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他的正臉時,江瓷的臉就黑了,轉過頭對他們說:
“你們誰認識剪刀手愛德華?能不能把他的頭髮修一修?連他的那顆雌性激素分泌過多的腦袋一起剪下來可以嗎?”
木梨子非常清楚江瓷,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女裡女氣的男生,她曾經抱怨過:
“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原諒那些文藝小青年,他們爲什麼都是一水兒的小時候雌性激素攝入過多的樣子?如果過聖誕節的話我絕對扮成聖誕老人把包青天的狗頭鍘做一個精裝送給他們,幫他們把那玩意兒剪下來,以達成他們夢寐以求的宏偉的改造人體的夢想。”
木梨子卻沒心思取笑江瓷,她坐的位置,只要稍微移開點身形,就能看見安的背影和郭品驥的正臉,他壞壞的笑容很難讓人看出他的實際年齡,但她莫名覺得這個場景在哪裡見過,有些熟悉。
溫柔的簡遇安,漂亮的木梨子。
茶餐廳,咖啡室。
相親對象,跟蹤狂。
對,簡遇安和郭品驥面對面這樣坐着,這個場景,像極了當時木梨子自己在蘇黎世利馬特河旁的咖啡室裡見到那個跟蹤狂時的情景。
跟蹤狂說過:“幫我向小安問好。”
她全身打了個寒戰,神情立即變得嚴肅,心下有了猜疑。她細細打量着郭品驥的臉,竭力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以證明自己的猜想。
時近中午,這家茶餐廳裡由於只出售一些小茶點,是顧客最稀少的時候,四周安靜極了,營業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呆,所以安和郭品驥的對話木梨子一行人也能聽得相當清楚。
是郭品驥先開的口,語氣相當地嚴肅謹慎:“簡遇安?你是老簡的什麼人?女兒?”
簡遇安看郭品驥的態度還算嚴肅,也認真地回答:“不是,不過差不多。”
郭品驥那邊沉寂了幾秒,似乎在想着些什麼,木梨子也豎着耳朵仔細地聽,突然,他往靠背上一靠,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氣:
“看,我覺得就是,要是簡白的親生女兒哪會發育得這麼好?”
安拿茶碗的手震顫了一下,這邊江瓷木梨子和龍熾也聽得瞠目結舌。
那邊郭品驥哈哈地笑起來,安也應和着露出笑容,木梨子低聲道:“我倒是聽安說過,按簡伯父的說法,他的這個同學的個性有點兒怪。”
江瓷回道:“這已經不算怪了,這種人完全可以稱作獵奇。”
郭品驥用他高揚的聲調繼續說:“我就說,老簡那把年紀,還沒給我發個結婚報告,就讓我跟他女兒相親,我還以爲他已經悄沒聲地結了婚,女兒還是個小蘿莉,純粹涮我呢!看來我是搞錯了,啊哈哈哈~”
木梨子和江瓷這邊聽得一臉黑線,這人不管性格還是智商明顯是跟龍熾一個路數的,腦子缺根筋。簡遇安倒是很淡定,很自然地和他開始聊天,聊一些彼此的愛好,興趣,以及有意思的生活瑣事,江瓷剛想問木梨子安爲什麼能跟那麼一個彷彿來自異次元的男人溝通得那麼順暢,但看見木梨子用瞭然的目光望着對面咬着一塊茶點噎得翻白眼的龍熾時,她的心下也是一片透亮。
平時就能跟龍熾這麼一個同樣來自異次元的生物交流,安也算是有經驗了。
因爲大家都在思考自己的問題,那邊的對話就被大家漏聽了一段。
那一邊。
簡遇安臉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尷尬,問:“那麼……你是……”
郭品驥把安面前的茶端過去喝了一口,燙得直吐舌頭,含混不清地笑着說:“本來打算就在‘而已’見面了,但覺得在自己的店裡跟自己的員工約會總有點兒那個,跟在酒店約會一樣,感覺怪怪的。對了,我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酒店……”
安徹底無語了,搞了半天,郭品驥就是自己駐唱的“而已”酒吧裡那位萬年不見人影的老闆。
他的家世也被他自己開玩笑似的講出來了,他父母雙亡,除了有個常年不着家的妹妹,基本沒什麼特別親的人了。家裡的叔父代管着父母遺留下來的公司,意圖培養他作爲公司的接班人,不過他叔父看他這個狀態,壓根就沒有想過要過商海沉浮勾心鬥角的日子,也樂得不管這個麻煩人物,他這麼一個公子哥兒就成天在外面晃,雖然沒什麼進項,父母留下的資產也算豐厚,一大片別墅區和公司的20%股份,他每年只拿分紅也能過得滋滋潤潤,除此之外,他和家裡公司唯一的聯繫就是他以公司的名義出錢贊助了一個什麼隊,是那個隊的負責人和經理。他另拿了一部分屬於自己的資產,開了“而已”。
安想起來了,自己昨天按點去“而已”上班時,在門上看到了自家老闆在門上貼的通告“明天老闆泡妞去了,今晚養精蓄銳,三天之後再來上班。ps:相信你們老闆的魅力,就算是個貧乳蘿莉我也能拿下!”再比照着坐在自己面前一臉不正經的郭品驥,她毫不懷疑這就是自己正牌的老闆,難免尷尬,也就忽略了郭品驥最後的那句話。
不知道爲什麼,她跟郭品驥講話總有些心不在焉,她揉揉太陽穴,想是昨天沒有休息好,她又跟郭品驥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去洗手間洗臉,她不想讓自己的精神顯得太不好,這樣也是對人家的不尊重。
