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時辰過的是相當快,可這一盤棋卻還沒下完,兩位姑娘雖說都棋藝不高,卻在沈清薇和李煦的帶領下多了一些興致,便開口道:“反正接下去也沒有課,不如就繼續下吧?”
李煦和沈清薇原本就各自不服,見對方也沒有示弱的意思,便都點頭答應了,一時間兩方人又廝殺了起來。
沈清萱下課之後見沈清薇沒出來,便也尋了過來,崔錦屏就在隔壁,下了課見隔壁的學生們也都沒散開,便索性也過來看熱鬧了。
兩方後面各圍着幾個人,都低頭看着棋局。
沈清薇的棋路向來是不冒進的,正巧她指點的這一位也是這種習性,小心翼翼只求自保,只是在防守方面,少了一些後勁。沈清薇只稍加指點,整個局面看起來就穩紮穩打了很多。
李煦一開始沒瞧明白沈清薇的意思,只等這幾個來回之後,放看了出來,原本覺得沈清薇的棋藝並不像傳言中的這麼厲害,如今卻不可小覷了,自己每每進攻,都被她在潛移默化中化解了,隱隱有深藏不露之感,怪不得燕世子會敗在她的手下,必定是一開始輕敵所致的。
高手對決,分外緊張,就連觀棋的人,也比方纔安靜了不少。只見沈清薇擰着眉頭,細細的思索着,她邊上坐着的姑娘,額頭上都微微有些汗意了。崔錦屏雖然棋藝不精,但這時候看了眼,也不難看出這棋局已經白熱化,這一盤棋要下完,只怕少不得還有兩個時辰。這時候李煦卻拈起了一顆黑子,將它放在了上面,沈清薇眉梢一閃,眸中已經多了一絲笑意。
李煦這一招,卻是在求和了。果然不等沈清薇再落子,那邊李煦已開口道:“沈姑娘果然棋藝精湛,看來這一局要和了。”
沈清薇見李煦已經開口了,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着道:“能和先生下成和局,真是榮幸之至呢!”
李煦眉梢挑了挑,心道:好一個大言不慚的姑娘,若是有時間,再殺下去,到底是個什麼結果,還不知道呢!嘴上卻道:“你的棋藝,我未到京師時候已略有耳聞,不必過謙了。”
這話聽着就沒幾分誠意,沈清薇在邊上坐了片刻,倒是覺得脖子有些酸了,只擡起脖子扭了扭頭,見崔錦屏她們都在身邊,便笑着道:“倒是讓你們好等了,這就走吧。”
沈清萱見沈清薇的棋藝能和李煦下和局了,只笑着道:“三姐姐真厲害,連先生都下的過呢!”
沈清薇知道沈清萱就是這樣跳脫的性格,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樣誇自己,總是不太好的,少不得也要謙虛一把:“哪裡的話,不過是和局而已,況且因爲時間有限,纔是和局,若是真的有那麼一整天的時間切磋,只怕想要和都難了。”
李煦沒料到沈清薇這時候謙虛了一把,忍不住就微微露出點笑來。他原本就長的溫文爾雅,若珠之潤、若玉之溫,只是眉梢一抹眉峰太過冷冽了一些,如今只這微微一笑,便如六月菡萏,讓人覺得美不勝收。
只是沈清薇卻沒瞧見李煦這至美一笑,只覺得這周着的聲音陡然就安靜了下來,有些奇怪罷了。
沈清薇拉着沈清萱一起到了門口,纔開口問道:“怎麼方纔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倒是讓我有些尷尬了。”
崔錦屏聞言,只抿脣一笑,扭過頭見李煦那邊還圍着幾個沒走的姑娘,小聲道:“只因豫王的風采太過絕豔風流了些。”
沈清薇倒是略略皺了皺眉,她重活了一世,對有些事情的看法也變了很多,比如有時候說那些花盛極而敗,人也是一樣的,李煦這樣的人,太過傲然獨立,因爲盛極了,所以纔會英年早逝吧?
