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老松本體

我看着封面的鮮紅,心裡驀地升出一絲恐懼,這是圖書館那一本,連封面的劃痕都一樣,而這本書在短短十幾分鍾內從圖書館到了我的書架上。

在圖書館看這本書時我周圍並沒有人,寢室的門也是鎖好的,那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心裡驀地生出一個念頭。它,在跟着我。

我驚得說不出話,任何說服自己的說辭都編不出來,呆愣着不知在想什麼。

林措:出來見個面吧。

祁熱:可以,時間,地點。

林措:時間現在,地點湖心亭。

祁熱:好。

我左手死死握着這本書,怕它再跑掉一般,等我到湖心亭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裡等了。

“你說,你可以證明給我看。怎麼證明?”我緩緩開口,也許他會有辦法。

“這是之前拍的照片。”他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遞給我。

是祁熱書上的那棵樹,跟封面不同,這是一棵真實存在的樹,在空寂的曠野,孤獨矗立,連枝幹的弧度都和書上絲毫不差,我盯着手機,把左手的書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我遇到麻煩了。”我擡頭看他,“這本書是我在圖書館看見的,等我回到寢室的時候,它跑到了我的書架裡。”

祁熱臉色一變,快速地將它翻了一下,應該也是看出了那封面。

“這書和我那本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我點點頭。“是啊,看到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只是沒有找到任何關於作者的信息,封面的繪圖比你的封面還要詭異一些。我排除了它出現在我書架的所有可能,無法解釋。”有些無力的話,確實,很多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的,至少,目前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所以,我希望你重新考慮一下。”

“我還有考慮的餘地嗎?”我無奈攤手。

“貌似沒有,你,已經被它選中了。”事情變得有些麻煩了,明明我只是想讓她想起我,沒想到捲到了另一件事裡。

祁熱眉頭緊蹙,他的神情我有些看不透,明明我加入了,他實現了目的,爲什麼沒有絲毫雀躍呢,反而在深思着什麼,煩惱着什麼。

“你怎麼了,是有什麼很嚴重的事嗎?”

“沒關係,我可以解決。我會保護好你的,這本書暫時放在我這裡,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不太想看見它。”我點點頭,把手機還給他,“只是,我很好奇,我加入你,能做什麼呢?我們平常有課,除了週末並沒有很多的時間。而且我什麼都不會,好像只會拖後腿吧。”

“你在就可以。”

“......”我覺得這話有一絲表白的意味,不過看着他認真的目光還是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跟我呆久了就免不了會有很多流言,你,”

確實這是個問題,而且並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你希望我怎麼做?”我反問道,他這樣提應該是有什麼解決方案吧。

“我希望你默認,這樣你會省很多麻煩,我也會省很多麻煩。”

我沉思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一味的解釋太累了,不如就讓別人誤會吧,這樣我和他都能清淨一些。“我明白。”

“今天週五,你收拾一些東西,我們明天就出發,我帶你去看看那棵樹,當面看到的它跟手機裡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或許你會有些什麼發現。還有,”他低着頭,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我給你買了一些衣服,應該郵到了,你看看喜歡哪些挑着穿吧,就當我們工作福利。”

“衣服是你買的?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哪家店的衣服?”

“你室友。咳咳,沒什麼。”

那個週六,他帶我去了宣城,那是中國文房四寶之鄉、中國鱷城、江南通都大邑、江南魚米之鄉,也是他的家鄉。

那棵樹所在的地方很巧,就在他家附近,當然,是他一個人的家,跟祁氏一脈無關的地方。

我們只是在他家稍作休整,就去了那裡,我以爲要走很久的山路,特地穿了休閒裝、運動鞋,結果一路除了坐飛機就是開車,只走了幾步路。

那棵樹就在眼前,我停住了腳步,看着它,是飽經滄桑的遺蹟,親眼看到比畫上更爲震撼,它的枝幹極長,覆蓋了周遭數十米,遮天蔽日般撐起一把巨傘,盤旋的枝幹上有松鼠在啃着果子,嬌憨可愛,等等,那松鼠所在的位置,我閉目細細搜尋着腦內的記憶,那裡原本有一隻豬首蛇身的怪物,被枝葉捆綁,掩映在密密麻麻的松針之間,神情痛苦絕望。

再睜開眼,那松鼠不見了蹤影,我聽得到枝葉劇烈晃動的聲響以及刺耳的嘶吼,腦子一痛,感覺有什麼在紮根生長,我按着頭,用力捶打,希望把那聲音驅趕出去。

“祁熱!祁熱!”我大喊着。

他走到我身邊,問我,“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

“救我,我好痛。”

“哪裡痛?”

“頭,有好多聲音,有好多針扎。”

他摸了摸我的額頭,“什麼都沒有啊,怎麼會突然痛?”不過他還是握着我的手貼上了樹幹,那聲音和痛楚好像被引導走了一般,我舒服了很多,有些無力地坐下。

“我想回去休息一下。”我有些疲憊,眼皮重得很。

勉強爬上車之後,在顛簸之中我就睡着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在祁熱的家裡,月光直直地射進來,灑在我身上,我走到陽臺,賞無邊月色,聽浩渺鐘聲,觀不盡雲山。

我細細想着白天裡發生的事情,我確實聽到了聲響,頭痛也是真切地,可能那裡有什麼跟我有關的事?我的家在距離這裡千里之外的硫流,我從小根本沒有離開過家鄉,怎麼可能跟千里之外的東西有聯繫。

我還想再去看看,一個人去。

我趁着夜色出了門,熟門熟路地朝那裡走去,夜晚的老鬆比白天多了一份神秘,大片大片的月光被枝葉遮擋,只有少數光芒透過縫隙投在地上,彷彿有規律一樣,構成了一幅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