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夫人倒是挺支持燕祈的,畢竟晚輩中像沈清薇這樣出衆的姑娘並不多,雖然以前燕苒時不時總會回家說沈清薇一些壞話,可老國公夫人自己也是過來人,如何不知道這只是姑娘家之間的相互妒嫉罷了。
這樣說來,這沈清薇必定是有真才實學的,不然燕祈也不會真的就輸個了一個黃毛丫頭。
“你既有這個心思,就應該早些透露出來,這樣我們也好爲你早作打算,不過現在也不遲,豫王殿下此次回京就是爲選妃來的,如今他隻身回封地,必定是沒有選中合適的人選,沈家有老太妃在宮中,若真的有心安排,只怕這豫王妃已經是囊中之物了,如今既沒有消息,必定是不成的,這時候我們再去提一提,這事情的成面也就大一些了。”
程國公夫人聽了,一雙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奈何她孃家那幾個姑娘,實在是連她自己也不怎麼能瞧上眼,若是硬塞給自己的兒子,她也實在不忍心,便隨口道:“老太太說的也有道理,只是這事情還是先不要伸張的好,暗中打聽打聽,到時候也不會顯得太突兀了些。”
老國公夫人倒是樂觀的很,只笑着道:“這有什麼突兀的,男未婚女未嫁的,沈家那姑娘翻年也十五了,只怕他們家也開始爲她物色起來了,這事情倒是要趕緊着點了。”
燕祈見老國公夫人支持自己,心中也是一喜,只開口道:“那孫兒就等着老太太的好消息了,就看老太太急不急着抱曾孫了。”
老國公夫人聽了,只哈哈笑了起來道:“都二十出頭的人了,還是個狀元爺,怎麼還這樣小孩子氣,拿這個來嚇唬我不成?”
燕祈眉梢暗暗一動,回想起沈清薇的樣子,還有幾分期許,就聽老國公夫人繼續道:“不過你這一招倒是管用的,我還真着急要抱曾孫了。”
第二天一早,沈清薇就在書院裡頭聽見盧倩雪和柔佳縣主正在那邊吹噓,說兩人得了豫王殿下的請帖,得以去參加豫王殿下的宴會,還說那豫王府的後花園如何秀美無雙,只怕這京城所有的園子都比不過呢。
那些不知道實情的人,還圍着盧倩雪溜鬚拍馬的,恨不得變成一隻蒼蠅,也跟着飛進去看看,唯獨沈清薇和謝枚在那邊一個勁的捂嘴笑。
“三表姐,你說世上怎麼又這麼厚臉皮的人呢?分明是自己去的,還說是別人請的,真是笑死人了都。”謝枚是平寧侯唯一的嫡女,又有蕭氏這個姨母,從小就嬌生慣養,從來就沒怕過什麼人,如今聽盧倩雪這樣大言不慚的開口,實在也是聽不下去了,便忍不住開口說了起來。
謝枚聲音清脆,且並沒有刻意壓制,所以這話一出口,大殿裡的大多數人都聽見了,視線一下子從盧倩雪那邊轉移到了謝枚這邊。謝枚倒是一點兒不緊張,只繼續道:“都說有的人臉皮會比城牆拐彎還厚,原來這世上還真的有這種人?我倒是頭一次知道呢!”
這話說的那麼明顯,分明就是指盧倩雪,這下子衆人的視線便在盧倩雪和謝枚之間移來移去的。盧倩雪天生性子刁蠻,便忍不住站起來道:“謝枚,你說誰呢!”
謝枚挑眉看了一眼臉漲得通紅的,一臉挑釁的盧倩雪,冷冷道:“誰出來應我就說誰呀!”
一旁的崔錦屏瞧着,只覺得這火似乎越少越旺了起來,便拉着謝枚的手道:“好妹妹,大家都少說兩句,這一大早就這樣火辣辣的。”
沈清薇看不慣盧倩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只是平時懶得跟她計較而已,今兒難得謝枚都看不下去了,她也樂的看熱鬧,只輕輕扯了扯崔錦屏的袖子,湊過去小聲道:“崔姐姐,我們看熱鬧就是。”
崔錦屏沒料到沈清薇如今這樣壞,只笑着道:“你什麼時候也喜歡看熱鬧了?”
沈清薇眨了眨眼睛,笑着道:“以前沒品出看熱鬧的好處,如今倒是品了出來,覺得也挺好玩的。”
崔錦屏瞧她那副樣子,也只忍不住笑了起來,卻還是擔憂道:“你好歹勸一勸,這要是打了起來,若是傳出去,也是不好的。”
沈清薇知道崔錦屏說的有道理,盧倩雪的閨譽如何,這跟自己沒啥關係,可謝枚是自己的親表妹,萬一要是有個好歹,蕭氏必定也會問起,怎麼好好的在書院裡頭髮生這樣的事情,到時候她這個做表姐的也脫不了干係。
眼看着盧倩雪跑過來就要發難,沈清薇只一把拉住了謝枚的袖子,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後。盧倩雪伸出手來,一巴掌正要打到沈清薇的臉上,外頭卻有人喊了起來道:“豫王殿下來了!”
