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咱們走吧!”我沒有理會她的話。
“姐......”鮑諾又叫我。
而我這時我已經再也呆不下了,便自己轉動了輪椅,直到我都走出好遠,我還隱約聽到鮑諾叫我,“姐,我有話,我有話......”
我不知道她要對我說什麼,但我已經沒有勇氣聽了,只是許久的將來,我才知道我這一刻的害怕,讓我錯失了什麼。
小池把我帶回了病房,而早已有人等着我,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何菲。
其實就算她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他,現在我找不到祈向潮,我只能求助她,小池告訴我,當時帶隊營救我的就是她。
在昏迷期間,她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但我一直昏睡,都沒有見到她。
她看到我的時候眉頭擰了下,似乎被我糟糕的樣子驚到,一天一夜沒睡,不停的瘋狂找人,我的樣子可想而知。
“何警官,你知道祈向潮在哪,對不對?”看到她,我上前抓住她就問。
“姐,你先坐下!”小池拉住我。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看着何菲,“我找不到他了......”
說出這幾個字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那是崩潰的眼淚。
何菲看着我這樣,把我按到病牀上,“找不到他,我們幫你找。”
一聽這話,我更心酸了,“都是我,都是我......”
如果當時他不是爲了保護我,怕我被祈辰西傷害,他怎麼會和鮑諾那樣?
“歐洛,我今天來就是要問你細節的,你必須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我,這樣我們才能儘快的找到祈向潮,知道嗎?”何菲對我說。
我收住眼淚,看向了她,然後點頭,這時何菲看向小池,“你先出去吧!”
接下來她要問我的話,涉及到了案子,所以小池要回避。
小池在走之前,給我倒了杯水,並囑咐何菲一定要我喝掉,她答應了,小池才離開。
“把水喝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何菲把水遞給我。
我二話沒說,接過水就喝了個乾淨,喝的太急,水灑了一些,我也沒有管,我急切的看着她,“什麼東西?”
何菲把我手裡的杯子拿走,把她的手機掏了出來,放到我的面前,我看到了照片,一組組照片,全是那天在別墅裡的。
“當時我進去的時候,你躺在地上,一臉都是血,已經昏迷不醒,兩個打手也昏倒了,而祈向潮只穿着一條短褲,正不停的夯打着祈辰西,那樣的他就像個沒有人生命的機器人一樣,哪怕我到了,制止他,他也不肯停下。”
說到這裡,何菲沉默了幾秒,“祈辰西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祈辰西死了?
不過他是死有餘辜,打死他都是便宜的了,這種人就是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消除他犯下的罪行!
“其實那種情況下,警察應該把祈向潮帶回去審問的,但因爲他也受了傷,便先送去了醫院,誰知他竟會逃走了!”說到這裡,何菲看向我,又說道,“他算是畏罪潛逃!”
我沒有說話,眼前全是照片裡的畫面,上面的祈向潮就像個瘋子一樣,只是看着,我的心就疼成一團。
他該是如何憤怒,纔會打傷了兩個打手,又衝進去暴打祈辰西啊!
“我們警察已經發出了緝捕令,有消息第一時間會通知你!”何菲再次開口。
而我這時卻搖頭了,“他不是畏罪潛逃,不是!”
何菲沒有反駁我,而是問道:“現在該你說了,把那天甚至是你被囚禁那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詳細告訴我。”
我看向她,那些恐怖的記憶,我真的不願再回憶了。
何菲似乎看出了什麼,她握住我的手,“歐洛,如果想找到祈向潮,就必須說出來。”
我沉默了片刻,終於開了口,把那些灰暗的恐懼的一切又重複了一遍,整個過程我不知停了多少次,說完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虛脫了。
“歐洛,你還好吧?”何菲放下筆的時候,問我。
我搖了下頭,舒緩了一會,再次看向她,“何菲,求你幫我找到他,好不好?”
何菲對我點頭,可是哪怕是警察,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一個人,也是像大海撈針一樣的艱難。
祈向潮就這樣消失了,沒人見到他,也沒人知道他在哪,警察找他,我也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一點他的訊息。
有句話叫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我一樣都沒見到,他好像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
不過,沒見到也是好事不是麼?他定是好好的活着,只是在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
或許,他是找地方給自己療養去了,他應該是打算等自己好了,才肯回來見我!
無數個日子裡,我只有靠這樣的自我安慰度過。
“姐,鮑諾讓護士傳話,說想見你!”突的有一天,小池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自那次找祈向潮見過鮑諾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甚至不知道現在她怎麼樣了。
可是,我沒有勇氣見她!
