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患難見真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黑暗中流逝,誰也看不清對方的臉,如果雙方可以見面,肯定會驚訝對方虛弱枯瘦的狀態。

而在過去三天三夜後,韓七星滴水未進、一口糧食也沒吃,身體也在高強度的挖掘中漸漸陷入疲憊之境,“咕嚕嚕.....”這次輪到韓七星的肚子發出響聲了,感受着靠在自己肩膀上歇息的林之謠,努力的捂住自己的腹部儘量讓它安靜一點,可是這哪是好的辦法。

聽到聲音的傳播,林之謠慢慢睜開雙眼,聲音顯得有些無力道:“你餓了嗎?我這裡還有剩下的,給你吃。”,林之謠說着從身後將那半塊壓縮餅乾和半瓶礦泉水拿了出來。

但是接過手中的韓七星又怎會不知這些就是當初自己交給她的,想着林之謠竟然也硬抗着,沒有任何的出入,心中不免埋怨道:“你是有病嗎?有東西都不知道吃,救援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你如果不吃,可是會死的!”

“有你在,我不怕。”林之謠依舊有氣無力的說着,聲音越來越低緩,而後竟撐不住的暈倒在了韓七星的懷中。

韓七星被突如其來的撞擊驚嚇住了,而後心中頓時緊張,當他的手摸上林之謠的臉頰、額頭,熾熱的溫度從指尖傳來,這個時候才發現,林之謠發燒了。

在冬季這晝夜溫差極大的季節,經過山石的掩埋、加之食物供給不足、連保暖措施也無從着手,不生病纔怪呢。還是個女人。

“七星。”林之謠在昏迷中癡癡的呢喃着。

“我在,我在呢。”韓七星顯得有些焦急的說着,心裡已經擔心的要死,手指在林之謠的臉上輕觸撫摸,心中的緊張蹭一下就提了起來,枯瘦的臉、乾裂起皮的嘴脣、滾燙的額頭,一處處,一幕幕都刻印在韓七星的腦海中。

而山下的那些人還在漫無目的的尋找,偌大的山巒,人們站在其中好似螞蟻,儘管聲音再大,也傳不到山腰之中。

深陷黑暗的韓七星擔心着,林之謠在聽到回答後,蜷縮着自己的身體,嘴脣瑟瑟發抖道:“我冷,好冷啊。”,聞聲的韓七星趕忙將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蓋在了林之謠的身上,儘管如此,她依舊止不住的在發抖。

韓七星心中悲痛欲絕,憤恨的捶打着地面,不巧手中的壓縮餅乾和水滾落在地上,最後的乾糧可不能就這麼斷了,韓七星摸索着,終於將沾了灰塵的壓縮餅乾和水拿在了手中。

雖然自己餓得要死,但是眼下似乎有人比自己更需要它們,爲了不讓食物浪費,韓七星將壓縮餅乾擰成粉末倒入水中,晃盪着讓它完全與水混合。

而後將一口餅乾水飲下口中,親吻上林之謠乾裂的脣,慢慢的讓水流進林之謠的口中,最終被她嚥下,在無意識中,林之謠就這樣,被韓七星強吻着喂下了最後的乾糧。

當半瓶的乾糧全都喂完後,林之謠的臉上舒緩了些許,而韓七星則是倚靠在牆壁之上,盡力的舔着嘴脣,感受着這殘存在脣齒上的絲絲甜意。

如果換作平時,韓七星纔不會管是誰呢,自己的命總比別人的命要緊,肯定會第一時間將食物據爲己有,但是這個人不行,躺在自己懷中的這個女人不行,因爲她,是自己最愛的女人。

這樣等下去肯定不是辦法,韓七星一如往常,將林之謠放下,趕忙去挖掘石塊,可是看不清方向的洞穴中,石塊好像並沒有任何的減少,而韓七星的手掌也在挖掘中因爲太用力,開裂出道道口子,指甲有的翻裂、脫落,血紅一片。

但是想着沒有藥,沒有食物,沒有水源,這樣下去,林之謠必死無疑,與其讓她先死,不如先讓自己力竭而死吧,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死在我的面前,絕對不。

信念如此強烈,韓七星彷彿又重新有了力量,不顧手指傳來的疼痛,依舊一點一點的挖掘着,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韓七星的面前再也挖不動了,好像被一塊巨石擋住,任憑韓七星如何推動,卻不見任何的成效。

在這個時候,林之謠在絲絲暖意中甦醒,只是頭有些暈暈的,眼前依舊什麼也看不見,但是耳朵裡,卻能夠聽見韓七星因爲用力而發出的低吼之聲,焦急中又夾雜着憤恨,滿滿的不甘......明明自己還沒有報仇,怎麼能死在這裡?就算是死,爲什麼不讓我一個人去死,我早就該死了,爲什麼要牽連無辜的人?