衆人聞言,只都忙不急往殿外看過去,盧倩雪還沒來得及收回自己的手臂,卻瞧見卿鈺山長正帶着李煦從門口經過。
卿鈺山長看見這一幕,眸光頓時冷了幾分,只開口道:“盧倩雪,去訓誡室面壁思過。”
盧倩雪還想辯解,看見卿鈺山長的眼神,頓時就黯淡了下來,只乖乖低着頭不說話。
李煦眉梢暗暗挑了挑,擡眸的時候卻正好和沈清薇的視線相觸,沈清薇慌忙低下頭,避過李煦的視線,只聽李煦道:“山長對這些女學生們,也不必太過嚴苛,姑娘家偶爾在一起打鬧一下,也無傷大雅,面壁思過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依王之見,她既然違法了院規,不如就罰抄書院的院規一百遍,這樣也好小懲大戒。”
衆人聞言,都驚訝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真是好一個“小懲大戒”,書院院規足足有八百來字,這要抄一百遍,那就是八萬字,這得抄到哪年哪月才能抄完呢?
盧倩雪聞言,只驚的長大了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臉求饒的看着卿鈺山長,卿鈺山長怎麼可能爲了她去駁回李煦的話呢?只笑着道:“既然殿下這麼說,那就按殿下說的辦好了,倩雪,你去訓誡室準備準備吧!”
從始至終,李煦的臉上一直都帶着那一股子淺淡的笑容,真真是做到了殺人不眨眼啊!一衆女學生從現在才真正的明白,這位看似溫文爾雅、美如謫仙的的豫王殿下,竟然是這種人!!!別說什麼憐香惜玉,這分明就是拉手摧花啊,有木有!
沈清薇的嘴角露出些許幾不可見的笑來,低下頭眉,忍不住擡眸偷偷的睨了李煦一眼,見他面頰有些消瘦,一時間倒是覺得心尖上似乎略略有些抽痛。
只剛剛的那一瞬間的對視,李煦又如何沒有瞧見,沈清薇的眼眶下面,還殘留着淡淡的烏青,雖然她今天特意上多了粉,可也沒逃出李煦的火眼晶晶。
李煦脣角微微一勾,跟着卿鈺山長往書房裡去了。
衆人此刻仍然在爲盧倩雪的事情唏噓不已,見李煦走了,紛紛圍到了盧倩雪的身邊,一旁的柔佳縣主也是一臉懵的樣子,只小聲安慰道:“堂姐,可能表哥他並不知道我們書院的院規有八百多字,一會兒我們再一起去求求山長,你說如何?”
其他人看見盧倩雪臉上那樣子,如何敢開口,只都靜靜的站着,不敢上前。
沈清薇擡起頭,看見李煦跟着卿鈺山長從抄手遊廊上一路遠走,那衣袂在秋風中翩翩飛舞,不多時天色卻暗了下來,下起了雪來。
幾個姑娘從外面笑着進來道:“這可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呢!社長,我們什麼時候開社詠初雪呢?”
沈清薇見衆人提了起來,一時倒也擰眉想了想,一旁的謝枚隻眼珠子一轉,開口道:“三表姐,過幾日不正好是四表妹的喬遷之喜嗎?若是這雪爲化開,不如就在她的新院子裡開一次社,這樣也算是替她熱鬧了,衆人也有的玩,況且在家裡頭有吃有喝的,也比在書院裡強一些。”
沈清薇聽着只覺得是個好主意,只是沈清萱這兩日還沒來上學,這事情還需同她商量商量,便笑着道:“你倒是會挑地方,在我們家開詩社,你帶着人來白吃白喝白玩,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呢!”
謝枚知道沈清薇這是玩笑話,哪裡就當真了,只笑着道:“可不就是,我聽說四妹妹院子裡還有一株紅梅,這兩天天氣越發冷了,只怕也要開了,到時候詠雪詠紅梅,隨便我們玩,豈不是熱鬧?”
崔錦屏也愛湊個熱鬧,便笑着道:“只怕萱萱聽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沈清薇想了想,既然要開詩社,那就要再多請幾個人,人多了才熱鬧,故而便和崔錦屏兩人又研究了片刻,又說等回去的時候,再問問沈清萱的意思。
這雪下了小半天,沈清薇心裡卻空落落的,倚在窗口看着那雪花一片片的飄落,遠遠瞧見山門口的地方,卿鈺山長送了李煦上路。她站的高,也看不清楚,就瞧見他穿了一件大紅猩猩氈的斗篷,在雪地裡尤爲顯眼。
沈清薇看着看着,不覺眼眶就溼了,原來李煦真的是一個狠心之人,說不見就真的不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