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時候,韓七星的樣子着實潦倒疲憊,身上的衣服也都溼漉漉的,離得近一些或許還能聞到些許的血腥氣,那是野狼的血的味道。在下山的時候路過那個小溪流順便沖洗了一番,若是就這麼直溜溜的回到酒店,不說別的,就是滿身的血跡,都能讓警察直接給抓去查問一番。
酒店裡的服務生看着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的韓七星關心的上前詢問這他的情況,但是韓七星壓根就不理人家,弄得人家好一陣熱臉貼了冷屁股,臉紅的想要找個地縫鑽下去一樣。
回到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韓七星左摸右掏的像是在抓蝨子一樣,過了片刻,纔想到,或許是丟在了鹿稷山上了吧,隨後韓七星提着包再次下了樓,來到了酒店的服務櫃檯前,想要工作人員幫忙給開一下門。
就在工作人員覈查韓七星的身份信息以便於補辦房卡的時候,在大廳裡,三四個保安在一個油頭粉面,梳着箇中分,穿的人模狗樣的人的指示下,對一個看着年紀也就二十出頭的男子拳打腳踢的。
雖然男子被人拳打腳踢的,但是他的姿勢卻一直沒有鬆散,懷裡一直抱着一款看上去很高大上但又顯得有些奇怪的筆記本電腦,一眼看上去與他的穿着和氣質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但是韓七星能看得出來,他並非什麼壞人,有哪個壞人會比在乎電腦比在乎自己還多,甘願爲了一臺電腦承受更多的傷害,韓七星雙手插着兜氣定神閒的朝着身後走了過去,完全不顧及櫃檯服務員的勸阻,“住手!”韓七星冷冷的喝斥道,聲音不大但卻從中透出一股子威嚴。
“你說住手就住手,你算哪根蔥啊?”說着那個人走了過來,梳着一箇中分腦瓜子,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其左胸口還卡着一個金光閃閃的工作牌,上面醒目的寫着“大堂經理”四個大字。
“人模狗樣的東西,在敢放屁,弄死你!”韓七星眼裡射出寒光,瞥了一眼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人,這人敢這麼對自己說話,若放在從前,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ωwш. ttКan. ¢○
看到眼前這個眼神裡滿是殺氣的年輕人,大堂經理再與他的眼神相接的瞬間,後脊樑突兀地汗毛炸立,直冒冷汗。
“你...你要幹什麼?”大堂經理此時心臟在狂跳,聲音也有些顫抖,有那麼一瞬間像是心臟運轉過快似的彷彿要停止,讓自己險些喘不過來氣,腳步也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一瞬間,囂張的大堂經理變得乖巧溫順了很多。
韓七星沒有過多理會所謂的“大堂經理”,扒開圍在這名男子周圍的保安,將他拉了起來,連看都沒有看衆人自顧自的開口問道:“他犯了什麼事?”
“他偷了我的電腦,他是小偷。”在大堂經理的身後還站着一對看上去像是夫妻的兩個人,其中的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身穿一身黑色西裝,眼睛上彆着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義正言辭的開口說道。
“我沒有,這是我自己的。”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子顯得有些氣憤,猛地開口迴應着。
事情到這,韓七星也算是看明白了,電腦都是一樣的電腦,只是這對看上去很是富貴成功的夫妻的電腦沒了,卻看到了這位身穿地攤貨的邋遢的男子抱着一模一樣的電腦從他們身邊走過,便以爲他是小偷,偷了他們的電腦,於是叫來了大堂經理和保安不管不顧的對其實施暴力制服手段。
“你來幹嘛的?”韓七星問着身邊的這名男子。
“我來住店,剛到這裡,這兩個人就明目張膽的搶我手裡的電腦,我就反抗,隨後保安就過來了,他們就惡人先告狀,我就被經理帶着人給打了。完全不聽我解釋,就是打,讓我交出電腦。”男子胸腔裡轟鳴着,猶如燒的滾燙的火爐再沸騰,原本開開心心的來住店,誰曾想竟捱了一頓打,這擱誰誰受得了。
“住店?就你這窮酸樣,你知道這酒店住一天要多少錢嗎?你有錢嗎?看你的穿着,上下不過兩百塊錢,這種地方對於你來說,簡直就是天堂,還想住店,交出電腦後趕緊滾。”大堂經理不由鄙夷的說道,眼神間滿是嘲諷,見慣了上流社會的人,對於比自己弱的人,自然就有些看不起他們。
“你....”男子心裡委屈的像快炸了一樣。
“你們老闆呢?叫他出來見我!立刻馬上!”男子怒氣更甚道。
見沒有人願意搭理自己身邊的這名男子,韓七星終於又開口了。
“你們老闆人呢?叫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說出,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覺得有些好笑,老闆是誰說相見就能見到的嗎?