“七星。”林之謠輕聲呼喚着。

在聽到林之謠的呼喚聲音,韓七星趕忙放下手中的一切,朝着林之謠的身邊而去,動作有些遲緩,顯得很吃力。

“你醒了。”韓七星關切的說着,而後伸出手掌,撫摸林之謠的額頭,很奇怪,明明沒有退燒,怎麼會醒過來呢,但不管怎樣,習慣過來就好。

二人無力的靠在牆體邊,似乎等死一樣,“咕嚕嚕.....”一道道聲音再次從韓七星的腹部傳來,而林之謠感受到嘴脣傳來的甜味,帶着懷疑的神情叱問道:“你,沒吃對嗎?”,韓七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就乾脆不回答吧。

即使韓七星不回答,林之謠也差不多可以猜得到韓七星此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肯定很平淡或者帶着絲絲的嘲笑,嘲笑這頑石,嘲笑這困境,嘲笑自己,嘲笑天地。

而在這片刻後,林之謠身上的暖意越來越濃,好像在催促她快快進入夢鄉,聲音漸漸低緩,額頭開始側靠在韓七星的肩膀上,韓七星慌亂了,他不知道如果林之謠再次睡去,是不是還能醒過來,他拼命的搖晃着林之謠,幾乎是在吶喊,表情異常害怕,從未有過的表情:“之謠!之謠!別睡,千萬別睡,聽到了嗎,別睡......”

在劇烈的晃動中,林之謠的精神漸漸被拉了回來:“嗯,可是我有些困,現在應該是晚上了吧,如果不是,我也不會這麼困。”

“我不管是不是晚上,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睡知道嗎,救援隊肯定就快來了,再等等,等一下就好。”韓七星說着,手掌不停地輕輕拍打着林之謠的臉頰。

“我不睡,我不睡,咱們來聊天...聊天吧。”林之謠艱難的說着,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好,好,我們聊天,你說,你說吧......”韓七星急迫的迴應着。

.......

“七星,你是真的不喜歡我嗎?”林之謠在最後還是想知道韓七星的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兩隻手緊緊的挽着韓七星的胳膊,臉頰親切的貼合在他的肩膀,滾燙的感覺即使隔着兩層衣服也能夠清楚的感覺的到。

“我....我.....我,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但是我不可以,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那些事情可能會讓我付出生命,對於你,我不想連累你。”韓七星和盤托出,不想在隱瞞了,如果這是最後,那就讓我放肆一回吧。

聽到這裡,林之謠笑了,眉眼彷彿彎成了一條橋,滿滿的幸福:“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是喜歡我的,你的眼神騙不了我。”

“嗯。你猜對了,你贏了。”韓七星緩緩道。

“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裡,如果有下輩子,你想做什麼嗎?”韓七星率先問道,對於這個問題,韓七星也曾無數次的思索過,但都沒有結果。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做一片極光。”林之謠充滿嚮往的問道。

“爲什麼呢?”韓七星不解的問道。

“因爲極光很美,帶着淡淡的憂傷,神秘而深邃,就像你一樣。”林之謠開口說道。“你呢?你下輩子想做什麼?”林之謠接着問道。

“我.....我想做個普通人。”韓七星意味深長的說着。

“如果可以,能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麼事情嗎?對於你,我好像知道,但你的身上總有一些東西讓我感覺我有時候,對你一無所知。”林之謠開口說道,手掌的力度瞬間攀升,對於韓七星早先的話,林之謠有些許疑惑,反正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來,乾脆死個明白。

爲了不讓林之謠振作精神,韓七星抿了抿嘴,而後放鬆了身心,淡淡道:“我其實並不是什麼酒館老闆,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名僱傭兵,同樣也是一名殺手,代號“貪狼”。”

