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笒醒來,還沒睜開眼睛就覺得脖子後面疼的厲害,掙扎了好一會兒,雙手撐着地牀板坐起來,環顧周圍的環境。
房間很大、很空,除了一張牀,就之後幾張墊子胡亂在地上。
“啊!”
“哈!”
怪異的聲音傳來,安笒心中疑惑,起身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過去,她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將聲音聽的更清楚。
“啊!”一聲慘叫。
安笒受驚的倒退兩步,一個不小心跌坐在地上,雙手觸碰到一片黏兮兮,她心中“咯噔”一聲,看看看過去,暗紅的鮮血從地板縫隙流進來。
“庭深!”
她猛的站起來,心裡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臉色慘白的在房間裡跑來跑去,終於在牆壁上找到一個縫隙,將人整個貼在牆壁上,眯着眼睛可以看到對面的情形。
只看一眼,她就蹲在地上乾嘔起來,把胃裡的水都吐了出來。
她看到五六個十幾歲的孩子廝殺在一起,他們眼神兇狠的像是狼,乾脆利索的將刀子插進對手的肚子裡,但轉身又被另外的人殺死。
死去人的屍體就被踩在腳下,鮮血一直蔓延到這邊,她覺得每一口呼吸都是血腥味。
“這樣就受不了了?”吳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安笒擡頭盯着他:“瘋子!”
他根不是人,是魔鬼,不,比魔鬼更可怕!
“你今天才知道?”吳越在安笒面前蹲下,捻起地上的鮮血在嘴脣抿了抿,“還是熱的。”
安笒心中一寒:“庭深在哪兒?”
如果他傷了他,她一定會殺死他!一定會!
“我們還是談談谷巖柏。”吳越眯着眼睛,“剛剛你看到的,谷巖柏都經歷過,和無數人廝殺,贏的那個人可以活下來。”
安笒瞳孔陡然放大:“不可能!”
谷巖柏已經死了,他怎麼會來這裡!
記憶中的人溫暖燦爛如朝陽,白色的襯衫在陽光下炫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他不可能經歷這些骯髒、血腥的東西。
“走吧,我帶你去見霍庭深。”吳越心情愉快的站起來,“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刺激。”
安笒的手上還有紅色雪,她在衣服上胡亂的抹了一把,咬牙跟上吳越,見到庭深,她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離開房間,安笒進入陰暗潮溼的走廊,牆壁上滲出水,不時會有水珠從上面滴進脖子裡,涼涔涔、陰森森,讓人不寒而慄。
“你有五分鐘。”吳越停下來,指了指最裡面房間,挑眉看向安笒,“不過你可要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見他。”
安笒心中生出十分不祥的預感,她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怯懦,攥攥手指,一步一步走過去,似乎聽到巨石碾壓心口回聲,空蕩蕩的。
“庭深。”她推開門,看到被鐵鏈子困在木柱上的人,紅着眼睛撲過去,“你怎麼樣了?”
該死!吳越真的該死!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親手弄死一個人。
“小笒?”霍庭深眯着眼睛看安笒,頓了兩秒才慢慢適應光線,他語氣陡然一緊,“吳越抓你來的?”
安笒顧不得回答,紅着眼睛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同時壓低了聲音:“別擔心,會救你出去的。”
“真想抱抱你。”霍庭深笑道,明亮的眼神讓昏暗的房間陡然一亮。
安笒伸開雙臂,隔着冰涼的鎖鏈抱住霍庭深,忽然眸子一緊,咬咬嘴脣輕輕“嗯”了一聲。
“走吧。”霍庭深開口道。
如果他不願意,這個地方根本困不住他。
看到安笒走出來,吳越十分意外,不過眯了眯眼睛沒說話。
回到原來的房間,地板上的血漬已經被打掃乾淨,房間裡擺上了沙發還有一束白色馬蹄蓮,優雅寧靜的讓人忍不住懷疑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
“說吧,你的條件。”安笒坐在沙發上,單手撐着下巴,揪了一片馬蹄蓮花瓣,她眯着眼睛看吳越,忽然道,“你一直堅持谷巖柏沒死,來來回回折騰了這許多事情出來,可我一直沒見到人,又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已經知道霍庭深平安,加上他剛剛的話,安笒已經沒了之前的慌亂,人也慢慢冷靜下來。
許多看似毫無關係的事情慢慢延伸觸角、碰觸在一起,連成一整片。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霍庭深之間隔着谷巖柏的死亡,可如果他沒死呢……
可如果他沒死,又會在哪兒?又和眼前的吳越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他已經見過你了。”吳越看了一眼安笒,嗤笑道,“霍庭深教你給我下套的嗎?”
