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尖叫起來的是木蘭,她摔了筷子。指着金亨利咆哮。木格一直按着她都沒有能按倒。
陸小池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當看熱鬧一樣看,突然金亨利站了起來,伸手就拉住她的手!
“餵你幹嘛?!”陸小池非常靈活地甩開他的手,突然就明白木蘭咆哮的原因了,“你不要亂來!離我遠一點!”
金亨利很受傷,憂傷地問她爲什麼。木蘭很生氣,對着她狂罵。木格喊着讓她快走,村長臉色鐵青地站在邊上,木蘭的家人戰戰兢兢地陪在旁邊,眼神只瞪着陸小池。
兵荒馬亂中,陸小池拔腿就跑,金亨利在後頭追,不斷地對她喊話,說會對她好之類的,陸小池又氣憤又害怕,她現在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在哪裡,想要走,又能走得到哪裡?
一口氣跑出了五公里,陸小池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體力竟然這麼好。
實在跑不動了,陸小池坐在路邊休息。金亨利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站着,見她實在無力再跑了,便走了過來。
“爲什麼要跑?”亨利非常憂傷,“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以阿拉真神發誓,我想娶你,會一輩子對你好。”
陸小池擺了擺手,她還沒喘過氣來。她跟亨利才第一次見面,這個漂亮的村長兒子就要娶她?這麼隨便?她是照過鏡子的,並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之貌,跟木蘭比起來還是略差了一些。
放在這個不知名的小村子裡,她覺得自己的樣貌也是很普通的。難道是因爲自己與衆不同的樣貌,所以引起了亨利的好奇?好奇,並不等於喜歡,喜歡,也不等於愛,就算是愛,那也要看一下你愛的另一半是不是也同時愛着臉……
過了十幾分鍾,陸小池才緩過勁來。
“亨利,我不會嫁給你。如果你願意幫助我,我想離開這裡。找到我的祖國。我想回到我的家去。”
“我可能結了婚,可能有了孩子,也可能是有了未婚夫。”陸小池慢慢地說,“就算我還是單身一個人,我也想回到我自己熟悉的地方去。”
“亨利,在這裡,我沒有歸屬感。完全沒有。”陸小池眼睛紅了,“我不知道自己的來路在哪,不知道自己的去路在哪,我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離開這裡,尋找我的祖國,尋找我的家人。”
“亨利你相信嗎?從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跟木蘭非常相配。”
“你,也是喜歡她的。只是,她還沒有達到你的某個要求,對嗎?”
亨利俊臉一紅。
陸小池知道自己說對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哪怕他掩飾得多麼好,表現得有多麼不在乎,但一些細小的動作依然會出賣他的心思。比如亨利,在他跟她講話的時候,他一共看了木蘭三四次,每次都只是一掃而過。
木蘭沉浸在自己的嫉妒裡沒發現,但她發現了。
“你覺得她哪裡還不夠好?”
亨利沉默了一陣,索性也坐到了地上,跟她一樣靠在路邊的大石頭上:“我想到大城市裡去,她,只希望留在這裡,每天
打漁,種菜,養只.寵.物。”
“恕我直言,我們現在的生活,是退休之後的生活狀態,我還年輕,我不想過那種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生。小花,你懂嗎?”
陸小池又懂又不懂。
“就像你總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去一樣,我也想要創造自己的理想國度。哪怕最後做不到,我也不會有遺憾。但是我認爲,我一定可以做到。”
“小花,我喜歡你。跟喜歡木蘭那樣喜歡。但我更願意跟你在一起。”
“如果是你,我願意放棄我的理想,留在這裡,一直陪着你。我們結婚,生兩個小孩,白天我去打漁,你去種菜,晚上我們一起教孩子們唱歌寫作業……”
“亨利你聽我講。”陸小池打斷,“我不可能留在這裡。”
“我現在就要走。”陸小池看向亨利,“你是我在這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木格和木蘭,是我的恩人。當初要不是他們兄妹倆堅持的話,我早就餓死了。”
“亨利,你不能讓我對恩人有愧。”
“我聽說你們,看得最重的,就是知恩圖報。”
亨利沉默了好久,才點頭:“好。我送你離開。”
兩人慢慢地走回村裡,五公里的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木蘭一家看到她還敢回來,一個個拿起棍棒就要揍她,但礙於有亨利在,大家都不敢亂來。
“亨利,麻煩你跟大家講一聲,我要走了,如果我找到了我的國家,我的家人,我一定會回來報答他們。”
亨利沉聲地向人們傳達陸小池的意思,說完之後,陸小池輕輕對他們彎了彎腰,便義無反顧地走了。
天已晚,亨利提出讓她到他家裡住一晚,陸小池拒絕了。她剛剛纔跟木蘭一家說了那樣的話,轉頭就住進亨利的家裡,他們一定會怎樣想?
