,但他們的實驗室還在進行,而且專門針對深入睡眠造成人格障礙這一方面。
安笒心中“咯噔”一聲,回頭看霍庭深:“我覺得有點累,先回去好不好?”
“好。”霍庭深將安笒護在懷中,衝着慕天翼點點頭,兩人一起離開。
陳瀾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新研究上,一時也沒注意到安笒的異常。
霍庭深把車開的很慢,一直注意着安笒的情況,見她蔫蔫的,皺眉道:“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回家。”安笒搖頭,“我想回家。”
才進臥室門,安笒忽然反手抱住霍庭深,臉頰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傻瓜,又亂想了。”霍庭深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知道安笒懷孕之後,霍庭深特意請教了陳瀾許多孕期知識,又在網上查閱許多資料,知道的孕婦容易情緒波動,需要多多安撫和陪伴。
“現在有些冷,等春暖花開,帶你出去郊遊。”霍庭深的語氣像是在哄女兒一般,“你想吃什麼,現在就讓廚房做。”
安笒輕捶了一下霍庭深,嗔怪的瞪他:“說的我好像只知道吃一樣。”
霍庭深笑着揉了揉安笒的頭髮,抱着妻子,以後還會有孩子,生活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圓滿。
因爲剛過完年,公司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還有幾項工程需要霍庭深親自敲定最後方案,加上安笒嗜睡,所以常常是她睡了他還沒回來,他要走了她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