安笒盯着他,忽然道:“萬一你是谷巖柏……”
她的話沒說完,就打住了,這怎麼可能,太荒誕了。
“想象力真豐富。”吳越冷冷道,“接下來,我會讓霍庭深一點點經歷他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門被“砰”的關上,安笒纔敢稍稍鬆一口氣,現在她極累,不過想到霍庭深的話,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外面黑漆漆的,可以聽到狗叫的聲音遠遠傳來,安笒擡手關掉燈,絞着手指看窗外,努力不讓自己想隔壁房間裡的血流成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心裡的弦繃的越來越緊,聽到門被輕輕推開,她陡然直起後背,呼吸都像是停住了。
“你總是不聽話。”寵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與此同時,她被圈進一個厚實的懷抱。
安笒鼻子一酸,反身抱住霍庭深:“這樣出來危險嗎?你既然能來去自由,爲什麼還要留下來?”
這人知不知道爲了他,大家都要擔心的瘋掉了。
“我不知道你會來。”霍庭深抱着安笒坐在牀上,用被子將兩人裹住,這裡到了晚上還是很冷的。
安笒抿抿嘴脣,忽然趴在霍庭深的胳膊上,用力咬下去:“你混蛋!”
“好幾天沒洗澡,很髒。”霍庭深打趣道,輕輕撫着她的後背安撫,“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安笒鬆開霍庭深,抓住他的胳膊靠進他懷裡。
她不知道等眼前的困局過去,兩人是不是能跨過谷巖柏的那道坎,但她可以確定的時候,如果前面是不得不跳的萬丈懸崖,她一定不會猶豫。
“爲什麼這麼做?”安笒輕聲道。
霍庭深撫着安笒後背的手指一頓,但很快恢復如常:“等事情塵埃落,我再告訴你好嗎?”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他不想小妻子跟着着急亂想。
見安笒點頭不再追問,他又記一起一件事情,鄭重的叮囑道:“卡羅爾是別人埋在我身邊的棋子。”
原本不想讓小妻子知道這麼多陰暗面,可又擔心她不設防受傷害,還是決定告訴她。
“卡羅爾?”安笒詫異的瞪大了眼睛,表示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
據她所知,霍庭深和卡羅爾相識多年,一起扶持着度許多難關,而且卡羅爾性格開朗認清,怎麼會是叛徒?
現在,她還能清楚記得他操着一口地道京片子出場的樣子。
“或許曾經不是。”霍庭深看着黑漆漆的窗口,手指把玩着安笒的一縷頭髮,“乖乖睡吧,我就在你旁邊。”
安笒抓住他的胳膊:“天亮之後呢?”
“這種局面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霍庭深吻了吻她的脣瓣,“睡吧。”
他的聲音具有神奇的魔力,一會兒的功夫,安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雙手還抱着霍庭深的胳膊:“保護好自己……我們一起回家。”
霍庭深扯扯嘴角,用不了多久,他們之間就不再有鴻溝天塹,他就帶她一起回家。
第二天早晨,安笒睡醒卻沒睜開眼睛,她知道會霍庭深肯定已經離開了,只是想假裝他還在,將這種感覺保留的時間更長一些。
“砰!”
外面忽然傳來槍聲,安笒一個激靈坐起來,光着腳跑到窗口,沒了夜色的掩護,她可以將外面的情形看的更清楚。
這裡很像慕天翼在東南亞的據點,院子很大而且有專門的崗樓,彪悍的黑人士兵端着槍在外面走來走去,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似乎在說有不知死活的人闖了進來。
“是他!”安笒眸子陡然一緊,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她見過這個黑人士兵。
在三亞附近的山上,慕天翼和陳瀾被困住的那天,她在山腳下聽到過這個聲音,所以是吳越在幕後策劃了這一切?
如果他真的認識谷巖柏,難爲她以至於牽扯到霍庭深也算是有理由,可爲什麼對慕天翼下殺手?
“我真是低估了你。”吳越推門進來,看着安笒冷聲道,“把你手腕上的東西交出來吧。”
他這個地方極其隱蔽,可現在有人闖進來,又瀟灑利落的離開,如果說沒有內應,他是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的。
“既然已經有人進來,那我交出或者不交出,又有什麼不同?”安笒譏諷道,轉過身回到牀邊,慢悠悠的穿上鞋子,將手環丟過去,“喜歡就送你了。”
鑑於她屢次“走丟”,霍庭深覺得一條藍色寶石項鍊已經不能有效庇護他,所以又準備了一個手環給她,並且和慕天翼以及陳瀾的手機都做了綁定。
當時安笒還笑他小題大做,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真的派上了用處。
“你,今天狀態不錯。”吳越眯了眯眼睛。
安笒心裡一慌,佯裝淡定:“不然呢?”
“慕天翼來了。”吳越忽然道,聲音裡帶着濃濃的遺憾,“看來,我精心準備的好戲,你是看不到了。”
安笒皺眉,抿抿嘴脣沒說話。
客廳裡,慕天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氣,沉穩的氣勢讓守在門口的兩個黑人士兵動不得不練氣凝神。
“老大,他會把大小姐交給我們嗎?”阿炎不安道。
安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阿炎懊惱、愧疚的一晚上沒睡,這會兒已經心急火,面如菜色。
“他不敢不給。”慕天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