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只怕沈清蓉早已經憋不住要惱羞成怒了,可面對雖然看着慈容善目的老王妃,她到底有幾分怕就,只好垂着腦袋,強忍着心中的委屈,裝作若無其事的福身告辭。
沈清蓉和冬雪上了車,這才控制不住方纔的委屈,只擰着帕子,氣憤道:“這老王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再怎麼說,也是衛國公府的嫡女,雖然是個晚輩,可也沒在她跟前錯了禮數,她這般攆我出來,倒是爲何?”
這裡頭的道理,沈清蓉自己也弄不清楚,更別說那個給她亂出主意的冬雪,只越發雲裡霧裡的,便討好着沈清蓉道:“姑娘何必擔憂,雖說老王妃的話確實有攆客的意思,可沒準她就是這個時辰要念經呢?我們來之前本就沒下帖子,她沒有閉門不見已是好的了。”
沈清蓉聽了這話,倒還覺得有些道理,方纔的氣憤才收了幾分,只擦了擦帕子,又惡狠狠道:“只是便宜了那個丫鬟,倒是真的請了胡太醫來給她診治了。”
冬雪心裡對白露也帶着幾分嫉恨,可這時候也不能說什麼,便笑着道:“爲了姑娘的名聲,也只好便宜了她了!”
沈清蓉被冬雪這馬屁拍得舒坦,便忍不住問道:“以前也沒見你常在我跟前服侍,我倒是不知道你這嘴巴這麼能說會到的。”
冬雪知道沈清蓉素來喜怒無常,也不敢過於冒尖了,便笑着道:“以前姑娘喜歡白露姐姐,她又服侍的好,我們幾個自然少有機會在姑娘跟前出力了。含煙又是白露姐姐調教出來的,自然也是好的,不然昨兒她也不會遣了一個小丫鬟去漱玉軒給白露姐姐取藥了。小丫鬟的嘴能有什麼把門的,若不是今天姑娘去解釋了一番,只怕明兒別院裡所有人都說姑娘苛待丫鬟了呢?”
沈清蓉聽了這話,原本消弭的怒意越發就勾起了幾分來,只擰着眉頭道:“那些小丫鬟,看我不收拾他們。”
冬雪見又挑起了沈清蓉的怒意,便笑着道:“姑娘要打發了她們,在別院自然是行不通的,況且如今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別院,老太太跟前也沒個人服侍,其實這時候姑娘應該回國公府去,陪在老太太身邊纔是呢!”
其實沈清蓉何嘗沒想過要回國公府,可是一想到老太太那厭惡的眼光,她心裡就害怕了起來,在老太太跟前,她就像是個透明人一般,完全喪失了保護自己的能力。老太太知道她做過那樣多的壞事,如何肯輕易放過自己呢?
冬雪見沈清蓉面色有遊移,只又勸說道:“姑娘這時候不回去,等到時候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回去了,那老太太跟前又不缺人了,姑娘豈不是又要撲空了,到時候只怕再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沈清蓉此時再懼怕老太太,可想着自己的婚事還捏在老太太的手上,到底也沒了法子,只點頭道:“既然這樣,那今兒就給太太遞個消息,就說我想回去了,請太太求求老太太,看看老太太能不能放了我回去。”
卻說李煦一早便去了東郊馬場,進去的時候正瞧見林淵再教兩人騎馬,沈清薇看見李煦前來,頓時面紅耳赤了起來,一面又關心他身上的傷,哪裡能再安心練習騎馬。林淵便笑着帶着沈清萱去了別的地方,只留下李煦和沈清薇兩人。
李煦牽着雪影往沈清薇身邊來,拉着她的手,漫步在馬場之上,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
過了良久,沈清薇才擡起頭來,看着李煦仍舊帶着幾分蒼白的臉色,只開口道:“你……身子好些了嗎?怎麼不在府上休息休息。”
沈清薇說完這句,只覺得臉頰微微泛紅,李煦瞧見她這個樣子,卻早已心襟盪漾了起來,只轉過身子,低下頭吻上了沈清薇的脣瓣。
“唔……”沈清薇身子稍稍往後一靠,卻被李煦按在了懷中,身子緊貼着他的胸口,幾乎可以聽見他的心跳。
漫長而又溫柔霸道的吻,攪得沈清薇整個腦子都有些混沌了起來,只能朦朧着眼睛看着李煦,一雙眸子微微帶着些水色。
“傻瓜……”李煦鬆開沈清薇的脣瓣,用拇指輕輕的擦去她嘴角經營的,滿含着寵溺開口:“你又不會騎馬,比什麼騎術呢?半個月能學會騎馬已是不易了,只怕到時候你疼得大腿都擡不起來,更別說騎了。”
沈清薇聽了這話,面頰略微泛紅,說起來昨日沐浴的時候,確實瞧見了大腿根部的一塊淤青,只是不碰到的時候,也算不得很疼,只是今日剛上馬的時候,稍稍覺得有些疼痛罷了。不過只是忍一忍,倒也沒什麼忍不住的。
“我哪裡傻了?我可是……”沈清薇紅了臉頰,轉身道:“我可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才女,豫王殿下難道不知道嗎?”
