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正心煩這事情,忽然聽見沈清薇這麼說,頓時就忍不住問道:“你果真有辦法?”她才問出口,眉頭卻又皺了起來道:“你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如何懂這裡頭的彎彎繞,張媽媽的心思我難道不清楚,可是這種事情,若是真的出自我的口中,將來你三嬸孃心裡豈有不記恨我的?”
沈清薇便笑着道:“老祖宗也不是這種人,不如就把這難題丟給三嬸孃好了。”
“丟給她?怎麼丟給她?事情是你三叔搞出來的,又是她不在的時候發生的,橫豎也攬不到她的頭上,這事情本來就是你三叔做的不好,原就是理虧的一方。”老太太想到這裡,又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三老爺如今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做事從來都老成的很,再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怎麼這一次就這般糊塗了起來?
沈清薇想了想,只開口道:“如今孩子也有了,倘若真的一碗藥灌下去,必定是能解決事情的,只是這樣一來,老祖宗心裡終究不忍心吧?三叔膝下只有一雙兒女,多一個庶子庶女的也未嘗不可,老祖宗可是這個意思?”
老太太見沈清薇將她的心事說的一清二楚的,只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若是沒有孩子,橫豎讓你三嬸孃去發落,我也不說什麼了,可如今有了孩子,到底是你三叔的骨肉,且又是你三叔糟蹋了人家清白的姑娘,若真要那樣發落了,我也於心不忍。”
沈清薇聞言,只淡淡的笑了笑,開口道:“既然這樣,老祖宗不如再等幾日,等三嬸孃回來了再做定奪吧。”
“怎麼說?”老太太只問道。
沈清薇想起了前世林氏在衛國公府的後面幾年的光景,便開口道:“老祖宗等三嬸年回來了,親自賜一貼落胎藥給三嬸孃,就說原本是自己想發落的,只是想着這孩子終究是三叔的,就留着等三叔和三嬸孃發落。”
沈清薇的話才說完,老太太倒是明白了一二了。林氏這人在衛國公府這麼多年,都是寬容大度的,再沒有和下人有什麼嫌隙的,老太太若當真的這樣讓她去辦,她必定又要顯着她的寬容來,沒準那芸香和她腹中的孩子還有一線生機。
“你這主意是不錯,只是萬一你三嬸孃當真聽了我的話,就把落胎藥給那丫鬟吃了,這不是隨了她的心意,又讓我揹着黑鍋了?”老太太雖然覺得以林氏的性子,這事情多半是能成的,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沈清薇便湊過去道:“老祖宗若是真的給了落胎藥,那孩子必定是沒的,可若是老祖宗給的不是落胎藥呢?到時候只說這是天意要留下那孩子來,三嬸孃又能有什麼法子呢?除非……”
沈清薇說到這裡,終究還是有最後一些不放心:“除非三嬸孃自己動了手腳,把那個藥換了,這就……”按照林氏那精明的性子,沒準還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老太太聞言,眼珠子一亮道:“這個你放心,到時候我命丫鬟親自給她看過了藥,讓丫鬟去熬了,最後把真的換成假的,不就成了?”
這樣一來,林氏瞧見的藥是真的,最後給芸香喝得是假的,到時候孩子沒落下來,外人瞧着豈不就是天意,那時候再把芸香納進門,林氏也只能怨天了。
“還是老祖宗高明。”
“行了,別恭維我了,我這正是一籌莫展呢,還是你腦子轉的快,只是這事情卻只能你知我知,連你母親也不能說半句的!”老太太囑咐了沈清薇一句,謝氏是個大嘴巴,這事情要是讓她知道了,哪裡還能成的。
“老祖宗放心,我也不想我母親摻和這個事情,她如今忙自己的還忙不開呢!”沈清薇說着,便起身告辭了。
到了晚上,沈清薇正打算就寢的時候,謝氏卻來了。沈清薇原本以爲謝氏不會來的,誰知道這事情還是沒逃過謝氏的耳朵,不過謝氏作爲衛國公府的主母,若是發生這種事情還不知道,倒是越發讓沈清薇擔憂的。
“芸香有了身孕的事情,你可知道?”謝氏以前只當沈清薇小姑娘看待,如今沈清薇定了親事了,謝氏也就不跟她避險這些事情了。
沈清薇只淡淡道:“母親是聽誰說的,我今兒早上在老太太的房裡,倒是聽到一些風聲,張媽媽原先要把那孩子打了,老太太給勸了下來。”
謝氏聽了這話,想起上次差點兒因爲這個事情得罪了老太太,還有些後怕,只開口道:“這下只怕不用勸,老太太也要讓芸香進門了,這孩子都有了,難道還能賴了不成?”
