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和謝玉趕來的時候,沈清薇的酒已經醒了,謝枚親自泡了一壺解酒的金俊眉,兩人已在廳中喝了一盞。謝枚因方纔做了錯事,心裡又帶着幾分內疚,見李煦和謝玉來了,便起身道:“哥哥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外頭還有好些客人等着呢!”
謝玉偷偷的看了沈清薇一眼,見她臉頰上還帶着幾分酡紅,知她醉意尚未完全散去了,便開口道:“既如此,你帶着你三表姐,去你房裡小憩片刻吧!”
謝玉雖然喜歡沈清薇,但從小熟讀孔孟之道,又知禮義廉恥,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他必定是不會做的。因此方纔也只略略和李煦說清了原委,請他來梧桐院,無非就是一個見證。
李煦如今見沈清薇雖然已經清醒,但眸中灩瀲,臉頰豔若桃李,越發嬌媚動人,覺得喉頭都有些發緊了起來。只慶幸謝玉不是登徒好色之人,不然的話,今日之事後果必是不堪設想的。
沈清薇擡起頭,正好觸上李煦的視線,越發覺得臉上發燙,只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打擾表哥和殿下清談,我和表妹先告辭了。”
此時沈清薇尚有幾分醉態,步履間越發顯的窈窕嫵媚,起身時候微微一晃,幸好謝枚上前扶住了她。
李煦目送沈清薇出去,眸光中卻帶着幾分深邃,見沈清薇和謝枚已經過了垂花門,這才別過臉來,帶着幾分肅然對謝玉道:“謝世子,今日之事,本王雖是要多謝你,可令妹如此行爲,實乃膽大包天,幸好沒釀出什麼大事來,不然的話……”李煦說到這裡,只微微頓了頓,在沒說下去。
謝玉素知李煦最是溫文爾雅之人,雖人前有幾分威嚴,但從未有這般冷厲的神色,想來這一次謝枚確實做的太過了。謝玉想到這裡,只覺得身後微微有些冷汗,只陪笑道:“此時關乎表妹的清譽,確實是家妹太魯莽了些,在下必定好好訓誡她一番,不讓她再胡鬧了。”
李煦見謝玉這般致歉,心中也終於略略鬆了一口氣,又思及他有事這般有擔當的正人君子,便頷首道:“這件事就只當沒發生過吧,若是宣揚出去,對令妹的名聲也是有損的。”
謝玉見李煦這個麼說,只忙點頭應是,心下爲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只命丫鬟重新煮了茶來,兩人饒了這話題,重新聊起了別的。
沈清薇出了梧桐院,被外頭的春風一吹,倒是清醒了幾分,這時候沒找到沈清薇的沈清蓉姐妹也尋了過來,見沈清薇和謝枚一起,只問道:“表姐方纔還說不知道三姐姐在哪兒,怎麼這會子兩人又在一塊兒了?”
謝枚見聞,心裡還有幾分尷尬,還未及開口辯解,只聽沈清薇開口道:“我剛纔多喝了幾口酒,覺得有些頭昏,便想找一處休息一會兒,誰知道竟昏了頭,差點兒跑去玉表哥的梧桐院裡頭了。”
沈清萱聽沈清薇這麼說,只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又見沈清薇臉上還帶着幾分紅暈,便開口道:“三姐姐好糊塗,若是進去了,那還了得,萬一被丫鬟們瞧見了,又要到處嚼舌根了,幸好遇上了表姐。”
沈清萱說完,只上前伸手將沈清薇扶了過來,眉宇中還有着對謝枚的幾分感激。謝枚頓時又紅了臉頰,一時不知說是好,便小聲道:“三表姐的酒還沒全醒呢,既遇上了你們,不如去我的芙蓉院一起坐一坐吧!”
沈清萱自是答應的,又道:“表姐,方纔我瞧見桃林那邊在玩曲水流觴的遊戲,表姐不去跟客人們一起玩嗎?”
謝枚這時候也沒有什麼玩的興致了,只想躲着靜一靜,便開口道:“方纔才玩過了,也沒什麼好玩的,不過無聊的把戲,倒不如坐下來喝喝茶的好。反正也都是一些世家家的朋友,倒也不用我親自招待。”
沈清萱見她這麼說,便只笑着點了點頭,和沈清蕊一起,一併扶着沈清薇往芙蓉院去了。
謝枚因想起平素沈清薇對她那般好,方纔她想了那樣下作的主意害她,她非但沒有罵自己,反倒還寬慰了自己幾句,因此心中越發羞愧了幾分,也更殷勤了幾分。及至芙蓉院,便命丫鬟去廚房備一碗醒酒湯過來。
沈清萱扶着沈清薇落座,臉上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方纔看見沈清蓉和劉錚往桃林深處去了。那地方很是生僻,若尋常閒聊,又何必要往那裡去呢!可方纔謝玉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卻也在腦中盤旋不去。況且……況且沈清薇明明知道自己如今陷入兩難的境地,卻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表露半分。
沈清萱想了想,握緊了手心的帕子,強笑道:“三姐姐平常也不是這般不勝酒力的人,怎麼今兒就喝多了呢?”
