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緊不慢的喝過了一碗茶,丫鬟纔過來回話,說是老王妃已經醒了。
沈清薇本就覺得失禮,客人還在自己房裡休息,自己就先跑了出來,如今聽說老王妃醒了,便急忙起身要去相迎,到了門口,纔看見謝氏已經領着丫鬟們,把老王妃迎了出來。
沈清薇只忙上前行禮,聽見謝氏在那邊道:“已經備下了晚膳,王妃不如吃過了在走?晚上還有另有戲呢!”
老王妃自回京之後,也很少應酬,往來不過就是自己的孃家孫家,她又身份高貴,怕在別人家時間長了,家裡的孩子什麼的都拘謹,因此從不在別人家用晚膳的。李煦知道她這個習性,故而今日特特來接她回去,聽了謝氏的話,便只隨意問了沈清薇一句道:“晚上唱得哪齣戲?”
沈清薇聞言,倒是愣了一下道:“原是請了滿堂春這個戲班子,晚上預備唱《乞巧》。”說起聽戲來,沈清薇倒是不太喜歡的,不過以前在宮裡頭無聊的時候,也經常有人喊了她去聽戲,只是宮裡的戲班子還沒有外頭的好,聽多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李煦見沈清薇眉眼彎彎的,頭上的鳳簪熠熠生輝,恨不得將她看進骨子裡一樣,眼神都快化作了一般。老王妃是過來人,如何不知道他如今這種心情,心下便笑了笑道:“我倒是有些年沒聽《乞巧》這一齣戲了,怪想聽的,煦兒,不如你先回去,等用過了晚膳再來吧!”
人都已經在衛國公府等着了,如何還能讓他回去,想來這也不是衛國公府的禮數,老王妃爲了李煦能多看一眼沈清薇,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果然,謝氏聽了這話,只笑着道:“既然來了,哪裡有讓殿下回去的道理,只是老爺不在家,沒有人相陪而已,殿下若是不介意,就和老太太一席吧!”
如此一來,老太太是長輩,由她作陪,李煦和老王妃在衛國公府做客,那就沒什麼失禮之處了。
沈清薇心裡雖然高興,奈何臉皮還是薄了點,見謝氏這麼說,便臉紅了起來。
過了不多時,謝氏便索性命人在福雅居備下了晚膳。老太太聽說李煦也來了,自是高興的合不攏嘴,便特意備下了兩席面。一席只老太太、老王妃、李煦三人。另一席便是謝氏領着沈清薇、沈伯然、沈清蕊、並蕭氏母女落座。
老太太見席上人少,心中到底頗有感慨,沈暉一離開京城,衛國公府就像是沒了主心骨一樣,家裡眼看着就冷清了起來。
“若是她父親在,必定是要多擺上幾桌,好好替她慶祝慶祝的,只是這一年多來,她自己也是七災八難的,我又怕折了福分,便這般簡簡單單的過了,也就成了。”
老王妃知道這些日子衛國公府發生的事情,故而只陪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就他們兩人的事情,到如今我這心還沒全放下,只等着哪一天花轎從你們這裡出去了,又在我們府上進了門了,只怕這心才能真的放下來呢!”
這話說的老太太和謝氏兩人心中都有動容,老太太只一個勁點頭道:“這話不假,不過你放心,他們兩個也是該有的緣分,不然也不能最後還就能在一起了。”
沈清薇聽了這話,只淡淡的嘆了一口氣,這其中的緣分,她們沒經歷過一世,卻又如何知道了,也只有她才明白,她和李煦之間,是怎麼樣一段剪不斷的緣分了。沈清薇擡起頭,目光靜靜的往李煦那邊看過去,卻見李煦的視線也朝着她這邊看來,嘴角上還帶着幾分似有似無的笑意。
戲臺子就在福雅居外頭的空地上搭着,用過了晚上,衆人喝了一口消食茶,外面的戲也就開始了。
這時候天氣人,在外頭聽戲正好涼快,李煦坐在老太太的左手邊,沈清薇便坐在他的旁邊。兩人對看戲都不那麼熱衷,便低着頭小聲的閒聊了起來。
“你也是不害臊的,怎麼我母親留你,你就當真在這兒用了晚膳呢?也不怕人笑話你……”沈清薇心中雖然高興,可又免不了覺得不好意思,便故意這麼說道。
李煦見她這口是心非的樣子,心中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略略抿了一口茶道:“我才吃你們家一頓飯而已,怎麼你就不高興了,你不也在我們家吃過一頓嗎?就當是你還我的吧?”
