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裳聽後,心中卻是一驚,一整杯滾燙的鮮奶?倒在受傷的胳膊?那該是多麼的痛啊!這墨羽龍未免也太狠了吧!
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無奈之下,她只能拿眼瞅着墨羽雲,希望他會有更好的法子,可偏偏他此時不看她一眼,神態怡然地看着書。她咬了咬牙,轉身出了帳篷。
剛掀開簾子,就碰到冥軒王領了五個人迎面而來,四周雖有人在搜查,卻很是安靜。她心想,看來他心中只是懷疑,並不能確定看到的人就是六皇子墨羽鈥,也不敢在未有真憑實據之前把事情鬧大,既然不能大張旗鼓地四處搜查,只能來試探墨羽雲了。
如果太子真的和墨羽雲起了衝突,那麼他就能確定心中的疑惑,有了十層的把握之後,他不僅開始大張旗鼓的搜尋,還可以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如果沒有,他也不會驚動皇帝,更也不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冥軒王不悅地輕輕咳了一聲,她連忙收回了思緒,俯下身子請安,他眉頭輕佻,說道:“白姑娘竟然在這裡?不過二哥平時對你倒是的確比別人要親近一些,你和二哥今晚過的還愉快吧?”
她心在心裡默默,想試探我?門都沒有!於是笑着說道:“奴婢聽不懂王爺的意思!奴婢爲入宮之前,曾身受重傷,承蒙王爺宅心仁厚,救了奴婢,奴婢在王爺府上養過一段時間傷,知道王爺那裡化傷藥不錯,特地來要一些膏藥,用來消除臉上的淤腫。”
墨羽軒聽她這樣一說,輕蹙眉頭,忙關切地詢問原因,她只是簡單說道:“我和碧天怡打架,想必王爺也是知道的,臉上的傷,就是那日留下的。”
墨羽軒,笑說道:“哦!這樣啊!白姑娘,本王那邊也有些不錯的淤傷藥,回頭派人給姑娘送過去。”
若拒絕他的好意,恐怕他又要無風作浪了!心念於此,她連忙俯下身子謝恩。
墨羽軒又問道:“姑娘來了多久了”
她莞爾一笑說道:“因爲陪雲王爺閒聊了幾句,也有好一會工夫了。”
墨羽軒聽後沉吟着還想說話,墨羽龍和墨羽雲已經迎了出來。
墨羽軒一面向墨羽龍請安,一面說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微臣也是一時興起,到二哥這來逛逛,想和二哥閒聊兩句呢。”
墨羽龍淡淡的點了點頭,示意他起身,一面仔細打量他的神色,一面說道:“我也是一時興起,纔到二弟這來下棋,既然你來了,就不用那多禮了,進去坐一會吧。”
墨羽雲聞言後,微微側身,示意墨羽龍和墨羽軒先走。他隨後跟進去時,眼光從白霓裳臉上一掃,腳
步未緩,神色不變,笑容依舊地進了帳篷。
她走了兩步,看到丘寶端着兩杯鮮奶匆匆地進了帳篷,不禁腳步慢了下來。不一會兒,忽聽得‘噹啷’一聲,瓷杯落地的聲音。緊接着聽到僕人驚慌地叫:“雲王爺!”,丘寶顫顫巍巍地聲音,細弱蚊聲:“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墨羽龍呵斥奴才,墨羽軒吩咐叫太醫……
白霓裳心中緊緊地抽痛着,快步走了幾步,隱到帳篷之後,看見有人匆匆出了帳篷去叫太醫,丘寶被人拖了出來,垂頭跪在帳外,照着形勢來看,丘寶的小命難保了。
正想着,墨羽龍等人已經走出帳內,他當着墨羽軒和墨羽雲的面,指揮兩個人堵住丘寶的嘴,放在刑凳上,打了起來,一板一板,很快血就滲了出來,殷紅一片……
墨羽龍一邊冷眼看着丘寶,一邊沉聲說道:“狗奴才,如此粗心大意傷了主子,廢物一個留你何用,給我狠狠地打,打到死爲止。”
白霓裳站在暗處,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切,心想,他們的遊戲,我不想再參與了,我不要見到那麼多的血。我的生活已經很不如意了,不要鮮血讓它變得更悽慘!心念於此,她立即轉身,快步跑向了自己的帳篷。
白霓裳跑着……跑着,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落水的湖邊。她心裡亂糟糟的,隨便尋了湖邊的一處青石上坐了下來。
她清澈的眸兒望向靜謐的湖面,偶爾有微風拂過湖面,頭頂的柳條輕輕擺動,光影變幻之間,連帶着湖中的倒影也跟着生動起來,清風徐徐,似乎能帶走人世間所有的煩惱。
