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修有些後悔了,甚至動了想要把這個女孩弄回去的念頭。
修說是不在乎生死,可是事到臨頭,還是不免慎重了許多。
選搭檔應該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而且關係到自己能不能在神學院裡活下去……
既然動了這樣的心思,修又是個直腸子,直截了當地就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能不能換一個?”
那紅衣少女看樣子還想笑,不過生生地忍住了,又換上了一種肅穆的表情:
“那怎麼行?又不是在菜市場買菜,你選中了她,那她就是你的搭檔,不能換了。”
修還試圖做出些挽回局面的努力:
“我只是想帶她回來休息一下。”
紅衣少女絲毫不退: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這個房間,就是爲你和你的搭檔準備的,你把她帶到了這個地方,就相當於默認了她是你的搭檔。不可更改了。”
修被少女一番不容置辯的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了,又扭頭看了看坐在牀上的女孩子。
真的要這個女孩嗎?
修是發自內心地不想要這個拖油瓶,可是一切又已經成了定局……
修正在內心掙扎着,就聽那女孩子開了口,問道:
“什麼搭檔?怎麼回事?”
修一愣。
這個女孩還不知道搭檔的事情?
據她所說。她應該至少在這裡呆了三個月,而自己一來就被人告知了要選擇搭檔的事情,難道這個比自己早來了那麼久的女孩還不知道?
紅衣少女淡淡地笑道:
“具體的事宜,就讓你的新搭檔轉告你吧。一些具體的細則你們可以看門後。上面貼着在神學院的注意事項。順便,左伊人,從今天開始。你不叫舒子伽了。你的代號是‘13’號,和你的搭檔同屬於13號,你的身份是計劃者。好好享受在神學院度過的時光吧。”
修一下被弄糊塗了,可是那女孩卻倏地從牀上站起了身來,直勾勾地盯着紅衣少女,問:
“你們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紅衣少女優雅地撩了撩頭髮,說:
“抓你的時候就知道了啊。”
女孩的氣息似乎有些不穩:
“那你們爲什麼還要抓我?”
紅衣少女疑惑地看着女孩。眼中卻含着嘲弄的笑意:
“誰叫你自己承認你是舒子伽呢?”
聽到這句話,女孩頹然地坐回到了牀上,嘴角揚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進行了這番叫修聽不懂的對話後,紅衣少女禮貌地一欠身,剛準備出門,她又轉過身,說:
“別忘了。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就是生命的統一體,如果一方死了的話,另一方也活不成。”
少女說完這番話,便輕輕地出門,把門帶上了。
修剛覺得這話不像是對自己說的,就聽女孩那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下牀的聲音。
他扭頭一看。那女孩已經赤腳站在了地上,低着頭。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自言自語道:
“謝謝提醒。”
修其實已經被紅衣少女那句“左伊人,從今天開始你不叫舒子伽了”繞得有些頭暈,但他現在滿心記掛的,都是這個女孩已經變成了自己的搭檔這件事。
木已成舟後,修越看這個女孩越覺得不順眼。
她實在是太瘦了,好像風一吹就能倒,而且好像喜歡故弄玄虛,滿嘴都是自己聽不懂的話。
這樣一個人,讓她幫到自己什麼,修已經不指望了,只希望到時候自己能保住她的命,免得她拖累自己。
況且,目前的局面已經如此了,修除了認命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可畢竟女孩不是完全合自己意的搭檔,倒像是被別人硬塞來的,修也不大高興,甚至沒有多少搭理女孩子的**,就想出門去廚房找點兒吃的。
在出門前,他回頭看看瘦弱的女孩,覺得應該給她也拿點兒吃的,要不然的話,她一直這麼瘦下去,到時候估計連跑都跑不動。
想到這兒,他摸去了廚房,自己就着水龍頭猛灌了一通後,在冰箱裡找到了六個饅頭。
這六個饅頭已經是廚房裡僅有的不用加工的熟食了。
修並不會做飯,也懶得想之後該怎麼填飽肚子,現在有吃的就好。
他自己先吃了四個饅頭,並沒吃飽,但他在廚房裡找了好大一圈後,也沒找到其他的什麼可以直接吃的東西,只好把剩下的兩個揣回了房間。
他回房間的時候,看到女孩好像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頭髮溼漉漉的。她正坐在牀上,看紅衣少女給自己的那張名單。
那張名單,自從他注意到兩個“舒子伽”的名字後,就摺好隨手放在了牀頭櫃上面。
修不知道這張名單有什麼好看的,就叫了那女孩一聲“喂”,並隨手把饅頭丟了過去。
他以爲女孩能夠接住,可是等到饅頭丟過來,女孩才遲鈍地擡起頭來,一個饅頭落在了她的牀上,另一個則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腦袋上,又滾落到了地上。
修一看就更不滿意了:
這女孩連個東西都接不穩,真是沒用。
除此之外,修還有一層擔心:
自己把饅頭砸在了她的頭上,她不會給自己使小性子吧?