“除非特別尊貴的客人,不然一般人是很難見到的。”大堂經理對於韓七星顯然比韓七星身邊的人要恭敬的多,雖然韓七星表面看上去有些邋遢髒亂,但是他所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頂尖的名牌服飾,這在之前大堂經理還沒來得及發現。
果然還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
“怎樣纔算是尊貴的客人?”韓七星問道。
“起碼也得是單筆消費過百萬的客人。”大堂經理洋洋自得的開口道。
韓七星沒有多理睬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張黑卡,遞給了這個大堂經理,示意他前往櫃檯幫自己刷卡,看到黑卡的一瞬間,大堂經理頓時如墜冰窖,他突然的認識到自己好像得罪了一位大人物。
大堂經理有些不相信的邁着步子向着櫃檯走去,當大廳響起“刷卡成功,歡迎入住至尊伯爵大酒店。”的聲音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陣錯愕,尤其是那兩位看上去像是夫妻的一對人,眼神間除了錯愕,還有些許飄忽。
“這位先生,您請坐,都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等着,小的這就去給老闆打電話。”說着這位大堂經理從櫃檯後搬了一把椅子送到了韓七星的跟前,並且恭敬的雙手遞上了難得一見的黑卡,但是韓七星並沒有對他有些許好臉色,更別說坐他搬過來的椅子了。
沒過多久,酒店老闆就從頂樓辦公室走了下來,來到會客大廳,看見中間圍着的幾個人,步伐依舊穩健的走了過去,儼然一副大老闆的做派。
“老闆好!”保安整齊的一字排開,高聲響亮的問候着自己的衣食父母。
而當這位大老闆見到懷裡抱着高端電腦,臉上有些淤青水腫的青年時,立馬沒有了大老闆的做派,上前關切的問候着。
這讓站在一邊的大堂經理,內心震驚的無以復加,像是做夢一般。
就連韓七星也有些納悶,明明是自己叫下來的,怎麼找了自己身邊的人進行問候呢,但是看到酒店老闆如此客套,想來比起自己,這名邋遢的男子的身份也定然是不凡的。
“老...老闆。”大堂經理心情顫抖的叫道。
“劉得柱,這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不清就給我滾蛋。”老闆義正言辭的冷喝道,完全不把大堂經理放在眼裡,好像是在訓斥一名孩童一般。
“老闆,是他....偷...了他們的電腦,我是幫忙而已,就這樣。”大堂經理劉得柱說着說着感覺自己或許真的做錯了。
“放什麼屁,這是隆盛地產集團的太子爺,莫少欽少爺,你瞎眼了,說他偷人家的東西。”酒店老闆氣的一腳踹在了劉得柱的腰腹部,自己的酒店能越辦越好,一半的原因是因爲隆盛集團在背後的默默支持,而且隆盛集團的手上還有自己酒店的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呢。
說是自己是這家酒店的老闆,其實也就算是個經營人,真正的大老闆其實另有其人,然而這麼狗血的事情竟然被自己的遇到了,自己家的員工把自己給打了,說出去誰能相信。
一聽到“隆盛地產集團”幾個大字,劉得柱的身體猛地一震,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分不清東南西北似的,感覺自己的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你去,把看管監控的叫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酒店老闆吩咐着身邊的一個保安道,保安在接到命令後,快速的奔跑而去。
而此時在一旁站着的那對夫妻二人雙手緊緊相握,手心裡已經滿滿的都是汗水,手腳冰涼,心情想來也不是特別的愉悅了。
過了一會兒,看管監控的人員,帶着一款筆記本而來,在他們聚精會神的查看着監控的時候,一旁的那對夫妻悄默聲的偷偷地想要逃跑,韓七星快速的上前從後方抓住了二人的衣領,一個反手,二人被扭鎖在了一塊,一下也動彈不得。
這快速的一幕讓男子看得真切,心裡像是看到自己的偶像一樣,眼神裡除了憤怒外,此時又多了一絲崇拜之情,雖然臉上還掛着驚愕的表情。
事情到這裡,也基本上算是清晰明瞭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這對看上去很成功的夫妻。
衆人也通過查看監控發現,除了今天,也有過好幾次的光明正大的偷竊,而且都是經過變裝的,當老闆走上跟前,一把將二人的假髮給剝落了下來。
“將他們綁起來,扭送到警察局去。”老闆開口憤慨的說道,要不是他們,自己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目前的處境,這事要是讓大老闆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都還兩說呢。
“莫少爺,您看,這人也抓了,您氣消了些了嗎?”酒店老闆顯得有些緊張,冷汗直流的陪着笑臉道,在他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要說酒店老闆是保安和經理的衣食父母,那酒店老闆的衣食父母就是莫少欽的父親了,開罪了莫少欽,自己以後的生活好不好過還兩說呢。
“他呢?”莫少欽說着指了指此時正在神遊天際的大堂經理。