感受着這一切,白霓裳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不管怎麼樣,該面對的一樣也不能逃避,既然已經走到了此種境況,只能一步步堅持着走下去。
只是,遠方的孃親,你還好嗎?女兒很想你,不知道你跟着那惡毒的後爹還過得好嗎?女兒一直沒有機會去找你……想到這,白霓裳緩緩地低下了頭,將臉深深地埋在了膝間,任由那淚珠兒肆意流淌,任由那思念隨風遠行。她一邊哭着,一邊在心裡默默:就讓我再一次肆意流露出我的感情吧,從此以後,白霓裳一定會在這亂世的時空裡活得更加頑強。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停止了哭泣,才從青石站起身來,輕輕地拍打了幾下身上的草屑,轉身向營帳走去。
不一會兒,她便回到了帳篷,熄了燈,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也許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白霓裳睡得並不安穩,開始做起了亂夢。
怎麼這麼黑?天上竟然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四周只有風颳過的聲
音,無邊的壓抑緊裹着自己。她心中正在害怕,忽然看見前方一點隱隱的燈光,來不及多想,就朝着光亮之處狂奔而去,一路踉踉蹌蹌,卻也顧不上,只想趕緊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溫暖。
跑進了纔看清楚,原來是墨羽雲提着一盞燈籠正在慢步而行,一襲竹青色長袍,隨風獵獵而舞。他看見是她,停了腳步,朝她溫柔一笑。看到他溫文爾雅的俊臉和謙謙笑容,她的恐懼、茫然、驚慌一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心中一安,喜悅地叫道:“雲。”
真要走過去,忽地一隻箭從暗處疾飛而來,打在燈籠上,在燭光滅去的瞬間,墨羽雲臉上的笑容竟然帶着淒厲絕望,他無限哀慼地凝視着她,緩緩消失在黑暗中。
她只覺撕心裂肺的痛,大叫一聲:“不要!”猛地坐起,她的心不停地顫抖,身子也在不停地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來,又躺了下來,掖了掖薄被,她在黑暗中睜着雙眸,再不敢閉上眼睛。
淒厲絕望的笑容,無限哀慼的目光……她拼命地想驅散這副慘絕人寰的悲傷畫面,卻越發清晰。
她在被中縮成一團,腦海中思緒翻騰:
在香鶯樓初次相見時,他談笑款款;
在碧天怡對我發難的時候,他絲毫不問是非黑白,毅然維護着我;
在出使幽國的時候,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在我墜落懸崖生死一線的時候,是他救了我,並對我悉心照料,從衣着到飲食,事無鉅細、無微不至。
在我對生活失去希望的時候,是他給了我溫暖和希望;
王府中靜謐的房間內,他身上散發的木蘭花清香,那是他獨有的味道;
桃花樹下,他溫暖如春陽的笑容……
墨羽鈥雖沒有細說墨羽雲暗地爲我所做的事情,可我並非傻子,在街頭那張通緝令上錯寫的名字,定是他叫人做了手腳;碧天怡之所以沒有再爲了香鶯樓的事而找我麻煩,定然也是他暗中幫的忙……他對我不露痕跡的關懷,我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只怕還有更多的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永遠不要認識他。因爲爭奪皇位,兇險萬分,成王敗寇是早晚的事,我不想捲入這場腥風血雨,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疏離這場爭鬥,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不可能在摸不清未來是好是壞的情況下,還義無反顧地湊上去。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過往的點點滴滴,就如同我的影子,早就如影隨形,成爲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即使爲自己鑄造了銅牆鐵壁,也禁不起天長日久,水滴石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