謝枚聞言,臉頰又忍不住紅了幾分,她原本想揭過了這個不提,誰知道沈清萱卻又聊到了這上頭來。
“也怪不得那酒,我昨夜沒睡好罷了,誰知這酒喝了上頭,便暈乎了起來,倒是沒喝幾杯,不過兩三杯而已。”沈清薇隨口說道:“若是還了四妹妹你,未必就暈了。”
沈清薇說完,瞧見沈清蕊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並不見沈清蓉的身影,便開口道:“你們方纔不是和二姐姐在一塊兒嗎?怎麼也走散了?”
沈清蕊這時候也正在發呆,猛的聽見沈清薇問話,只嚇了一跳,又想起方纔也瞧見了沈清蓉跟着劉錚走了,便往沈清萱那邊看了一眼,見她稍稍朝自己使了一個眼色,這纔開口道:“方纔玉表哥說帶我們看新奇玩意兒,所以我們就先走了,也不知道二姐姐在哪兒。”
沈清薇不過也是隨口一問,謝枚那酒有些厲害,她這時候還有些上頭,也顧不過來沈清蓉,便揉了揉腦仁,開口道:“你們聊吧,我真的有些撐不住了,還要去裡間歪一歪。”
謝枚聞言,只忙扶着沈清薇去了裡面的軟榻上,出來的時候才小聲問她們兩人道:“你們兩個又弄鬼,虧得三姐姐喝多了,竟沒瞧見方纔你們兩個使眼色,我問你們,二表姐到底去哪兒了?”
平常謝枚也是心直口快的厲害人,如今見她這樣問起,沈清萱也沒必要瞞着她,便開口道:“我瞧見二姐姐和鎮南王世子往桃林深處去了,也不知道……”
謝枚平常在蕭氏的跟前耳濡目染的,對沈清蓉和小謝氏也是嗤之以鼻的很,前一陣雖聽說沈清蓉被禁足了,卻不知爲何,可憑她的洞察能力,對沈清蓉的那些小心思,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是我說二表姐,往哥哥喜歡三表姐的時候,她就喜歡在一旁拈酸吃醋的,只當我看不出來呢!後來豫王殿下去了琅嬛書院,她又因爲沒能報到棋藝班,還在那邊哭鼻子裝可憐,分明就是個兩頭倒的牆頭草,難道說,她今兒又瞧上了鎮南王世子不成?那真的就太好了,若是能嫁去江南,倒是我們這一羣人的福分了。”
沈清萱素來也知道謝枚厲害,只是平常姑娘們見面,都是謙和有禮的,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今兒聽她這麼說,只把沈清萱和沈清蕊兩人都嚇了一跳。
謝枚見兩人聽了這話還愣着,也一時反應了過來,她心中愧對沈清薇,便口不擇言說了這麼些針對沈清蓉的壞話,倒是讓她們兩個給驚呆了。謝枚想了想,也不知道沈清蓉平常在她們跟前作不作戲,索性就直接了當繼續道:“你們這個二姐姐,平常也就是在家裡騙騙人罷了,以前在書院的時候,早有人看不慣她了,也就你們三姐姐不同她計較罷了。”
沈清萱和沈清蕊如今早已經知道沈清蓉的爲人了,只是念在都是國公府的姐妹,也沒辦法在外人跟前說什麼,便尷尬笑道:“表姐快別說了,給我們家留些面子吧,橫豎老祖宗說了,等看定了人家,過不了多久,二姐姐也要出閣了。”
這裡頭正說着,忽然有丫鬟從外頭急急忙忙的進來道:“姑娘,不好了!國公府的二姑娘忽然暈倒了,被鎮南王世子爺抱了回來,此時正在前廳呢!太太已命人去請太醫了,姑娘要不要過去瞧瞧?”
這廳裡頭三人原本正爲了沈清蓉的事情尷尬,忽聽這丫鬟這麼說,只都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沈清萱心下一沉,忙又問道:“你說什麼?誰暈了?又是誰把她抱回來的?”
那丫鬟方纔分明說的清楚,這時候見沈清萱忽然又問她,反倒有些慌亂了起來,只小聲道:“衛國公府的二姑娘暈了,是鎮南王世子將她抱回來的。”
沈清萱這時候纔算真正聽清了她的話,只捏了捏掌心的帕子,轉身對沈清蕊道:“五妹妹,你在這邊照看着三姐姐。”又對那丫鬟和謝枚道:“我……我跟着你們一起去前頭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