此時在莫少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得意與張揚,有的只是憤怒還是憤怒,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真的很生氣,那眼神,好像要將劉得柱生吞活剝了一樣。
“劉得柱!”酒店老闆開口叫道。
劉得柱在聽到老闆叫自己的聲音後,這纔回過神來答道:“劉得柱,在!在,在呢!”。
之後畢恭畢敬的站在了一邊,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等候着領導的批評教育。
“從明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你就不用在在這裡上班了,以後都不用再來了。”酒店老闆開口說道,一點餘地都不給劉得柱留。
聽到這話的劉得柱當時這心就突突突的顫抖不止,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他實在想象不出,如果失去了這份工作,他要如何去承擔家裡巨大的開銷。車貸,房貸,日常開銷,孩子上學的學費,雜七雜八的在這一瞬間全都涌入腦海,壓得他似乎都有一些喘不上氣來了的感覺。
聽到這種處理結果的莫少欽,此時眼神中的憤怒也已經消減了不少,隨即對酒店老闆說道:“將這位客人的錢全數退給他,給他安排一間總統套房,以後他想來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需要付錢,懂嗎?”
原本氣質上顯得書生氣的男子,在這一瞬間,竟如此有氣勢,像是一個經歷了許多大場面的將軍一般,不容置疑,底氣十足,與之前的氣質截然不同,相差甚遠。
“明白。明白!”酒店老闆連連點頭的迴應道,儼然一副哈巴狗的做派。
“不用,住店給錢天經地義,這一百萬能住多久我就住多久吧,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地方住。”韓七星平淡地說道。
隨後說完就轉身向櫃檯走去,拿了房卡,隨即上了樓,經歷了一連串的事情,此時的他已經身心疲憊,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困了,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還沒來得及倒時差就去了鹿稷山,而後又發生了這麼一件烏龍事件,纔剛躺上牀,衣服都還沒來得及脫,就已經陷入了夢鄉,只是這個夢也許並不是那麼的美好。
看着韓七星離去,莫少欽在櫃檯處取了房卡後,也跟着上去了。
“老闆,我這....”劉得柱挖苦着一張臉的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劉得柱啊劉得柱,這次你怕是真的要留不住了,好聚好散,快離開吧。”酒店老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後,從上衣口袋上抽出了一個鐵皮小煙盒,點燃了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道。
“不...不是,這...這是爲什麼啊,我這也算是....也算是盡職盡責了啊,爲什麼啊...”前大堂經理劉得柱委屈的要哭出來一樣。
“爲什麼?你還有臉問爲什麼?就因爲你狗眼看人低,肆無忌憚的侮辱別人,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快給我滾,別逼我叫人趕你啊!”酒店老闆看向劉得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劉得柱渾渾噩噩的走出會客大廳,只覺得天旋地轉,他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的失語,竟然讓自己丟掉了工作。
夜晚,如此的寂靜。偌大的牀上,他不停地抖動,頭也不停地晃,卻晃不走那令人發慌的畫面,他們在狂奔,身後的魔鬼卻始終甩脫不掉,自己的隊友被魔鬼一個一個接着一個的給撕碎,鮮血染紅了大地,隊友們在撕心裂肺的痛苦掙扎,他們向自己伸出手,而我想要將他們救出來,但就在那一瞬間,隊友們的臉開始變得模糊,緊接着都化成了一具具白骨,隨即化作塵埃,隨風消散.......“不要!”他驚得從牀上彈了起來,迴應他的是牆上嘀嗒嘀嗒還在走的時鐘,摸了摸頭,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一身冷汗。
看着周圍的一切,韓七星才從噩夢中抽過神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噩夢,自從經歷了兩年前的那件事後,幾乎每每睡着,都會被噩夢給驚醒,爲此他還去看過心理醫生,但作用似乎並不是很明顯。
隨後韓七星起身走進了衛生間,簡單的沖洗了一番後,換上了一身讓自己感覺心情輕鬆一些的衣服,躺在牀上發着呆,一根菸叼在了嘴裡,卻始終沒有點燃,房間裡沒有開燈,顯得很暗,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就是想這樣一動不動的,感覺很舒服。
夜色作伴,窗外汽車的轟鳴聲此時聽上去顯得格外的悅耳。彷彿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些憂傷,靜靜地,什麼也不去想,就讓我偷一會兒懶,享受這片刻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