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關係親密

這個吻從淺入深、漫長又綿密,涓涓細流匯成星辰大海,直到她喘不過氣來,用力地把蔚連推開。

阿鈴臉紅到了耳朵根,剛剛扒着木桶邊沿做支撐,鬆了手又想往水裡鑽,被蔚連整個撈起,盪漾起一池的花瓣,豔麗無比。

蔚連拿了衣裙將她簡單裹了,含情脈脈地瞧着,直接攔腰抱進了臥房,腳步沉穩,臥房裡面已經點了數盞燈,光芒灼灼,丫鬟們也很是自覺地沒有跟進來,不用說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如棋的手筆。

她還暈暈乎乎的,就被放到了牀上,衣裙裹得不算嚴實,一動就要露出些皮膚來,她僵着身子不敢動彈。

“謝謝你。”她有些無意識地說,也不知感謝的是什麼,是感謝蔚連送自己回來,還是感謝蔚連一直陪着她,還是感謝蔚連從張富商手裡救下她。

“不用謝,我看那些小說裡,談戀愛應該抱着睡,我們可以試一試。”他的眼裡有星芒閃爍,高挺的鼻樑刀削斧鑿般渾然天成,俊朗不凡。

“......不是哦,很多小說不是這樣子的。”她的長髮散在枕頭邊兒,濃厚綿密,似上好的絲綢,帶着清香。

他忍不住半蹲在牀前,細細地撫摸着,這上好的綢緞,然後講歪理。“可是小說裡還說了,存在即合理。”

阿鈴不在的這些日子,他將那些小說讀了又讀,看了又看,將兩人帶入到每一個場景中,是的,書裡的文字裡的一生,關於兩人的所有想象,都在他的腦海裡出現過。

他時常拿那些歡愉來催眠自己,終於在如今,見到了那麼一絲曙光。

“小說就是騙騙你這種沒談過戀愛的人,不要輕信。”阿鈴的眼神裡滿是真誠,又來了,次次都這樣正經地糊弄他。

蔚連根本不吃這一套,只低了低頭,湊得更近一些,“可是我想信。而且我們之前不是也抱着睡過嗎?”

“......”她的臉紅得像要滴血,話都說不出來,心裡有隱隱的期待。

回主城的路上,山林中的小屋。

蔚連拿着剛剛打來的尚在掙扎的野雞,瞧着蜷成蝦子的阿鈴,有些緊張無措。

“是什麼感覺呢?冷?熱?還是疼?”他問道。

“肚子那裡冰冰涼涼的,疼得很。”明明之前都不會的,沒想到來了天門竟然會宮寒腹痛,她難受得很,卻又沒辦法,只能生生受着。

他把炭盆挪得離牀近了一些,好讓那溫度能暖到她,“好一點嗎?”

“大約有吧。”她的小臉蒼白,在軍營這些日子又瘦了一兩圈,整個人更加瘦小可憐。

他怔了一小會兒。

那女孩兒就這樣睡着了,雙手死死地捂着肚子,額頭上還是滿滿的汗水,她的手冰涼。

蔚連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熱乎乎的手幾乎是瞬間就被阿鈴拉住,往肚子上貼得緊緊,他不得已往牀邊靠得更近了一些,幾乎是半跪在牀上。

另一隻手則用衣袖爲她擦額角處的汗水。

蔚連年少入軍營,對男女之事並不瞭解。

也是在那天,他才知道,原來,做一個女子,要承受這樣的痛楚。

他也漸漸睏倦了,不知怎麼的,就躺了下去,將阿鈴緊緊抱在懷裡。

回憶到此處,她迷迷糊糊又瞧見兩個初次親吻的時候——

那是一個好天氣,他攙着阿孃,在這無人的街道,這是一個荒廢已久的村落,他們是唯一還堅守在這裡的人家,阿孃每天都要出來走上一圈,看看村落舊跡,期待着有人回來。

那男子風華絕代,長長的秀髮挽在身後,少年意氣,精神幹練,尤其是白皙的皮膚和挺立的五官,完美地繼承了身邊美婦人身上的優點,秀則秀矣,卻毫不柔弱,濃重的劍眉顯得整個人愈發堅毅瀟灑,他是蔚連。

阿孃興致勃勃地看着街道兩側破敗落灰的各色房屋,想象着往日盛景,可是阿孃不知道,沒有人會回來,因爲那天,是他屠盡了全村的人,隨後派人將地面洗刷乾淨,現在所有的屍體應該已經腐爛,成爲村頭大樹的養分。

很突兀地,一個少女出現在空曠的街道上,她穿着粉色紗裙,粉白色上襟,小巧的元寶髻令她整張小臉都精緻可愛,先前還在疑惑地看着兩側塵封已久的各種店門。在遠遠地看到他們母子二人之後,就停下了腳步,呆愣愣地站着。

