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女木梨子認識,叫寧子還,家世不俗,父親是某個著名的汽車集團的大股東。她和木梨子也算是自小熟識,但在見第一面的時候,兩個人發覺彼此是完全不對盤的兩類人。
首先,木梨子自小就是被人誇獎的那種優秀的女孩子,寧子還自然看不上她。其次,寧子還是那種典型的揮霍成性的被慣壞的富二代,木梨子和她沒什麼共同話題,她也自然瞧不上木梨子故作清高的樣子。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寧子還是林汝堯的狂熱粉絲之一。
作爲林汝堯的青梅竹馬,木梨子從小到大已經捱了這位大小姐不少莫名其妙的白眼和諷刺了,她也早就習慣了。
沒想到幾年不見,她還是那種盛氣凌人的樣子,口氣裡的倨傲和諷刺不減反增。
看木梨子不答腔,她越發得意,繼續問話,諷刺之意更盛:
“這還真是稀奇,木小姐也參加這種宴會?真是賞臉了。”
賞什麼臉啊,這又不是你舉辦的宴會,我難道需要賞你什麼臉嗎?
木梨子確實想學江瓷一樣劈頭蓋臉地吐她一臉槽,但她還是成功壓制住了這種衝動,得體地微笑回答:
“客氣了。偶爾也要出來轉轉呢。”
寧子還故作姿態地左右看看,以誇張的語氣問她:
“怎麼?你今天是一個人來啊?也沒個男伴什麼的?”
木梨子這下明白她的來意了,她不動聲色道:
“等會兒會有幾個朋友過來的。”
寧子還一聽,嘴角就揚起一個意義鮮明的諷刺微笑,眉毛也向上挑起:
“男的女的?真沒想到啊,我還以爲木小姐只喜歡在家裡搞什麼心理研究,還會結交朋友?”
木梨子不是聽不出她話裡的刺,但她一向不想和這種類型的人多糾纏。越糾纏,就越剪不斷理還亂,就只淡淡地應:
“男女都有。讓寧小姐見笑了。”
“怎麼不叫出來見見?有帥哥吧?木小姐今天穿得這麼漂亮,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就是你的那些朋友?”
她特意在“朋友”兩字上加了重音,聽得木梨子眉頭一跳。
恐怕在寧子還的印象裡,自己還是那個不願與人結交,只會悶在角落裡做心理研究的清高女吧?
木梨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把面子撕破。她以她一向恭謹溫和的語調回答寧子還,並試圖通過引開話題脫身:
“呵呵,怎麼入得了寧小姐的眼。您的男伴應該等了很久了吧。”
寧子還一臉炫耀的驕傲神色。絲毫不打算在木梨子面前有任何掩飾:
“哦,對,汝堯今天也陪我來了呢。你們要不要見見?他今晚還要和我共舞呢。”
木梨子立刻聯想到進門時領到的號碼。
寧子還應該是給了主辦方不少好處,所以得到了今晚一個合舞的名額?
至於她所謂的“汝堯今天也陪我來了”的說法……木梨子不想說出今天是林汝堯送自己來的事實,想給她留點面子,也是給自己留條活路,就繼續岔開話題道:
“不用了。老朋友還客氣什麼 。”
木梨子的視線根本不想在這個滿臉傲氣的小姐臉上停留,她很反感寧子還今天噴的過重的香水氣味,薰得她胸口發悶。
她掉轉視線,既然寧子還自己不願走,那自己就得找個藉口離開,再在她身邊待下去。她非得失控不可。
在她剛挪開視線的瞬間,就正巧看到修一個人站在不遠處,四下張望。似乎正在找他們。
出乎木梨子意料的是,修穿着西服的樣子,並不像江瓷所說的那樣,有“衣冠禽獸”的不協調感,或許是因爲他們平日裡看慣了修一身休閒裝的樣子。很少看他穿西服這樣一本正經的服裝吧?修本人看來也沒有對這身行頭表現出任何不適應,西服反倒將他的身形樣貌襯得更加英氣。
木梨子注意到修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正投向梨子這邊,兩個人的視線碰巧交匯在了一處。
因爲不想讓寧子還看見他,木梨子就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別過來,沒想到修會錯了意,大概是以爲自己在叫他,稍稍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向自己走來。
寧子還順着木梨子的眼光一看,頓時眼睛就亮了,面頰不自覺地浮上一層玫瑰色。
這也難怪,修在向自己走來的時候順手正了正領結,他手的形狀很是好看,西服的袖子也隱隱現出他手臂漂亮的肌肉線條。筆挺的西服配上優雅的領結,再加上他那種冷傲的氣質和他相當俊朗的外貌,很難說不會引得一班女生傾心。
木梨子在心中暗想,要不是他名草有主了,自己把他帶到這兒,還真不敢保證能把他完完整整全須全尾地帶出來。
修走過來,問木梨子:
“你看見她了嗎?”
木梨子心說果然這樣,在他心裡除了那誰估計誰都裝不下了。嘴上還是說:
“去洗手間了吧?很快就能回來。你找她……有事?”
“沒什麼。”
修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三個字來之後,又一次整了整領結。
木梨子表面上風平浪靜,卻在內心腹誹道,這纔多長時間你就整了兩次領結,不就是穿的帥點想給安看嗎?小心思誰看不出來?不用這麼擺酷吧?
