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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遠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
自山腳下起，他就一直在期待着這一刻，自見到師尊起，一直激盪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到達了定點。
驀地。
姜遠腳步一動，猛地向前邁出了一步。
淺青色的下襬如水波般驟然搖曳了一下，燈光下，淺淺的流光一閃而逝。
這個動作幅度並不大，然而，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是庸手，瞬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剎那間，暗地裡紛涌的議論聲便戛然而止。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姜遠吸引，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傳音，整個瓊英殿中的氣氛莫名變得緊張起來，就連空氣中緩緩流轉的元氣，都好似凝固住了一般。
一步……
兩步……
三步……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姜遠一步步向前走去，金屬戰靴和地面摩擦，聲聲脆響在寂靜的殿中迴盪。
跨過平地，邁上臺階，一步步上前。
他的步伐非常穩定，看似不緊不慢，卻又帶着某種特殊的強勢意味，好似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
燈光下，姜遠小麥色的肌膚泛着潤玉般的光澤，細膩地連毛孔都看不到。
仔細看去，他細長的墨眉有棱有角，帶着股昂揚的少年英氣，狹長的雙眼眸光深邃，帶着股這個年齡層次罕見的深沉，彷彿能將人的目光都吸攝其中似的。
而那眸光中的堅持，更是讓人忍不住動容。
顧玉樓愣愣地看着姜遠，溫婉的臉上滿是無措。
隨着姜遠的靠近，她不知不覺繃緊了身體，只覺肩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讓她幾乎有些承受不住。
掌門臧天遊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在觸及到姜遠的目光時微微一愣，陷入了深思之中，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緊張地氛圍之中，時間好似變得格外漫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遠終於走到了顧玉樓面前。
“弟子姜遠，拜見師尊。”
廣袖一展，姜遠毫不猶豫地俯身下拜，姿態鄭重地好似在進行某種儀式一般。
好似受到了他情緒的感染，旁邊的長老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就連幾位峰主，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莫名有幾分緊張。
“等，等一下。”顧玉樓一個激靈，下意識地伸手攔住了姜遠，秀眉微蹙，神色困擾“你先別拜，讓我想想。”
“師尊？”
姜遠激盪的情緒驀然一顫，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顧玉樓。
時隔兩世，情況早已不同，他早已料到會出現變數。可他卻怎麼也沒料到，最大的變數，竟會出在師尊身上！
他不明白，明明都是第一次見面，上輩子他那麼狼狽，師尊都沒有排斥他，爲何這輩子卻偏偏好像不怎麼願意？
難道他還不夠優秀嗎？
種種滋味瞬間涌上心頭，姜遠的心情複雜難言，他那素來平靜的眼底，也泛起了絲絲波瀾。
一時間，兩人竟是僵持住了。
左右兩邊，一衆長老們見狀頓時一片譁然，臉上盡是錯愕。
一瞬間，平息許久的神念波動便再次盪漾起來。
“顧長老這是怎麼了？有個這麼優秀的弟子要拜她爲師，趕緊收下來纔是正經，她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就是！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有什麼好猶豫的。”
“是啊~我們想收還收不到，她居然還僑情上了！真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也不能這麼說，事情太突然，她估計還沒反應過來呢~”
“這是收徒，又不是以身相許，有什麼好反應的。收唄~”
一時間，衆長老議論紛紛，竟有多半認爲顧玉樓應該收下姜遠。且不提姜遠背後的勢力所能帶來的好處，光是姜遠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他們動心了。
然而，縱使長老這邊討論得再熱鬧也沒用，他們不可能代替顧玉樓做決定。顧玉樓和姜遠兩人仍舊僵持不下，一個堅持要拜，一個堅持不讓。
“顧長老，你若是有什麼顧慮不妨直說，大家可以一起幫你參詳參詳。”
掌門臧天遊微微皺眉，低沉有力的聲音中透着威嚴。
“這……”顧玉樓秀眉微蹙，溫婉的臉上顯出猶疑之色。
直到現在，她大腦仍舊有幾分混沌，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着之前對姜遠的印象不怎麼好，她從未想過要跟姜遠產生什麼交集，遑論收他爲徒。
可這要怎麼說？
她難道要說自己之前用玄光境偷窺過姜遠，對他的印象並不好嗎？還是說她實在揣摩不透姜遠的用意，擔心他真的對自己有非分之想？
這不管是哪個理由，她都實在是說不出口。
凌秀峰峰主祁光遠忽然展顏一笑，笑容俊雅如同朗月：“顧長老，我觀姜賢侄人品天賦俱佳，你不妨收下。他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夠好的地方，回頭你慢慢教就是了~”
“祁師弟說的不錯。”淵崖峰峰主樊致和微微頷首，神色嚴肅，“顧長老若是擔心我等的態度，大可不必。即便拜入顧長老座下，姜賢侄也是我雲華宗弟子。”
臧天遊掃了他倆一眼，也開口勸道：“他的父親當年有恩於我，於情於理，我都該照拂他，顧長老若是願意幫忙，臧某感激不盡。”
三人一個接一個開口，分量更是一個比一個更重。
一衆長老一面驚歎於姜遠竟如此受到厚愛，一面也忍不住開口相勸，生怕顧玉樓一時想不開，真的因爲那些毫無憑據的猜測就將姜遠這樣優秀的弟子拒之門外。
顧玉樓性子溫柔和順，本就不怎麼擅長拒絕別人，何況他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連掌門都開口相勸了，她不知不覺就有些動搖了。
“師尊，姜遠是真心誠意想拜入師尊門下的，還請師尊成全。”
姜遠擡頭直視着顧玉樓的雙眼，眼神認真無比。
雖然不知道師尊究竟在顧慮什麼，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天如論如何都要先拜師，哪怕師尊不喜歡他，等拜入師尊門下之後，也可以慢慢設法改變師尊的想法。
顧玉樓下意識低頭，觸及到姜遠眼神中的認真，心神驀然一震。
她深吸了一口氣，驀然閉了閉眼：“好。我同意。”
咦？！
同意了？！
正準備再勸的長老們猛地一愣，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