轉眼間,那兩人已經到了近前,她這才反應過來躲進了小巷,被那男子跟進去拎了出來,倒是沒有大喊大叫,只是手上的掙扎不停。

她阿孃臉上的欣喜溢於言表,不知是許久未曾見過其他人還是格外喜歡這姑娘,“快快快,好生待這位姑娘。”

那男子緊握着雪臂的手微微鬆了鬆,許是剛剛捏的太緊,少女細嫩的皮膚上露出些許紅印。

阿鈴淡定地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神色複雜,自己逃避了那麼久的人,最終在這遙遠的古舊村落之中還能碰到。

“連兒,你溫柔着點,要把姑娘泡到手啊。”蔚夫人滿面溫柔,像慈悲的菩薩。

她心裡有些不平,“夫人何故初次見面就如此,我也是識禮之人,怎可被你們這般輕賤!”說罷就要拂袖而去。

他阿孃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看到她嘴脣翕動,面帶微怒。

“連兒,你是不是惹到人家姑娘了。”

那男子比了個手勢,讓阿孃在原地等候,拉着女子進了深巷,將她懟在牆上,自己的手臂在周圍成包裹之勢。

“公子這是作甚,光天化日調戲女子嗎!”阿鈴倒是也看出了他阿孃耳朵不好的事實,沒有費力地大喊大叫,只用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質問他。

“沒聽到家母說,要好好待你嗎。”他的臉上看不出神色,從始至終都是平淡,就連此刻,明明心臟怦怦跳,圈着珠玉般的人兒,面上卻是絲毫不露。

“那就請你放開我。”

他沒有任何要放開她的意思,垂下頭口勿了上去。

秀氣的髮髻在掙扎中散亂,寶石般的眼眸裡滿是淚水,她的皓腕被抓得發紅,卻無法掙開這人。

那是久違的強迫與貪戀,明明是不願的,卻沉醉其中。

阿孃沒忍住偷偷過來看了一眼,看見這光景紅了臉,又回原地耐心地等着,心裡暗道,【這孩子,動作也太快了些。】

瑩白的面龐耀着阿鈴,他的目光裡,滿是如珠如玉的珍惜,將她揉進骨血,沁進身心。

“阿鈴。”他的呼吸粗-重,在耳邊嚶-嚀。

阿鈴沒有再掙扎,像是認命一般,擡眸看着遠處的天,那是荒涼村鎮常見的灰藍的天,在那之上,有這孽緣的始作俑者——她的混賬父親。

感覺脣齒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有些紅腫,雙眼裡的淚花也乾涸,她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兩個字——狼狽。

雪白的手臂被粗暴地控住,圈圈紅印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眼睛冷了冷,把自己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蔚連脫了外衣,露出裡面雪白的裡衣,他慢慢地在她身邊躺下,兩人的臉離得很近。

她抿了抿嘴,只得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蔚連把被子給她蓋好,手搭在被子上,隔空挨着她的手臂。

“你好像變了很多。”阿鈴先說話。

“你是說,我從前只會硬來,現在卻長進了很多嗎?”

“算是吧,從前的你,冷硬,現在,”她不說話了。

“怎麼?現在我怎麼?”

“現在倒是一套又一套,不知是哄了多少姑娘。”

“我啊,我的姑娘只有一個,現在正躺在我面前。”

“油嘴滑舌。”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是這樣的,可是碰到你,就不自覺的溫柔起來,我常常想着,我要照顧你,我要娶你,我要永遠永遠同你在一起,母親說這是愛。”

“蔚連,你覺得現在的我是怎樣的?”她突然這麼問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奇怪極了,完完全全不像自己了?

“現在的你,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他說話間都憨笑出聲。

“我沒有。”她狡辯。

他輕輕地笑了,身子都顫動起來,話語如在耳邊,“可我就是知道。”跳舞的時候就知道。

“......”她不說話了,只閉眼裝作睡着。

他的手又往下摟了摟,將被子給她貼嚴實,只瞧着頭髮,耳朵,聞着身上淡淡的幽香,阿鈴那麼機靈,怎麼會被欺負呢。

從小別院裡的情況看來,那張富商離得她很遠,除了衣服被脫掉,頭髮整齊,面色平常,根本不像是發生過什麼的樣子,倒像是被阿鈴封住了,剛剛解封的模樣。

他很清楚,但是就想陪着她演一演,很明顯的,阿鈴的清冷性子不會大吵大鬧,只會沉默悲傷,他就將這悲傷全都接住,溫柔呵護,果然,兩人間的距離拉近了。

枕邊有本小說,他只瞧了瞧最後幾頁,便知道是場悲劇。

到了今日,他纔有那麼一點點信心,他們倆會是一個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