沈清薇哪裡知道李煦也有這樣耍無賴的時候,聽他這麼說,便想起了那日在豫王府用膳的情形,臉色便刷一下漲得通紅的,印着燭光,就更加好看了。
“有你這樣精打細算的嗎?”沈清薇輕哼了,一聲故意不理李煦,擡起頭看起了戲來。
李煦依舊眉梢彎彎,將茶盞中的茶飲了一口,小聲道:“我那兩株素心蘭就交給你了,到時候只等着你完璧歸趙。”
沈清薇便抿了抿脣,心下涌起一股柔情蜜意來,嬌怯的點了點頭。
送走了李煦,等沈清薇沐浴更衣完畢,早已經過了戌時,沈清薇半躺在軟榻上,看着窗臺上放着的那兩盆蘭花,心裡就越發歡喜了起來。
蘭花喜陰,這個時節正是最熱的時候,若是在太陽底下曬到一點兒,只怕就活不了了。好在沈清薇流霜閣裡頭管花卉的丫鬟是個能手,這衛國公府上小小的盆景都是她家老子娘管的,因此倒是學了一兩手,一年四季但凡是沈清薇這房裡擺放的花草盆景,無不是府上最好的。
“翠墨,從今天起,那些旁的花草你就交給別人管去,你只幫我看着這兩盆蘭花便好,等明兒我再找一本蘭譜出來,跟你細細說說這蘭花要怎麼養。”沈清薇以前喜歡這些,只是吩咐一聲,自有這個叫翠墨的丫鬟動手,可如今這兩盆蘭花可是李煦送的,她連翠墨都不放心起來了。瞧着上頭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沈清薇的心也變的小心翼翼起來。
“姑娘,這蘭花可不好養,奴婢改明兒還真要好好向姑娘學學。”翠墨是個聰明姑娘,且她在沈清薇這邊活計又清閒,外頭還不知道有多少丫鬟婆子眼紅,從沒有見過一個丫鬟,除了給花草澆澆水,給鳥雀喂喂食兒就不幹別的的,只是她們那裡知道這裡頭的講究。
“我記得早年我似乎也養過一盆蘭花的,後來是怎麼沒了的,我倒是記不清了。”回想前幾年的事情,對沈清薇來說那就是上輩子的記憶了,因此好些事情她記不得了,也是常事兒。
只聽翠墨道:“可不就是前年的事,是四姑娘從南邊得來的兩盆蘭花,她自己沒留,送了一盆給姑娘,還有一盆給二姑娘,二姑娘那邊沒養幾日就死了,姑娘這邊的頭幾天還好好的,誰知沒兩日就死了。”說起這事情來,翠墨還覺得委屈的很,她雖然只是一個花匠的閨女,並不識字,可是在伺弄花草上頭,卻也是懂一些的,唯獨那蘭花卻死得蹊蹺,卻也不知道爲何。
沈清薇聽了她這話,倒是漸漸了起來,只怕那蘭花死的蹊蹺,其中少不了沈清蓉的功勞,只是那時候自己對沈清蓉並沒有什麼戒心,根本就聯想不到她的身上,如今想來想去,那蘭花頭一天還是好的,第二天沈清薇來過一次之後,就離奇就死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貓膩,怕也只有沈清蓉知道了。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如今這兩株蘭花,你可我照看好了,等……”沈清薇本想說等到時候自己嫁過去豫王府的時候,還要帶過去,可是這話她又如何說得出口,只低着頭故意清了清嗓子,那邊翠墨倒是個懂眼色的,便笑着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好好的看顧着這兩盆花,不讓小丫鬟們靠近半點兒。”
沈清薇見她這般保證,便也放下了心,由着良辰等人服侍着睡了。
炎夏漫長,匆匆又過去半個多月,因爲今年沈清蓉在別院住着,謝氏便沒有提起去別院避暑的事情,畢竟她自己也不想看見沈清蓉。京城雖然比起別院熱了一些,她寧願多花一些功夫,讓下人們多搬一些窖冰出來用,也斷然是不想去別院的。
謝枚和黃家大少爺的婚事也終究定了下來,沈清薇收到沈清萱的書信,說過了乞巧,她們便要回來了,大約是想趕在中秋之前回來的。沈清薇原本以爲她們會在南邊過了中秋纔回來,倒是沒想到回得這樣快,正納悶呢,謝氏拿着沈暉的家信,笑盈盈的來進來找沈清薇道:“你父親要回來了,下個月初八動身,倒是可以趕在中秋前回京了。”
沈清薇掐着指頭算算日子,沈清萱說的過完了乞巧就回來,那可不就是下個月初八?難不成是爲了趕着和父親一起回來,所以沈清萱她們一行也就跟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