等安走後,木梨子她們的戒心就放下來了,因爲她們都知道安的本事,安在的時候她們不敢妄動,生怕被她發現蹤影。她一走,他們幾個就更加明目張膽地去看郭品驥了。
他斜着眼睛看窗外,過長的前劉海向一邊斜去,整個遮住了他的左眼,平心而論,他長得不壞,完全不似那些面目猥瑣將近中年的人,江瓷隱約感覺到,他與簡白的氣質有些相似,自然直率,又帶了點兒與簡白不一樣的味道。
在江瓷對他的觀感稍有轉變時,木梨子示意江瓷和龍熾快些離開,江瓷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才發覺他們選的這個座位有點尷尬,正對着洗手間的門,安去洗手間的時候是看不見他們的,但只要她出來,稍微留點心就能發現他們,如果他們換了個座位又坐下了,那實在是太惹人注意了。
明白木梨子的意思後,江瓷就拉着龍熾一起往出口走,剛巧經過了郭品驥的桌前,郭品驥望向窗外的視線這時正收了回來,看見了木梨子他們,他的眼睛一亮,眼珠子就瞄在木梨子的胸口上轉不動了。
木梨子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但此時和江瓷一樣,都放下了心:
這傢伙要是能拿下安,那可真是件天理不容的事。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郭品驥在他們離開後,又有動作了。
他叫來服務生給安的茶杯續水,等服務生離開後,他從兜裡摸出一包東西,裡面裹着一滿包白色粉末,他盡數倒在了安的茶裡,端起來搖勻。他剛剛把手收回來,安就回來了。
安一落座,郭品驥就興致勃勃地跟安說:
“剛纔我看到一個美女啊,她是有46d嗎?真的有46d嗎?”
安笑了笑,說:
“你問我做什麼?”
郭品驥聳聳肩,他聳肩的樣子還有幾分瀟灑的將近中年男人的風度:
“啊,剛纔我坐這兒的時候,看見她和她同行的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一直往這邊看,我就想,是不是你的朋友來監視來的?我還以爲是你讓他們來的呢。你不知道嗎?”
安點點頭:
“我事先不太清楚,剛纔在這兒等你的時候才知道。因爲她用的香水牌子很固定。選的位置也很棒,能正面觀察到你。如果你覺得有所冒犯或者感到不舒服,我先給你道個歉啊。”
郭品驥雙手交疊枕於腦後,笑着說:
“我怎麼會不舒服呢,被美女關注可是我的福分,這樣才能證明我的魅力嘛。怎麼樣,你的朋友對我的印象好不好?”
安回答說:
“我不大清楚,還沒跟她交流過。但我個人覺得你還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郭品驥來了興趣,問道:
“她喜歡什麼類型的?我哪兒不符合?”
安靜靜答道:
“她喜歡的是認真,專一,誠懇的男人。”
郭品驥一聽就不願意了,問:
“怎麼?我哪裡不認真專一誠懇了?”
安看着郭品驥的眼睛,回答說:
“你本來有約,但是遲到,遲到了也並沒有解釋原因,這證明至少對於這次約會你不是特別認真,休閒裝和夾克衫這樣閒散的裝扮也足可體現你不對這次約會抱有太正式的感覺,因爲你明明知道來和你相親的人是晚輩,卻沒有正式着裝,這點讓我覺得你有些不誠懇,至於專一的問題,你的夾克和休閒衫相交的衣領上有一根短髮,看長度、捲曲度和明顯經過挑染的金色髮色就不是屬於你的,你身上噴的是古龍水,味道很淡,中間混雜着.5的味道,是中年女性常用的那一款,你說過,和你比較親近的家人都不在身邊,所以,你是不是正在和一位年齡偏大、一頭金色短髮、家境比較富庶的女性有親密關係呢?”
郭品驥聽了安的一番話,一下愣了,背靠上椅背,收起了輕佻的表情,認真地盯着安,表情沉痛糾結地思考了很長時間,安也不說話,任他這樣毫不掩飾地盯牢自己,靜靜地看着他做內心搏鬥,終於,郭品驥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氣,說:
“咱們倆這事兒還是算了吧?我可是不能保證以後跟你交往後每次偷情回來後都不留下任何痕跡的。要不然的話,太對不起老簡了。”
安點點頭:“沒問題。”
這下郭品驥又愣了,他問:
“你怎麼回答的這麼爽快?”
安還沒來得及說話,郭品驥就把身子趴在了桌子上,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追問道:
“幹嘛拒絕得這麼果斷?好歹你也得表現得遺憾一點,稍微給點面子不行麼?我不帥嗎?我覺得我已經算是高標準了吧?還有哪兒讓你不滿意?喂,你告訴我啊。”
安撲哧一下就笑了,這個人挺會耍寶的,要是當個朋友肯定有意思,要是戀人,還真的有些驚悚。她斟酌着到底要怎樣說才能不傷郭品驥的自尊心,順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等到第一口茶剛嚥下去,她的臉色就變了,頭一偏直接吐了出來,咳得昏天黑地,連遠處的女服務生也被吸引過來,問她有沒有事,郭品驥揮手示意她沒事讓服務員離開。
安的臉色慘白得像張紙,她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又扶着頭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