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唐麗珠手指的地方看了半晌,呆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你打中的那個地方……好像學名叫做……逆鱗!”
那條龍突然仰天怒嘯,護身罡氣如同疾風一樣刮過大地,一股巨大的火柱從它嘴裡噴出,整個天空變爲一片火雲怒海。我的第一個感覺,就像被人扔進了太陽裡一樣,數十億度的高溫烤得我毛髮不自然地捲曲焦黃。
“姥姥的,壓箱底的本事必須使出來了。”我難得地正容叮囑唐麗珠,“三分鐘,無論如何你要頂住它三分鐘,不然我們這回就得一塊玩完了。”
唐麗珠一挑眉:“放心吧,我怎麼也能給你爭取三分鐘的時間,你動作快點。”
說畢,唐麗珠扔掉打光了子彈的加特林機炮,左右兩手疾速連揮。孔雀翎、七星釘,融核火弩、微型飛彈這些等等價值鉅萬,普通人等閒難得一見的蜀中唐門絕密暗器被她猶如不要錢般接連釋放出,那條龍一時間竟被她打得近不了身。
“今天第一次發現,原來當敗家仔也有敗家仔的好處啊。”
我衷心感嘆一聲,急速落下地面,重重將大日烈陽劍插入地下。同時一口咬破舌尖,狠命噴出一口鮮血在手上,然後急速地在地下畫出無數符咒。
“天道無極,天星借法,九天星宿聚我力,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還沒將符陣畫全,一個人影便從天而落,重重砸在地上。唐麗珠眼耳口鼻中全溢出鮮血,苦笑着對我說:“不好意思,只撐了兩分零三十秒,我的暗器全打光了。”
我還未來得及答話,一陣撕裂空氣的巨爆聲傳來,跟着就是一道熾熱火流,奔騰燒灼着向我涌來。觸目可及之處,都化作地獄般的無邊火海,熊熊烈焰,刺得我雙目不住流出血淚。
來不及了,便是陣法不全也只能一試。我提聚起全身功力,一掌拍在大日烈陽劍的劍柄上:“北斗七星劍陣,起!”
我這一掌擊下,天地同時晃動一下,驟變陡生。天空中不知何時起已聚起濃密的烏雲,而在九天雲海之中,劍勢翻滾奔流,無數刀光劍影隱約閃動不休,似乎隨時要落下似的。
那條龍雖在暴怒之中,此時卻也不禁稍微有點冷靜下來,驚叫道:“蜀山派的北斗七星劍陣?”
“不錯,就是北斗七星劍陣。”一反剛纔的頹廢模樣,我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地道,“這個陣能夠引天上星宿之力化作劍氣,龍老兄,你的護身罡氣再厲害,能夠承受得了幾次凝聚了星斗之力的劍氣打擊?”
那條龍眼珠一轉亂轉,似要退走又似很不甘心。最終它還是終於怒嘯一聲,吼叫着向我撲過來。
我雙手叉腰嘴角含笑着看着它,一動也不動。雲海中自有九天劍氣接連不斷地轟擊在那條龍的身上,打得它鮮血淋淋鱗甲亂飛一陣狂吼。在星宿劍氣和那條龍的護身罡氣互相攻擊之中,海嘯般的氣浪猛烈地震盪四周,排山倒海般的衝擊波將方圓一里內的一切都夷爲平地。
那條龍眼見不能力敵,又發出一聲怒吼,竟然一頭鑽進地裡,再不露面。
“咦,打不過咱們,就鑽到地裡不出來,這條龍臉皮也忒薄了點吧?”唐麗珠一邊嘔血一邊不忘奚落對手。
“就是就是,臉皮兒這麼薄,怎麼出來行走江湖。”我附和着落井下石。
插在地下的大日烈陽劍突然微微顫抖起來,然後忽地閃現出萬丈光芒,高高躍起於九天之上。
唐麗珠大爲羨慕地看着我:“楚楚同學,難道你已經把蜀山派的鎮山絕學----九天劍訣也練成了嗎?這招的威勢果然不凡。”
“狗屁!”我氣急敗壞地指着不斷隆起又伏下的地面罵道,“這丫忒不要臉,正面打不過我,居然潛入地下破我劍陣。”
“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們倆的武器都被他打飛掉了,我拿什麼揍它?趕快跑路唄!”
唐麗珠一咬牙,抽出程浩然送的趕山鞭:“呀呀個呸的,跑之前也讓我抽它一鞭,不然姑奶奶心中這口惡氣難消。”
說罷,唐麗珠朝着地上隆起之處惡狠狠一鞭抽下。只聽得一聲悶哼響起,地面居然被她抽出一條寬約二尺,長約數十丈的縫隙。
這一下子,別說是我了,連唐麗珠也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說:“難不成真像書裡說的,在生死關頭之際我打通了任督二脈功力大進?”
“趕山鞭!你手上這玩藝是太上老君的趕山鞭!”我大聲提醒道。
“不會吧?我的運氣有這麼好?”唐麗珠驚喜交集,揮舞着鞭子大聲喝道:“一鞭山移地動,二鞭聽我號令,三鞭移山倒海。起!”
遠方的一座大山在唐麗珠的指揮之下,如泰山壓頂一般向那條龍壓了下去。我猶嫌威力不夠,一翻身躍上山頂,雙腳不停向下猛踩:“千斤墜,疾!疾!疾!疾!疾疾疾!”