沈清薇說完這句話,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李煦是怎麼知道她要跟劉秀慧比騎術的?在書院的時候,她也沒有宣揚,按說李煦不應該知道纔是。
沈清薇見李煦臉上神色淡淡的,正想開口問他,卻被他從身後抱住了,咬着她的耳朵道:“這種事情,本就是男人間的事情,怎好讓你們姑娘家出馬,騎術之戰我已經幫你應下了,下個月初八,我和鎮南王世子相比。”
“你……”沈清薇身子輕輕一顫,扭頭看着李煦,他的臉頰依然帶着幾分蒼白,可眼神卻這樣的堅定、沉着,讓人忍不住信服他,“鎮南王世子南征北戰,只怕騎術了得,你如今又病着,怎麼是他的對手。”
沈清薇雖然這麼說,可眼底卻沒有半分懷疑和恐慌,只有濃的化不開的關切。即便如此,她還是相信這個人,知道他一定能做到的。
“騎術和拳腳功夫又不是一回事,體格健碩也未必騎術了得,我四歲時候就學過騎射,雖然這些年並沒有苦練,卻也不曾荒廢,你若信我,我便贏給你看!”
李煦的聲線依舊那樣溫文爾雅,可那股王者的自信卻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來。沈清薇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毫無顧忌,自己這一輩子,再不濟,也頂多就是嫁不出去而已,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我信你!”沈清薇挑起眉宇,轉身在李煦的臉頰上落下一吻,牽着馬走在前頭:“快點啦,就算是你去比試,那我也要會學騎馬,不然的話,我可被四妹妹比下去了,這京城第一才女不會騎馬,那怎麼能行呢?”
李煦聞言失笑,只搖着頭,跟上了沈清薇的腳步。
沈清薇因爲心情愉快,一上午學的特別賣力,衆人中午便在一旁的小院裡頭,讓丫鬟們烤了肉來吃。沈清萱今天好容易在馬上也轉了一圈,很是得意,只不過她本就嬌氣,下了馬才覺得大腿疼,連走路都不自然起來,如此一來,下午又沒辦法練習。
衆人吃過了午飯,沈伯韜見沈清萱苦着一張臉,便提議讓她們先回去休息,這個時節正是初春,萬物復甦,這馬場過去幾裡就是獵場,他們幾個還沒盡興,便想着再去獵場玩一圈。
沈清薇擔憂李煦身子,不讓他去,沈伯韜便索性請了李煦代自己送兩位妹妹回別院去。
李煦自是樂意而爲,如今只要能和沈清薇多待一刻鐘的時間,對他都是心曠神怡的事情。有時候他自己也奇怪幾分,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哪裡入了自己的眼了,竟對她到了這樣癡迷執着的狀態。
從東郊馬場回國公府別院不過只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馬車很快就到了門口。門口的小廝見了,只忙不急就出來開了門,見了沈清薇和沈清萱道:“喲,姑娘這麼早就回來了,二姑娘也剛回來不久。”
那小廝不過隨口一句,沈清薇倒是愣了愣,只隨口問道:“二姐姐去了哪兒?”
沈清蓉從來深居簡出,在這別院又不認識什麼人,好好的怎麼可能會一個人跑出去呢?
那小廝擰着眉頭想了想,這纔開口道:“說去是拜見了豫王妃,請了胡太醫過來給她一個丫鬟看診。”
沈清薇聽了這話,頓時臉色都變了,只扭頭看了李煦一眼,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她一直沒找機會去拜見豫王妃,就是因爲不知道怎麼啓齒好。這些事情,總要有個家長牽頭,她不過是個晚輩,冒失去拜見,只怕也會貽笑大方的。可如今沈清蓉卻這樣做了……簡直……若是豫王妃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如今整個衛國公府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
李煦瞧出沈清薇尷尬,只淡淡一笑,隨口道:“你不請本王進去坐一坐,順便等了胡太醫一起回去嗎?”
沈清薇這時候早就紅了臉,聽他這麼說,只越發鬱悶了幾分,只轉身,福了福身子道:“殿下還是回去看看老王妃吧,順便也替我向王妃請罪,是……是我們府上的人,太過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