沈清薇見謝氏這模樣,忍不住道:“母親,這事情怎麼說也是三叔房裡的事情,你還是少說幾句的好,上次已經惹惱了老太太,這次老太太還沒發話呢,照例還是要等三嬸孃回來了讓三嬸孃做主的,芸香到底能不能進門,還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謝氏聞言,只隨口道:“我還是覺得你三嬸孃看着不是那種小氣人,我就不信她能做出這樣狠心的事情,那好歹也是你三叔的親骨肉。”
沈清薇一想到謝氏到如今還沒有完全認清林氏的面目,心裡也着急,可是她也不能直接在謝氏跟前說林氏不好,這種事情,得要讓謝氏自己多吃些苦頭,纔能有所警覺的。
“母親,那女兒問你,若是父親這次回來的時候,帶上了一個兩個新姨娘回來,母親生氣不生氣?”
謝氏見沈清薇故意逗自己玩笑,只擰着她的嘴道:“你這丫頭,連你母親也敢尋開心了!”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謝氏這纔回去睡覺了。沈清薇看着窗臺上的那兩盆蘭花,便想起了李煦來。兩人一旦成婚,將來的日子可就長了,也不知道李煦將來會不會納妾,又或者會不會跟別人生下孩子。沈清薇前世無兒無女的,這輩子倒是對孩子有些期待了起來。
這日子一晃,便越發近中秋了,一大早便有小廝來回了話,說沈暉一行人已經進了城了。老太太便早早的就用了早膳,一起在外院等着他們回來。至巳時三刻的時候,外頭小廝進來傳話,說老爺的車架已經到了路口了,只是老爺趕着去宮裡回話,所以先走了,三老爺並林氏、沈清萱、還有沈伯韜一行人已經到了。
謝氏雖然沒見到沈暉,但看見沈伯韜回來了,只高興的迎了上去。
三四個月不見,沈伯韜似乎又長高了,臉皮曬得有點黑,但是看上去卻不想是個文弱書生了。沈清薇迎了上去,見謝玉不在,便問道:“表哥人呢?”
沈伯韜道:“他回平寧侯府去了。”
其實謝玉是怕看見沈清薇又情不自禁起來,因此才早早的就躲了回去。
沈清萱下了車,早已經撲在老太太的懷裡哭了起來,幾個月不見,她越發出落的好了,顯然這江南的水土,倒是比京城的更養人。
謝氏見沈清萱哭的厲害,便笑着道:“好容易回來了,哭什麼,快進去吧,這外頭天氣還熱着呢,你們一路上也累了。”
林氏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只是趕路有些急,看上去神情有些倦怠。沈清薇又看了一眼三老爺,還是一貫老實低調的樣子,並沒有和以前有什麼變化。
看見衆人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沈清薇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心口的石頭就這樣落了下來。
“都進去我那邊聊,在這門口站着做什麼,我那福雅居里頭,好茶好水都備着呢!”
衆人說着,都起身往福雅居去,三老爺也跟着一起進去了,不過和老太太見過禮之後,便推說要去衙門一趟,就告辭了,房裡又只剩下了一衆女眷們。
沈清薇雖然不喜歡林氏,但是看見沈清萱回來,老太太這般高興,心裡也跟着高興,畢竟在老太太跟前撒嬌逗樂這種事情,她不如沈清萱在行。
“可總算回來了,我原先還只當你們要住到明年開春呢,還想着這個年可怎麼過呢!”
沈清萱這時候已經不哭了,眼珠子亮晶晶的,聽老太太這麼說,便開口道:“舅母倒是留了我們在那邊的,只是一來我實在想念老太太,而來聽說三姐姐和豫王殿下的婚事定了,大伯這次回來就要定日子了,母親怕我們在那邊住久了,到時候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反倒不方便,所以就跟着大伯一起回來了。”
林氏這理由倒是找得很好,竟還有自己這一層,沈清薇便陪笑道:“哪裡有那麼快,總還要等一陣子。”
林氏聞言,只笑着道:“去了三四個月了,她也想家了,既然大老爺要回來,索性跟了回來,老太太也放心些。”
老太太便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不然到時候你們幾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呢!”
沈清薇聞言,只淡淡道:“老太太有什麼不放心的,林家表哥還是武進士呢,到時候讓他送一程難道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