修可是見識過那個12歲的小妓女衝她的客人使小性子,又扭捏又叫喚又拿小拳頭捶人,看得修只想一巴掌甩上去,但她的客人看起來卻是很受用的樣子。弄得修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還是那個客人不正常。
總而言之,修對於女孩子的撒嬌,不僅不覺得可愛,還極度厭煩。
所以他有點兒頭痛,萬一這個女孩子哪根筋搭錯了衝自己發脾氣,自己是應該轉身出去呢。還是一掌把她拍暈過去比較靠譜。
可是。女孩的脾氣之好遠超出了修的預料,她只是擡頭朝修抱歉地笑了一下,然後彎下腰來,撿起了那個饅頭,輕輕擦了兩下,就放在嘴裡咬了一口,同時說:
“對不起。還麻煩你給我帶吃的。”
修沒想到女孩這麼客氣,這下,讓他出去也不是,上前也不是,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
女孩似乎對於這個新環境沒有什麼抗拒心理,對於修也沒有什麼太反感的情緒,咬了兩口饅頭後。她發現修還站在原地。就自然地露出了一個笑臉:
“怎麼了?”
女孩的五官,剛纔一直隱藏在黑暗中,到現在修才能好好地看看她。
這一看之下,修更是無所適從了:
這個女孩不笑的時候,頂多算得上是五官清秀,可是一笑起來。感覺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一雙眼睛彎彎的。眉眼之間似乎有萬種風情的樣子。
修覺得自己心底的某個地方似乎生出了些奇怪的念頭,急忙壓制了下去,口氣冷淡地問女孩:
“你也是被買來的?”
女孩卻搖搖頭,說:
“我是被綁來的。”
修一愣,打量了一下女孩,便聽那女孩反問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
修還記得那紅衣少女的話,認真地回答:
“我是13號。”
那女孩又露出叫人心醉的笑顏,說:
“我現在也是13號呢。我問的是你以前叫什麼名字。”
修不知道對女孩說出自己過往的名字到底合不合適,他斟酌了半晌,覺得告訴她也沒關係,便一板一眼地答道:
“武樂修。”
女孩輕輕地笑了,把手裡的饅頭放到了一邊,伸出了一隻手:
“我是左伊人。很高興認識你。”
修卻並不去握女孩已經伸出來的手,質疑道:
“你不是叫舒子伽嗎?”
這半天來,左伊人、舒子伽,這兩個名字弄得他已經是暈頭轉向了,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他到現在都沒有想出來個所以然。
女孩低頭,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輕輕地低聲道:
“我……”
修卻揮手止住了女孩的話頭,他看得出來,女孩好像有一個漫長的故事要講,他對別人的故事不感興趣,也不想在這個女孩身上耽誤更多的時間。
他想知道的只是最後的答案而已:
“我不想聽故事,你到底是左伊人,還是舒子伽?”
女孩張了張嘴,嚥下了想說的話,對於修粗魯的打斷,她也並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但她的回答卻叫修莫名地火大:
“這不重要了。”
修心說你覺得不重要,我還不想聽呢,就想推門出去,卻聽女孩在自己身後說: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聽我一句勸,在這個地方,還是小心一些爲好,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女孩的最後一句話,被修生生地聽出了挑釁的意味,他皺着眉回過頭,問:
“你什麼意思?”
那女孩明顯是感覺到了修沒來由的憤怒,她先是擡起頭看了修一眼,然後略低下了頭,柔聲細語地解釋道:
“你已經被他們算計了,不知道嗎?”
修聞言愣住了,不由得問:
“什麼意思?”
那女孩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連着問了修幾個問題。
修因爲想知道自己怎麼被算計了,也是有問必答:
“你當時看到這張名單的時候,注意到了什麼不對嗎?”
“有兩個一樣的名字。”
“當時有沒有別人在你身邊?”
“有。剛纔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你有問她關於這兩個一樣的名字的事情嗎?”
“有。”
女孩長舒了一口氣,無奈地笑道:
“這還不明顯嗎?你已經落入他們的心理陷阱裡了。”
修卻聽不懂女孩的話。
什麼心理陷阱?
就憑一兩句話,就能把自己引到什麼陷阱裡去?
女孩見修仍不懂,就耐心地解釋起來:
“‘舒子伽’,這個名字並不常見,在這張名單上,重名的可能性更低,而且,他們只給了你一張名單,而沒有提供給你相應的名單中的人的資料,這件事本身就有古怪,你不覺得嗎?哪有根據名單就讓你選搭檔的道理?”
修一聽,覺得好像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就沒有打斷,任女孩接着說下去:
“……因爲你不知道名單中的人的資料,只能從名字本身入手,所以,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名字,是肯定能吸引你的注意力的,而且,因爲你知道搭檔這個角色很重要,肯定會問起這個名字,問是不是打錯了,到那個時候,那個女人,一定會用言語引導着你去找我。假使我沒猜錯的話,她一定是問你,你要找的那個舒子伽,是真的舒子伽,還是假的舒子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