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筆記本安然地擺放在警察局會議室的桌面上,是合着的。
安、修、江瓷、夏綿、龍熾和木梨子圍坐在桌子前,盯着那本筆記本出神。大家在確認過那是的筆跡後,都開始不知所措了。
原本跟這個案子完全沒聯繫的被如此突然地扯進來,這讓大家完全無所適從。就連一向冷靜淡定的安都有些亂了方寸了。
安的手裡拿着剛剛被警察送還的手機,正在發呆。她剛纔撥打了無數遍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她靜等了兩分鐘,選擇了再一次撥出號碼。
聽着一聲又一聲的“嘟”,每一聲都像是一把小錐子,不輕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直到那個冰冷的機械的提醒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再度響起,她才啪地一聲把手機翻蓋合上,咬着嘴脣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木梨子拍拍安的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卻聽到安沙啞的聲音從喉嚨中硬擠出來:
“我怎麼沒想到她會有危險……我怎麼……”
江瓷也湊過來想要安慰她,但她最擅長的是損人,像安慰人這種事,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撫摸着安的背,笨拙地安慰道:
“隊長,這個……這個應該也不關你的事情吧?而且,他們放的日記,也不一定意味着有危險。她可能……可能……對了,可能只是宿醉,還沒醒呢。”
被江瓷這麼一提醒,木梨子趕忙對坐在桌子不遠處的林汝堯招呼道:
“汝堯,打電話。打高國瑞的電話!你不是和他挺熟的嗎?讓他去家裡一趟,我們現在都脫不開身!”
林汝堯聞言,嘗試撥打高國瑞的手機,可奇怪的是,數秒鐘之後,林汝堯神色古怪地擡起頭來,說:
“國瑞的手機……關機了。”
安陡然從桌子上爬起來,拔腳就往外面走,修叫住她:
“你去哪兒?”
安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說:
“我去找。等我確定她安全了再說別的!”
在拿到這本筆記本後,她腦中那模糊的推想已經具化爲現實,而這可怕的現實。卻又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面對的。
她幾乎是以硬闖的架勢衝入走廊的,正巧和拿着一堆文件、腰上彆着對講機的盧警官狹路相逢。
兩個人在走廊裡默默地對看了一會兒,盧警官的表情很古怪,竟沒主動問交易的事情,而安的態度更加反常。對盧警官冷冷道:
“你給我讓開。”
郭品驥是第一個跟出來的。他估計已經被安剛纔的反常狀態弄得緊張兮兮了,收斂了自己不正經的樣子,反過來拽拽安,試圖安撫她:
“喂,簡遇安,我們要不先跟警官先生說說筆記本的事情。去找的事情也不算很急……”
郭品驥話音剛落。就被安投射過來的冰冷視線刺得一哆嗦,乖乖地閉了嘴。
“不算很急?”
安不鹹不淡地重複了一遍郭品驥的話後,轉向了盧警官。她口氣中的凜冽意味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對了,話說回來,盧警官,你可否跟我解釋一下,爲什麼交易會失敗?”
郭品驥聽見安這麼說。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
交易失敗和盧警官有什麼關係?
他再度拉拉安的衣服,提醒她:
“你有火別往警官先生身上撒。小心他告你襲警什麼的……”
安的反應卻極度激烈,她擡手就把郭品驥甩到了一邊,上前兩步,逼視着盧警官,口氣越發嚴厲:
“盧警官,請你告訴我,所謂的交易,到底是怎麼回事?”
盧警官沒說話,盯着安,說出了一句讓郭品驥和隨後跟出來的大家瞠目結舌的話:
“你怎麼知道的?”
安冷笑一聲,答道:
“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講清楚。讓開。現在遊戲結束了,你沒權利繼續束縛我們,別逼我罵人。”
林汝堯沒和他們一起去家,郭品驥用自己的車載着其他六個人,一路闖紅燈,朝家裡狂飆而去。
在路上,安向他們解釋了她的想法:
“剛開始,我們不明確的是嫌犯的目的。他們綁架了一個富家小姐,索要十公斤毒品,如果不答應他們的條件,就要採取暴力手段,甚至不惜使用炸彈這種武器,威脅到了無辜市民的生命,逼我們不得不前往交易場地。”
“我想你們也有人感覺到,這個遊戲似乎在哪裡不大對。如果他們持有炸彈這樣的武器,完全可以提出更多的要求,只爲了區區十公斤毒品?不覺得奇怪嗎?”
