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生和陳琳繞來繞去的辯解和藉口中,陳瀾理出了事情的脈絡。
陳琳接手陳家的公司,因爲她的“不小心”,公司資金鍊斷節,爲了維繫公司運轉,她“不得已”借了高利貸,幾經“努力”仍舊逃脫不了利滾利,現在對方揚言要陳家“見血”。
“高利貸?”陳瀾視線落在陳琳精緻光滑的小臉上,嗤笑道,“前幾日路過美容會所,聽說你在裡面出手十分闊綽,一萬塊錢一張的面膜要貼遍全身?”
當時,她只覺誇張,現在看來,未必就不是真的。
陳建生臉色驟變,看到陳琳眼神慌張,撈起手裡的柺杖就砸了過去:“你這個畜生!我不打死你!”
陳琳尖叫着跳開,客廳亂成一片,陳瀾面無表情的準備離開,她尚且不願意管陳家這一攤事情,何況是慕天。
他對她,從來就沒有什麼責任,她也不想將他拖進陳家的泥潭中。
“瀾瀾!”陳建生喊道,“你和霍庭深的關係也不錯,能不能……”
“不能!”
“死丫頭!拿不到錢,你媽媽的那套首飾就變成人家的了!”陳琳忽然喊道,見陳瀾回頭,她挑眉趾高氣揚道,“幫陳家就是幫你自己。”
陳瀾頓時臉色鐵青,她知道那套首飾,是外婆留給媽媽,說是以後給她做嫁妝的,但陳建生一直說她年紀小,代她保管,現在是保管到陳琳手裡了,又被她抵押出去了?
怒氣像是憤怒的小獸在胸膛橫衝亂撞,陳瀾一言不發的盯着陳建生,一直到他眼神躲閃,才毅然轉身離開。
車裡,慕天抱着軟軟糯糯的女兒,嘴角帶着淺淺一層笑意。
小丫頭手腳並用的趴在慕天的肩膀上,口水蹭到訂製的名貴襯衣上,溼漉漉一片。
“火火。”慕天翼試探的親了親女兒的臉頰,軟軟的、帶着奶香,瞬間,一顆心像是被浸泡在蜜水裡,又甜又軟。
“咿咿呀呀——”
火火揪着慕天翼襯衣上的鈕釦,笑的露出粉色的牙牀,一副十足乖巧的樣子。
他小心的擦去女兒嘴角的口水,眼角的餘光看到陳瀾出來,眸色閃了閃。
“我們走吧。”陳瀾坐在駕駛位上,看了看樂呵呵的女兒,才覺得憋在胸口的不痛快鬆散一些,“我開車。”
她啓動汽車,緩緩朝着公寓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除了火火“咿咿呀呀”的聲音,兩個成年人默契的保持沉默。
“吱嘎!”
汽車停在公寓門口,陳瀾伸手去接女兒,輕聲道:“給我吧。”
慕天翼一怔,雖然只是短短半天不到的時間,可他竟然不捨得懷裡香香軟軟的小東西,遲疑了幾秒鐘,纔將孩子交還到陳瀾手中。
“等一下!”他下車叫住陳瀾,對上她詫異的眼神,頓了頓道,“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陳瀾垂下眸子:“好。”
她抱着孩子進屋,關上門,後背貼在門板上,聽到外面汽車漸行漸遠的聲音,難過的抱緊了女兒,聲音歡喜又悲傷:“火火,爹地是愛你的。”
第二天下午,辰心之家辦公室。
“太過分了!”安笒用力拍了桌子,黑着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當初他們差點害的你流產的時候,怎麼不知道你是陳家的一份子?”
現在遇到麻煩,又想起這個女兒、妹妹了!
陳瀾按了按太陽穴,無奈的嘆了口氣:“其實陳家的公司敗落什麼的,我真不在意,我是想拿回那套首飾。”
“你媽咪還沒消息嗎?”安笒試探的問道。
陳瀾的媽咪絕對是靠着浪漫活一輩子的女人,因爲不滿意陳建生的行事風格,在陳瀾成年之後,就拎着行禮全球旅行去了。
“哎,不說她。”陳瀾看着在爬爬墊上樂不可支的女兒,緊繃的神經鬆了鬆,“你問問霍庭深,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我可以出錢贖回來。”
好在這些年,她也積攢不少錢。
“好。”安笒趕緊答應,看了看陳瀾的臉色,握住她的手笑道,“放心,這件事交給我。”
“你辦事我放心。”陳瀾推了推眼鏡問道:“林妙妙怎麼樣了?”
“我正想帶你過去看看。”安笒道。
陳瀾抱起孩子跟在安笒身後,繞過辦公室,在一處不起眼的房子裡見到了林妙妙,不過兩三日的時間,她比之前更瘦了。
“兒子、我的兒子……”她跪坐在地板上,手裡抱着一個髒兮兮的枕頭,雙眼茫然。
隔着窗子,陳瀾仔細看了一會兒,皺眉:“精神失常?”