“那,住到我表妹家吧。”亨利提出個折衷的辦法,“我表妹是很可愛,我想,她會很歡迎你到她家去做客。”
陸小池沉默了一會,終究是答應了,因爲,她別無選擇。
亨利的表妹叫瑞拉,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大三四歲的樣子,見到黑頭髮黑眼睛的陸小池就是一陣驚呼,嘰嘰咕咕地跟亨利說了一大堆,亨利顯然很.寵.愛自己的小表妹,說了幾句之後,瑞拉便親熱地過來拉她進房間了。
這一晚,陸小池與瑞拉睡在一起,早上,小姑娘用蹩腳的英語告訴她,說她長得跟課本上的H國人很像。
“我可以看看你的課本嗎?”陸小池連忙說。
小姑娘把課本拿過來,翻出介紹H國的那一頁,陸小池看了幾個字就知道不是。失望地將書合上,陸小池神情低落。
“不是H國?”
“那R國呢?”
“X國?”
小姑娘一個一個地翻着亞洲國家的介紹,在最後一頁停住:“那,一定是Z國了!”
陸小池重新湊過去,而後,狂喜!
“對!我看得懂這些字!我是Z國人!我是Z國人!”
“萬里長城!黃河!長江!”陸小池淚流滿面,“我全都看得懂!瑞拉,我是Z國人!我是Z國人!”
瑞拉替她歡喜,但很快又擔憂了起來:“可是小花,Z國人在我們國家,是惡魔的象徵。”
陸小池的歡喜生生地凝住,“爲什麼?”
瑞拉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最好不要說自己是Z國人,我去找表哥,你在這裡等着,在我回來之前,你哪裡都不要去。”瑞拉說完,凝着臉就跑出去了。
陸小池在屋裡坐立不安,她只能一遍一遍地看着那一頁對於Z國的介紹,上頭的文字,像是會跳舞一樣。她找到自己的根了。只要能離開這裡,她很快就能回國找自己的父母兄弟了。
小花,加油啊!
突然,瑞拉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拉起陸小池就往廚房跑,快速地掀開地窯的蓋子,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了下去,“不要出來!”
蓋子快速蓋上,瑞拉尖叫着往外頭跑,邊跑邊喊:“小花不見了!她跑了!她跑了!!”
陸小池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她捂住嘴,腦子很亂。外頭有紛雜的腳步聲和吼叫聲傳來,還有瑞拉無助的啼哭聲,陸小池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地窯裡,等待着瑞拉的再度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聲響終於靜止了,陸小池聽到了腳步聲從外頭進來,接着是地窯的蓋被拉開的聲音。
光亮傾斜了進來,陸小池仰面,看見瑞拉紅腫的臉。
“小花,那些人走了,你出來吧。”
陸小池艱難地爬起來,到了地面才發現,她的腿崴到了。
瑞拉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見到她這樣,也有些嚇到了。
“剛纔怎麼回事?”陸小池邊揉着自己的腿邊問瑞拉,“他們知道我是Z國人了?”
瑞拉點頭:“表哥他一聽說你是Z國人,就讓我馬上回來看住你不要你走。我馬上就回來了。小花,表哥他想抓了你好去立功。”
“他想要到大城市去的,有了功勞的話,他就可以如願以償了。”
“小花,你得趕緊走。不然他們遲早會找到你的。”瑞拉坐在地上,眼睛通紅,“他們都說你是惡魔,可是我的老師說,Z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最善良的人類。”
“因爲這句話,他不能教書了,還被判做了三年的社會服務。”瑞拉揉了揉眼睛,“小花,我相信我的老師,我也覺得你很可愛,很善良。”
陸小池心中百味交集,本來還以爲住一晚上就能離開這個小村,沒想到還是被留了下來。
所以,現在她應該怎麼辦?跑?還是繼續留下來?
瑞拉也唉聲嘆氣。
陸小池的腿傷得挺嚴重的,休息了好久才勉強可以站起來,但是一走路的話,腳上就鑽心似地痛,陸小池是爬到瑞拉的房間裡的。她很慶幸,瑞拉是一個人住在這間屋子。
“小花,我去找我的老師,他一定能想到辦法的!”瑞拉突然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