“所以……我當時就有猜想,他們的目的絕不僅僅是這些毒品,而是爲了獲取更多的利益。但我沒想到,他們真實的目的,是要把我們調開!”
“調開?”
木梨子接過安的話,她的眼珠子快速地轉了幾轉,也恍然大悟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假意讓我們去進行交易,目的是把我們分散到倥城不同的地方,而他們真正想要的不是毒品,而是…………”
安點點頭,在衆人驚愕的眼光下,繼續說道:
“而這件事,盧警官是絕對知道的。因爲這場交易,從一開始起就很不正常。”
“正常的綁架犯,絕不會選擇用價值六百萬元的白粉交易,一是太難進行現場驗貨,二是太容易造假。如果六百萬贖金到手,他們完全可以在黑市上花錢購進毒品,完全不需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即使可能因爲在黑市交易中,各個環節的利潤逐層疊加,最終到手的毒品會不足十公斤,但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他們又何必一定要用白粉來交易?”
“而盧警官這邊,應對的手法也太過拙劣了,直接用石灰粉冒充,即使他吃定對方沒有足夠的時間當場驗貨,但萬一交易失敗計劃敗露,人質寧子還的性命不僅難保,還有可能引起歹徒的憤怒,到時候引起的後果,絕對不是盧警官或是他的上司們能承擔得起的。”
“所以,相衡量之後,得出的結論是,雙方都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但這又與現實中的情況相悖,因此,這後面必定還隱藏着更深的陰謀。而最可能的結論就是:盧警官他們和歹徒達成了某種協議!”
“協議的內容我大致可以猜想一下,歹徒可以保證不使用炸彈,甚至可以把寧子還安然無恙地送還,相應地,警察需要和他們配合,用交易,或者所謂‘遊戲’,把我們調開,從而方便歹徒實施他們的下一步計劃。”
聽到這兒,龍熾疑惑道:
“警察會答應這種事嗎?這也太丟份兒了吧?”
江瓷倒已經相信安的說法了,她迴應龍熾說:
“這種事情,誰的實力強,誰不要命,誰就佔據主導權。在警察和這幫人之中,你覺得誰比較符合如上特徵?”
龍熾琢磨了琢磨,覺得這麼說也沒錯,不過還是質疑道:
“那……的價值,難道比十公斤毒品還大?她到底……是什麼人?”
這下,車裡安靜了。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過了半晌,安才自言自語道:
“只有的日記能告訴我們了。”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把筆記本再次翻開。
在認出這個筆記本屬於的時候,她的腦子完全是混沌一片,那些字就像一個個幻影,在她眼前快速地一一閃過,她卻完全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現在,經過一番冷靜的分析後,她也逐漸平靜下來。她在開始閱讀前,還做了一番祈禱,希望自己所有的憂慮只是在杞人憂天而已,希望現在還醉睡在牀上,希望自己所有的推理都不成立。
筆記本攤開後,黑色的整齊娟秀的字體躍入安的眼簾。
第一頁上,寫着這樣幾段話:
“8月21日,前一個日記本寫完了,丟掉了,這是新的筆記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寫完呢?”
“接下來說些什麼呢……按照以往的慣例做一下自我介紹吧,免得會忘記。我的全名是 hoare,luther是我的教名,這個男人教名我從小就不喜歡,但沒有辦法,父母喜歡男孩,而來的是我,他們也沒必要徵求我的同意,取個男生教名就作罷了,沒把我弄去做個變性手術什麼的,我已經很滿足了。”
“按我的出生地算,我是愛爾蘭人,因爲我的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愛爾蘭人,我是個混血兒。這頂帽子並未給我帶來什麼實際的收益,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認爲“混血”是某種侮辱的詞彙,我爲我的血統不純而傷心了好一陣子……”
“ok,這就是我的自我介紹了,我不希望我會忘記我的過去,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被所有人都叫做鍾石冉,沒人再叫我‘’。那是最壞的結果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