每一腳下去,那座山落下的速度便快上一分。最後,那山“轟”地一下壓落在地面,激起的漫天塵埃讓我與唐麗珠一時都睜不開眼。
“這下子,該把它解決掉了吧?”我看着漸漸平復下來的四周景緻,心有餘悸地問道。
唐麗珠也有敢十分確定,猶猶豫豫地回答:“應該是解決了吧?一座山壓在頭頂,就是神仙也得翹辮子了。”
她的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又是一陣震盪,我們倆一時不防下,同時跌坐在地下。只見那條龍急速地從地面衝從,雖然亦是灰頭土臉的模樣,但居然還能飛舞於天空之中,怒視着我們。
我眼睛一閉,苦笑着說:“想不到今天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老天爺,難道你就不能換個稍微有點女人味的女人跟我一同赴死嗎?”
唐麗珠有氣無力地啐我一口:“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以你的窮酸樣,有哪個女人肯看上你。如今姑奶奶這個天生麗質的富豪之女被迫和你同死,你就知足吧。”
不待我們再互相調侃下去,巨龍猛地一張嘴,又是一股強橫至極地衝擊波向我們倆轟過來。猶如洪水決堤一般,海嘯似的瘋狂巨浪將阻擋在它面前的一切統統吞噬。
我拖着重傷的身子,勉強向前跨了一步,運足全身功力苦苦抵擋。可在這股龐大的力量面前,我連稍做阻礙的能力都欠奉,護體罡氣猶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撕成片片碎屑。
雙腿一軟,全身功力耗盡的我,垂首跪在了地下。
----咦?怎麼會這樣?那股衝擊波爲什麼突然消散了呢?
我擡起頭來,見那條龍正落在我身前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但讓我大惑不解的是,爲什麼……我發現它的嘴角竟似乎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呢?而且……它的眼神中居然還透出一股慈祥的味道。
“小子,聽你師傅說起過妖龍敖順禮麼?”那條龍好整以睱地坐在我面前,前爪上居然還挾着一根粗大的雪茄,邊吞雲吐霧邊對我說。
我茫然地搖搖頭。
那條龍卻不再理我,轉頭向後方問:“婷婷,你覺得怎麼樣?”
敖婷婷笑嘻嘻地從那條龍身後露出一個腦袋:“嗯,功夫還湊合,就是人有點傻傻的,不過我很喜歡他講的故事。”
“好,既然你喜歡,那就這麼定了。”
受不了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我終於不滿意地叫了起來:“喂喂喂,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覺得自己好像進了一個圈套一樣。”
那條龍咧開嘴笑笑,身子一轉,突然變成一個人類模樣。
“你、你你是……程浩然!”
“錯。”程浩然笑眯眯地擺擺手指,“我的真名叫做敖順禮。”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覺得有一件非常非常不好的事落在我身上,我心虛地問:“敖前輩,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敖順禮朝天空吐出一串白煙圈,才慢悠悠地說:“你的師傅長眉真人,平時喜歡打幾手小牌,這你是知道的吧?”
我傻乎乎地點點頭。
“……上個月我們聚在一起打了幾圈……那天你師傅手氣不怎麼好,很快就把錢輸光了……再然後,他就把你作價十萬塊錢押上賭桌。”
“我才值十萬?”我不滿地搖搖頭。隨即我突然想起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趕緊問,“那麼師傅不會把我輸了吧?”
敖浩然志得意滿地拍拍肚子:“當然是輸了,我可是龍族頭一號賭神,你師傅牌桌上的那點小道行我還沒瞧在眼裡呢。呶,這是你師傅親筆寫的賣身契。本來我對你還有一點點不放心,所以小小地考驗了你一下。現在看起來,你的功夫還不錯,而且人品也過得去。最重要的是,我女兒也很喜歡你。所以你現在已經是我敖家的倒插門女婿了,以後你就改姓敖。名字嘛,就叫做敖楚氏吧。”
師傅啊,你不會真的把徒兒我給賣了吧?
抱着最後一線希望,我顫抖着雙手接過敖浩然遞過來的那張賣身契仔細瞧了一遍又一遍,終於無力地垂下手----沒錯,那是師傅的筆跡。
我轉過頭哀求似地看着唐麗珠,卻不曾想這小沒良心的丫頭早已捂着肚子笑翻在地上,看來她是指望不上了。
我哭喪着臉指指婷婷:“敖前輩,你不會要把她嫁給我吧?”
“當然,我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不是她是誰?”
“可是……這年齡上好像不大合適吧?”
敖浩然也有些猶豫起來,摸着下巴說:“這倒是……你今年二十三歲,寶寶今年三百二十三歲……唔,女大三抱金磚……那麼女大三百,那就是抱金山了。算了,寶寶都不嫌你年紀太小,我看馬馬虎虎就這樣定了吧。”
“三百二十三?”我和唐麗珠同時驚呼出聲。
敖浩然理所當然地道:“我龍族壽命悠長,動輒便活幾千幾萬歲,三百二十三歲還沒成年呢。你準備準備吧,三天後我去你那下聘禮,然後你就正式入贅我敖家吧。”
沒等聽完敖浩然的話,我便再也堅持不住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暈倒在地,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是:
我要逃婚!
我一定要逃婚!!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