年少風流,又是太子,便是隨便一個命格稍微薄一些的人,只怕也受不得這樣的榮寵。
沈清薇想到這裡,倒是覺得有些失落。前世她並不認得他,他是死是活,對於沈清薇來說,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身上發生的事情。可今天他們對弈了這一場,似乎已經不是前世那般絲毫沒有交集了。
這邊沈清薇纔剛剛有了一絲的憐惜之意,就見前頭劉秀慧攔住了她的去路:“沈清薇,棋藝這方面我是不如你,咱們不如比個別的,射御兩項,大概你也是不精通的,省得別人說我欺負你,你只選一樣和我比,若是你能贏了我,那豫王殿下,我就不跟你爭了。”
沈清薇這廂心裡頭哀嚎,你爭吧,你儘管爭,反正爭到了也不過就做幾個月的豫王妃,橫豎守寡罷了。
“秀慧郡主大概是找錯了對象,我對豫王無意,你壓根就不用爭,想怎樣就怎樣罷了,只等着你們成了那一日,我也好去討杯喜酒喝呀。”沈清薇方方的開口,反倒讓劉秀慧聽了有些羞澀。
“我劉秀慧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你這麼說,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豫王殿下說早已心儀於你,我願與你一爭高下,再請豫王定奪。”劉秀慧這話一說出來,跟在沈清薇身後的一羣人都變了臉色。
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道豫王只欽點了沈清薇一個人,做他的專修學生,居然是有這樣的心思。一時間那些對豫王有所企圖的人頓時就少了一半的信心。攤上沈清薇這樣的對手,那自己的勝算簡直就是零啊。
沈清薇看着劉秀慧,這臉色也是變了又變,感情這劉秀慧和李煦應該是拜過把子的,拉人躺槍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李煦拉了一次還不算數,這劉秀慧當衆說出來,算個什麼意思?況且,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了,沈清薇是李煦看重的人,她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這滿京城的圈貴,有幾個敢得罪李煦的,這樣一來,除非等到李煦的婚事定下來,不然的話,沈清薇也休想在這之前有人家了。
好在李煦也活不了多久了……沈清薇想到這裡,卻還是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秀慧郡主,我想你是弄錯了,大周的姑娘沒有一個不重閨譽的,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口出此言,豈不是陷我於不義,先不說豫王是否真的對我有意,你這樣一說,便是豫王對我無意,沒準也會爲了衛國公府的名譽,勉爲其難的定下了我,這麼一來豈不是弄巧成拙?”
那劉秀慧一聽,果真有些道理,頓時嚇出一聲冷汗來,這種事情若真的鬧大了,沈清薇必定名譽不保,而豫王只怕也會迫於壓力迎娶沈清薇,到時候就真的沒自己什麼事情了!自己怎麼會那麼傻,一下子就沉不住氣,將這事情給說了出來呢!
“你……你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豫王欽點了你做學生,必定對你是不同的,我誤會了也是常有的事情,至於比試之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到時候我還是會來找你的!”劉秀慧說着,只帶着她那兩個跟屁蟲轉身離開。
沈清薇便遠遠的開口道:“我又不是什麼君子,不過是一個姑娘家而已。”
劉秀慧只覺得這句話略耳熟,擰眉想了想,纔想起來這原就是自己方纔說的那句話,頓時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只冷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沈清薇這下就頭疼了,射御實在不是自己的長項,別說長項,只怕連短項都稱不上,因爲她壓根不會。可是劉秀慧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向自己挑戰,自己若是真的置之不理,到時候免不了那人三天兩頭的來找茬,她自己倒是沒什麼,萬一又欺負起沈清萱沈清蓉,兩人倒是又被自己給帶累了。
沈清萱看着劉秀慧那兇巴巴的樣子,嚇得睜大了眼睛,只開口道:“三姐姐,昨天的騎射課上,她騎在馬上還能直中靶心。”沈清萱這話,無意就是告訴沈清薇,這射御無論是哪一項,沈清薇都不是這劉秀慧的對手。
琴棋書畫,信手拈來,詩詞歌賦,也算略有小成,沈清薇擰着眉頭,前世從來不曾示於人前的弱點,這輩子看來真的是一項項要被發覺出來了。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我的胳膊還沒好呢,着急什麼。”
崔錦屏瞧着沈清薇這幅無所謂的樣子,只笑着道:“你不用去理那些人,不過就是無理取鬧而已。”
沈清薇略略蹙眉道:“雖是無理取鬧,卻不能由着她們一直鬧下去,這不像是我的作風,且我們琅環書院何時有這樣的學生了,只怕山長對她們也頭疼的很,我若是想個辦法,讓她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豈不大快人心?”
“你打算怎麼辦?”崔錦屏只好奇問道。
“既然她要比,那自然要說話算話,我們得好好的比一場才行。”沈清薇微擰着秀眉,正暗暗思索如何才能把這惹人厭的秀慧郡主給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