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名的人,總是瘋了一樣的想出名。沈清薇聽了要署名的消息愁得跟什麼似得,沈清蓉心底卻暗暗高興,她這些日子詩不離手的背誦,時不時還寫那麼一兩首出來,雖然沒有人品評,可自己瞧着實在是覺得精妙的很。
如今見沈清萱過來,只忍不住在她跟前獻寶,拿了過來給沈清萱看。沈清萱雖然功課一般,奈何在這些吃喝玩樂、吟詩作賦上面,卻有些研究,看了身清蓉的詩便開口道:“二姐姐可別把作詩想的太簡單了,會拿捏韻腳不過就是入門而已,要寫出真正的韻味來,卻不容易,我們女孩子作詩,沒有幾個能做出什麼大的格局來的,也就只能寫這些閨閣春情之類的,可這些詩誰也不敢給外人看呢,都是我們自己閒暇時候玩樂的罷了。以前詩會不用署名,大家作了,也不知道誰是誰,就算事後知道了,事情也過去了,誰也不會拿出來說。可這次若真的要以此來選個主社人,二姐姐還得從立意上頭好好想一想的好。”
沈清蓉聽了這話,只氣的嘴脣都抖了,心裡暗暗罵沈清萱不懂欣賞,嘴上卻只笑着道:“這些不過就是我隨手寫的,也沒讓你說個好壞,你倒好,我又沒問你,你倒是囉裡囉唆的說這麼一大堆出來,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吧,別到時候交白卷,我可不幫你。”
沈清萱再遲鈍,也聽出了沈清蓉話語中酸溜溜的語氣來,心下立時就有些不高興了。她這一陣子瞧着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雖然平常不怎麼長心眼,也依稀知道沈清蓉如今和沈清薇有些不和了。只是她從小和沈清蓉親近習慣了,雖然如今和沈清薇感情比較深,但是對沈清蓉卻還是和以前一樣的,並沒有說要去疏遠了。可如今自己不過就是稍稍說了幾句,沈清蓉卻反過來出言嘲諷自己,這讓沈清萱如何不難過呢?
沈清蓉只當沈清萱還和以前一樣沒心眼,根本聽不出她話中的好壞,見她低着頭不說話,便笑着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到時候你要是寫不出來,我就幫你謅一首,怎麼也不會讓你交白卷的。”
沈清萱見沈清蓉這麼說,明顯就是小瞧了自己,只不屑道:“二姐姐還是管好自己吧,我就算做不出來,還有三姐姐幫我呢!”
沈清蓉聞言,立時就氣的嘴角都抽了起來。沈清萱瞧見沈清蓉果然變了臉色,也不敢去惹她,只起身就告辭了。
沈清萱從沈清蓉那邊出來,回到自己房裡,林氏見她一臉鬱悶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問道:“怎麼了這是?纔回來就不見人影,這會子還拉着一張臉,誰得罪你了?一會兒還要去老太太那邊請安,這樣子給老太太看見了,可又要問東問西的了。”
沈清萱嘆了一口氣道:“母親,你說好好的都是自家姐妹,爲什麼要爭來爭去的呢?就算二姐姐勝過了三姐姐,她也還是衛國公府的姑娘,就算三姐姐不如二姐姐,可她畢竟是衛國公府正房嫡出的姑娘,這些有什麼好爭的?就算爭也是爭不來的,二姐姐何苦要自尋煩惱呢?”
林氏難得見沈清萱這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卻是爲了這個事情,心裡也忍不住好笑。只是如今沈清萱已經十二了,很多事情也確實要稍微知道一些了。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有些人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罷了,以爲這世上的東西靠搶就能到手,豈知這纔是大錯特錯的。”林氏進衛國公府十幾年,看着謝氏和小謝氏鬥智鬥勇的,表面上謝氏一直是佔上風的,她的地位在這邊,那是肯定的。可其實暗地裡,小謝氏讓謝氏添堵的地方可多着呢。謝氏是贏了面子,沒了裡子;小謝氏呢雖然面子上不太好看,可暗地裡得意的時候實在不少。
“其實這世上很多事情若是爭得來,那大家索性就都不要臉去爭好了?只是因爲爭不來,所以也就這樣看看,況且有句話說,傻人自有傻福,有時候你不爭不搶的,這好事還能找上門,就算要爭,也不能真的弄個魚死網破的,搞得大家的臉面都不好看。”
沈清萱聽了這話,心裡頭倒是暗暗有些期待,沈清薇早已經在她跟前說過不想嫁給謝玉,也不知道她這個不爭不搶的,最後能不能傻人有傻福呢?