“貪狼?”林之謠震驚對於僱傭兵,林之謠雖熱震驚,但是貪狼的名號更加讓林之謠感到動容,這個代號,在春城幾乎是家喻戶曉,但是震驚歸震驚,動容歸動容,林之謠的話語卻顯得極其隨意,或許在死亡面前,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是小事,也就算不得多麼的驚訝了。

“你不吃驚嗎?不害怕嗎?”韓七星開口道。

“吃驚啊,但是我不害怕,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林之謠開口道,臉上帶着一絲絲的笑意。

“我殺的都是壞人,他們罪有應得。”韓七星開口極力的辯駁着,想要挽回自己在林之謠心中的形象。

“所以,你要做的事情也是要去暗殺某一個人嗎?”林之謠開口道,臉上露出些許的擔憂。

“不,殺手只是我爲了收集情報才做的,我想要做的,是查出當年讓我的所屬部隊團滅的幕後真兇,那次恐怖襲擊過後,我的兄弟、父親....所有人,都死了,就我一個人活了下來,不管如何,我都要爲他們報仇。”韓七星說着,手掌不由握的緊緊的,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

而在這個時候,林之謠已經沒有的動靜,精神也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在察覺到後,韓七星努力的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晃動,終於,纔將林之謠再次拉回來:“別睡,千萬別睡!”

“七星,我好睏。”林之謠氣絲微弱的說着。

“困也不能睡,我們聊天好不好,如果我們活着出去,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想一想,等出去了,我陪你去.....”韓七星話語不斷,一遍一遍的刺激着林之謠的大腦,想要讓她清醒一些。

眼神低垂,幾乎閉合,靠在韓七星肩膀上的林之謠,眼前出現一幅幅美麗的畫面,笑容倔強的堆滿嘴角:“我想和你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我想去.....想去遊樂場,讓你陪我坐摩天輪,我想....”

“我陪你,你還想去哪裡,我都答應你。”林之謠的眼睛閉上了,嘴角微微張:“我還想....去...北極,去看極光,我想去那裡,白雪皚皚,離上帝最近,我想向他許願,許願.....”,終是沒有說完,搭在韓七星胳膊上的手掌,無力的垂落,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散。

“許願,許什麼願望?你說啊,你說啊,我都答應你,別睡,別睡,我叫你別睡!快給我醒一醒......”韓七星的心顫抖着,臉上的淚水滴滴落下,在這封閉的洞穴中,他的嘶吼聲,震天徹底,但是林之謠卻依舊沒能醒過來。

韓七星將林之謠放下,隻身前往被堵的巨石面前,奮力挖掘,即使血肉模糊,依然不停。“快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這是韓七星第二次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又一次,只能眼睜睜看着重要的人離我而去嗎?”

“給我開,給我開啊!”韓七星的心底,奮力的嘶吼着,爲什麼就是不開,爲什麼老天爺要如此待我。

不知道挖掘了多長時間,手掌上的疼痛感已經麻木了,忽而,眼前一陣眩暈,韓七星也幾乎要暈厥過去,但是強大的意志力,支撐着他,要堅持住。

終於,在最後一刻,當韓七星將最後的一塊頑石敲碎後,一束溫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瞬間讓整個洞穴亮堂了起來,有了空隙,韓七星趕忙呼喚同伴。

“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莫少欽!武衡!吳凡!快來人啊......”一聲聲的叫喊聲,瞬間響徹整座山巒,隱隱的聽到動靜的吳凡,站在山腰處,讓大家停止動靜。

“我在這裡,快來人啊!”又是一聲傳出,所有的人,瞬間掉頭,朝着微小的聲音散發的位置,奮力奔去,緊隨其後的還有剛剛趕到的救援隊。

在洞穴中,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啞的韓七星,來到林之謠的身邊,細細觀察下,才發現,林之謠還有呼吸,雖然微弱,但是並沒有死去。

爲了爭取拖延時間,看着林之謠乾裂的嘴脣,韓七星第一次無所顧忌的奮不顧身,用鋒利的石塊,硬生生的在自己的手掌中拉開了一道口子,絲絲鮮血從中滲出,滴落在林之謠的嘴脣中。

感受着血液的滋潤,林之謠沉睡中的眼珠子,陡然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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