我的沉默讓小池知道了他答案,他看着我嘴脣動了幾動,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對我說接下來的話,而我裝作沒看見。
“姐,她可能不行了!”小池最終還是說了,而我的手猛的一顫。
這是她的結局,可是聽到她真的走到這一天,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護士說她撐不過這兩天,而她幾乎天天唸叨想見你!”小池說的很小心,怕惹怒我。
這段時間我變得很暴躁,一點不順心就想發火,小池因此沒少遭罪。
想當初他呆傻的時候,我在他身邊侍候,現在換他侍候我,這還真應了那句因果報應。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也不知道,我要不要去見她?
大概是因爲白天小池對我說了那些話的原因,夜裡我做夢了,夢到了鮑諾,她飄浮在半空裡,嘴裡一直對我喊着——
“姐,我有話,我有話對你說......”
“姐,你怎麼就不肯見我?”
“姐,我想你......”
“姐!”
我從夢裡醒來,一身的冰涼,耳邊回縈的都是夢裡鮑諾淒涼的聲音,望着窗外還沒有亮的天,我最終做了決定,去見她。
她人都要不在了,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更何況那天的事不怨她,我不該用不見她來懲罰她。
其實我不見她,也不是懲罰她,我是過了自己的心坎!
天亮,我讓小池帶我去了醫院,還帶了份我熬的粥,我記得在那幢別墅裡,小諾說過我熬的粥是她喝過這世上最好喝的粥。
“你好護士小姐,我們來看鮑諾!”隔離病房門口,小池按鈴通報。
“很抱歉,鮑諾於夜裡兩點已經去世了!”護士的聲音傳了過來,讓我全身一僵。
我手裡的粥桶砰的掉落,摔在地上,粥灑了一地。
我終是來晚了一步!
“她最後有什麼交待嗎?”在聽到鮑諾離世後,我整個人都呆了,小池替我問了護士。
小護士搖頭,然後長嘆了一口氣,“她好可憐的,臨死了嘴裡還唸叨着姐姐,還有她那個姐姐也真夠狠心的,居然一次都沒來看她。”
護士無心的責備讓我的心痛到不能呼吸,可真不是我心狠,而是我無法面對她。
“你不知道情況不要亂說,她姐姐不來也有她姐姐的苦衷,”小池大概是看我太難受,忍不住的呵斥了小護士。
小護士似乎看出什麼端倪,暗吐了下舌頭,拿出幾份表格,“你們是唯一來探望過她的人,她也沒有家人朋友,那就麻煩你們籤個字吧。”
那些字我沒有籤,最終還是小池替簽了,小池授權醫院對鮑諾的遺體進行火化,最後把她安葬在表姨墳邊。
我沒有去,她活着的時候,我沒有去看她,不是我無情,而是她人都不在了,我去了也沒有意義。
只是,後來無數個夜裡,我都會夢到鮑諾喊我,說有話對我說,可是每當我問她要說什麼的時候,她就會消失不見。
所以自那以後,我的日子便是夜裡做夢,白天找祈向潮,公司的事我沒有去管,小糖果和大麥也全由李姐和小寧寧照顧,而我活着好像就是爲了找祈向潮。
我就這樣找了大半年,可卻沒有找到半點關於他的訊息,而我也得了一種怪病,暴飲暴食,要麼幾頓不吃,要麼一頓吃撐到吐,而我的體重也因爲我不良的生活習慣而迅速增長。
半年的時間,我從一百斤暴漲到一百五十斤,從一個苗條美豔的女人,變成了一個肥胖臃腫的不修邊幅的中年婦女。
幾乎見了我的人,沒有一個能再認出我,而我早已不照鏡子,不去看自己的樣子。
何東凌勸過我,小池制止過我,房晁升更是嘲弄過我,但都沒有用,我在吃和肥胖的路上,似乎已經不能回頭。
“歐洛,你這樣子下去,你就不怕有一天找到了祈向潮,他也會不要你了嗎?”終有一天,何菲把我拎到鏡子訓我。
當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我震住了,這還是我嗎?我自己都不敢認自己了。
“他已經不要我了!”我在鏡子前閉上了眼,“他沒有死,他還活着,可是他就是不見我,他不是不要我,是什麼?”
“是不是非要有他的消息,你纔會死心放棄,是嗎?”何菲咬牙的問我。
“是!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見到他的屍首!”我亦是低吼的回她。
“好,你跟我走!”何菲拽着我,一路來到了殯儀館。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殯儀館門口,我顫抖的問她。
“你不是活人見人,死要見屍嗎?”何菲問完我,指着殯儀館的大門,“你要見的人,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