在木梨子對修默默地表示鄙視時,寧子還終於找到了空檔,插嘴問道:“梨子啊,這是你的朋友?挺帥的啊?男朋友?”
說着,她還故意貼近了木梨子,親暱地蹭了蹭她的手臂,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木梨子聽着她糖度瞬間升高的嗓音,胃裡有些泛酸水。等到她注意到修的臉色,更是立刻覺得無顏見人了。因爲修正在用一種“這也是你的朋友”的鄙夷眼神看着自己。
她非常不爽,對寧子還表明了立場:
“不是的。是朋友的男朋友。”
木梨子說着,得意地瞟着修的臉,修不引人注意地瞪了木梨子一下,也沒出聲否定。
寧子還明顯有些失望,但還是想努力一把,就開玩笑說:
“啊~那你朋友是男是女啊?”
壓根沒人搭理她這個無聊的玩笑,無形間,三個人周圍的空氣都發出了結冰的聲音。
寧子還意識到冷場了,連忙轉換話題,她巧妙地換了一個嫵媚的姿勢。一手搭上了修的肩膀,用讓木梨子聽了都小腿發酥的聲音嗲聲道:
“你好,我叫寧子還。你是梨子的朋友啊,我也是呢……”
“放開。”
別說寧子還,連木梨子都沒想到,修竟然如此直接。但她轉念一想,別說。精神潔癖還真很符合修的性格特質。
“……”
寧子還又尷尬又惱怒,忍耐了一下還是保持淑女風範地笑道:
“你……對不起哦,你是有潔癖吧,我不知道呢。你是不是因爲這個不喜歡人家碰你啊。”
“我沒有潔癖。”
修的語氣平淡到幾乎所有語調都是平平的,但言語間“我就是嫌棄你”的意思流露無遺。修斜眼看了看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寧子還的手,那排指甲上塗着粉嫩發亮的指甲油。他眯了眯眼睛,直接轉身離開,連她的臉都沒有看。
寧子還尷尬地保持着把手搭在修肩膀上的動作。很明顯,修連她的手都不想碰。
木梨子還注意到,修在走遠了之後,纔回頭看了寧子還一眼,發現寧子還已經沒有在看他時。他快速伸手拂了自己被寧子還搭過的肩膀兩下,像是還有什麼古怪嗆人的味道留在上面一樣。
木梨子看寧子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住心裡那點幸災樂禍,怕她大小姐脾氣發作把整臺聚會搞砸,溫聲勸慰她:
“你別介意,他只是太着急了,沒有惡意的。”
寧子還這纔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竟然就這樣被不加掩飾地**裸地羞辱了,她一向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這次被徹頭徹尾一點臉面都不留地拒絕,更何況旁邊還有木梨子這個自己一直不喜歡的熟人看着,她更覺得丟臉,就順理成章地把滿腔的羞惱一股腦砸向了木梨子:
“你朋友都是些什麼人啊?懂不懂禮貌的呀。”
“……”
木梨子低下頭,眼睛盯着柔軟的深紅色天鵝絨地毯,像在咀嚼寧子還話裡的意思,幾秒鐘後,她才擡起眼來,臉上儒雅溫文的笑容一直沒變,但語氣開始變得不善:
“當然是寧小姐無法融入的人。”
寧子還沒察覺到木梨子的變化,繼續冷嘲熱諷:
“ 你的其他朋友不是都這個樣子吧?那個人剛纔我可沒見過,是哪個集團的少爺,拽成這個樣子?”
木梨子歪歪頭,擺出一副疑惑的樣子:
“不是挺酷的嗎,和寧小姐不同,我喜歡交不同類型的朋友。”
聽到木梨子話裡的刺,她柳眉倒豎:
“哎,你什麼意思啊?我就問問……”
眼看兩人的氣氛越來越僵,江瓷突然從一邊冒了出來。
她本來穿着一身簡單的鵝黃色禮服,挽了一個清爽的髮型,連妝也沒化,但她那份冷冰冰的氣質活生生把她那身顏色嬌嫩的禮服穿出了一身暗黑的味道。
江瓷的家世也不壞,雖然沒出席過幾次這樣大的聚會,但也知道幾分規矩和禮儀,只不過她仍不大習慣跟一幫同齡的人探討福爾馬林的問題,所以只一門心思地給龍熾挑吃的,一個不留心,龍熾居然跑沒了影。
她跟壓根沒看見寧子還似的,問木梨子:
“梨子,看見龍熾那個白癡了沒?”
“沒呢 。”
江瓷把手裡端着的半杯香檳喝乾淨了,和安一樣把高腳杯放到服務生端來的盤子裡,慢吞吞地說:
“這麼大點兒地方都能跑丟了,他要是敢喝多了脫光跑到女廁所去佔別人便宜,我絕對把他閹了看能不能再長出來。你要是看見他了,幫我轉達這句話,一個字也不用改。“
寧子還從江瓷完全忽視自己地插進她們的對話開始,臉色就更加陰沉了。尤其是當她聽到江瓷面不改色地說完那一番話之後,她神色間流露出的鄙夷之情更盛,忍不住開口譏刺她:
“哦~木小姐,這個也是朋友,啊?~”
她故意在“朋友”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口氣裡滿滿的不屑,除了龍熾這種腦神經異常的生物之外,誰都能聽得出來。
江瓷這才轉回頭去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她的嘴角上挑,一個標誌性的意味深長的輕蔑笑容在她臉上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