林氏見自己說着說着,閨女就臉紅了,還以爲自己話說重了,只急忙拍了拍沈清萱的手背道:“傻孩子,你就放心好了,這世上但凡你看上的,又是爭得上的東西,不用你親自出馬,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會走在你前頭的。”
沈清萱聞言,只越發就臉紅了起來,一張小臉都羞澀的皺了起來。
謝玉對沈清薇交代的事情不敢有半點的怠慢,第二天就親自去刑部打探消息。張家這次犯得是重罪,一般人連探視都不給探視,幸好謝玉他爹是刑部侍郎,開這個小後門還是易如反掌的。且女犯關押的地方也不如男犯看管的嚴格,只要給些銀子,也就進去了。
張家蒙難,張婉玉原本是想要一死了之的,只是還想着要看看那些人到底能有一個什麼結局,這才強撐着一口氣,一直拖到今日。雖說和謝玉並不熟識,但小時候畢竟也有過交際,張婉玉見謝玉來看自己,便料到是沈清薇的讓他來的。
以前張婉玉雖然和沈清薇結交,卻也知道她素來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小姐,自己必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只是德行上也算的上優秀,所以纔有這個造化,能和沈清薇成爲朋友,原本並沒有想着事到如今沈清薇還能記着自己的,可如今聽謝玉一句句的囑咐下來,張婉玉才知道自己沒交錯了朋友。
“我表妹讓我囑咐姑娘,且先好好養着身子,這事情還沒定下來之前,尚且還有迴旋的餘地,將來再慢慢想辦法。”其實謝玉已經打聽到了,謝大人多半會判一個斬監候,其他男丁俱發配嶺南,丫鬟們已經由刑部着人發賣,女眷則沒入教坊司,永世爲奴。只是爲了安慰張婉玉,謝玉不得不隱瞞了事實下來。
張婉玉倒是難得的平靜,聽謝玉這麼說,只靠着牆微微一笑道:“謝世子不必安慰我了,到了這裡,我也沒想着活着出去,如今薇薇還能想到我,我便沒有白交她這個姐妹,只是原本還想着,我們都在京城,將來即便各自出閣了,好歹還能互相來往,如今我怕是不成了,只希望她和錦屏姐姐都好好的,將來找個好人家,千萬不要像我……”
張婉玉想起自己的遭遇來,眼淚就止不住落下來,謝玉見她如此傷心,也不好再說什麼,只一再交代,讓她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他們幾個人必定是會替她想辦法的。
謝玉在刑部打點好了一切,讓獄卒好好照顧張婉玉,若是有什麼事情,只管派人去給自己傳話,賞銀自然是不會少的。那獄卒原以爲張家樹倒猢猻散,並沒有想着有人還敢跟他們家扯上關係,如今見平寧侯世子親自交代下來了,也不好怠慢,只都一一應了下來。
卻說李煦上回去龍巖寺是爲了給沈太妃開光一個佛像,雖然去了之後,李煦才明白沈太妃的一番苦心,只是如今佛像已然開光,若是隨便讓人進宮送一趟到底失禮,便抽空親自進宮去了。
沈太妃如今住在永壽宮頤享天年,雖說宮裡面冷清了點,但老太妃心寬體胖,皇帝又孝順,這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聽說李煦進宮面見,沈太妃眉梢一動,心道總算是來了,這宮裡唯一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消息閉塞,國公府老太太那邊也沒說遞個消息進來彙報一下進程,倒是讓她一個人在宮裡等的好不心急。今兒豫王進宮,正好可以好好的問一問了。
老太妃只急忙命人把李煦給傳了進來,見他面色平靜,還和以前那樣不苟言笑的樣子,一時也捉摸不透。這孩子從小就沒在自己身邊待過,小時候就是一個內斂沉穩的性子,後來太子過世,經了那麼多的事情,這性子只怕是越發深沉了。
老太妃不等李煦行禮,只招呼他往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道:“本宮還想着,也不知道上次交託你的事情辦成了沒有,正想打發一個人出去問問,你倒是來了。”
李煦稍稍做了一揖,恭聲道:“東西那日就已經開光了,前幾日書院有課,所以沒抽出空進宮來,還請太妃娘娘見諒。”
沈太妃聽了,便笑着道:“你那什麼書院教什麼書的,依我看也不用去了,皇上這麼做無非也就是讓你有個合理的身份進去瞧一瞧,如今這都多少日子的,只怕該看的,也都看過了,你這來回的跑也累,不如在王府歇歇。”沈太妃一心想着李煦能和沈清薇成一對,既然現在已經有了目標人選,李煦再去琅嬛書院教書,倒是多有不便,萬一中間殺個程咬金出來,豈不是壞了好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