“失去孩子的打擊太大。”安笒嘆了口氣,幽幽道,“雖然她驕縱任性,但畢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真可憐。”
“孩子!我的孩子!”林妙妙面目猙獰的朝窗口撲過賴,瘦骨嶙峋的雙手伸向火火,驚得陳瀾忙不迭的後退,火火受驚,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不哭、不哭……”林妙秒喃喃道,說着竟然扯開了衣服,“媽咪餵你、媽咪餵你……”
安笒眼神閃了閃,扯着陳瀾離開,走了幾步又鬆手折返回去,看着林妙妙,緩緩道,“蘇美薇可能沒死,你的孩子也有可能活着,如果你聽懂我說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陳瀾不解道:“你覺得她是裝瘋?”
“不知道。”
兩人漸行漸遠,林妙妙扶着牆壁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手指揪着頭髮,嘴來發出母獸一樣的聲音,指甲劃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泛白的痕跡。
晚上,安笒回到家,霍庭深還沒下班,安笒拎着包上樓準備洗澡換衣服。
“好累。”
原本,她是想躺在牀上稍做休息就去洗澡的,可倦意襲來,她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手裡抱着枕頭,像是抱着玩偶的小孩子。
霍庭深回來的時候,看到都就是這樣一幅有愛的場景。
“小笒。”霍庭深半蹲在牀邊,手指輕輕戳了戳小妻子的臉頰,香香的軟軟的,手感極好。
安笒皺着眉頭挪了挪身體,很不滿意被打擾。
霍庭深低笑一聲,俯身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起身下樓:“她睡着了,我們先談事情,等會兒開飯。”
“妻奴。”郝俊打趣道,“我以後娶了老婆一定不會像你這樣。”
霍庭深挑眉,笑的一臉深奧:“前提,你要先有老婆。”
郝俊嘴角抽了抽,瞬間受到一萬點傷害的樣子,“毒舌。”
“這是你讓我調查的東西。”郝俊將一沓資料遞過去,嚴肅道,“過去的履歷乾乾淨淨,沒有人任何問題。”
吳越出神清貴,從小到大都是人羣中耀眼的存在。
“這三年爲什麼是空白的?”霍庭深手指一劃,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偏偏是那三年。
郝俊搖頭:“我用盡一切辦法還是查不出來,好像那三年不存在一樣。”
霍庭深眯了眯眼睛,合上資料,開口道:“郝琳琳那邊怎麼樣?”
“在a市西山的一棟別墅。”郝俊眯了眯眼睛。
婚禮之後,郝琳琳就找準機會逃了出去,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逃跑完全在霍庭深和郝俊的計劃中。
她戴着那枚戒指裡裝了gps定位系統。
“西山?”霍庭深手指在桌上扣了扣,眸子裡閃過一抹寒意。
葉澤生中槍身亡的地方就是西山,而他當時的目的就是爲了將他引到西山,如果這兩件事不是巧合,那麼幕後的人……
“你懷疑什麼?”郝俊問道。
霍庭深眯了眯眼睛:“只是猜測。”
“庭深——”
安笒的聲音從樓上傳來,霍庭深擡頭看到,小妻子光着腳站在樓梯上,迷迷瞪瞪的看着客廳裡的兩人,遲鈍了兩秒鐘,驚呼一聲,迅速轉身跑開。
“丟臉!”安笒將自己埋進被子裡,來回的翻滾,她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了。
爲什麼沒人告訴她,郝俊也在。
“小笒?”
“不在!”
她賭氣的,雙手抓住被子一動不動的挺屍。
“該吃晚飯了。”霍庭深坐在牀邊,伸手想要將人從被子裡撈出來,“憋在裡面,不會覺得呼吸困難?”
安笒一動不動。
“郝俊也不是外人,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他道。
她繼續一動不動。
霍庭深眉眼帶笑,手指在被子上點了點:“不然我告訴郝俊你不好意思了,他應該會體諒。”
安笒躲在被子裡,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感覺到牀墊彈起,掀開被子着急的喊道:“等一下!”
真的那樣說,她纔是徹底沒臉見人。
“我沒走。”霍庭深靠在牆上,雙手環肩,笑容促狹,“去換衣服,我等你。”
小妻子害羞的樣子像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他真是愛極了她這個樣子。
“你先出去。”安笒推着霍庭深,邊推邊道,“下去之後不許亂說話。”
霍庭深挑挑眉,一手扶住安笒後腦勺,一手撩開她額前的頭髮,深深的印上一吻,看小妻子臉頰緋紅的呆傻樣子,得意的笑出來。
安笒心跳加速,臉頰泛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竟然被霍庭深撩到了。
天吶,他們可是在一起滾了這麼久的牀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