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路疾走, 幾乎是衝進襄陽王妃的臥房的。對方的房門是大開的,珍珠一進,氣息還未平, 就急急問道:“王妃, 請白玉堂來是爲何?”
襄陽王妃正在泡茶, 見珍珠莽莽撞撞地跑進, 卻依然是一副溫婉模樣。從盤中拿出一個杯子, 倒上一杯茶,然後往珍珠站着的方向移去。茶霧飄渺,襄陽王妃看着茶杯緩了緩, 才說:“不爲何,只是想見見傳說中的錦毛鼠。”回答完, 又說, “看你急急忙忙的, 喝口茶吧。”
珍珠哪裡喝得下茶,又走近了幾步, 沉聲說道:“王妃,珍珠是下屬,不敢逾越。珍珠已經定心只爲主上,還請王妃不要……”
話還未說完,就被襄陽王妃的笑聲打斷。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她不禁笑出聲音。聲音如鈴鐺, 聽在珍珠的耳裡並不覺得悅耳。笑罷, 襄陽王妃一雙眸子看向珍珠, 嘴角依舊笑着, 就如以前一樣,拿她如朋友般言談:“珍珠, 既然你心已向着王爺,那麼我去開封府找誰,找誰幹什麼,又與你何干呢?”
可是……那是白玉堂啊……
珍珠神色一凝,起伏的心此時已經平靜下來。
只要事情涉及到白玉堂,她果然不夠淡定了。剛剛這些話,若是對象是主上,她定會被定個以下犯上被拉下去罰罪。珍珠深深吸上一口氣,拱手道:“王妃,是珍珠錯了。”
王妃抿嘴笑笑:“知錯就好。”說完,一雙眸子移向門口,眼裡閃過一抹驚豔,而後波瀾不驚般說道:“錦毛鼠白玉堂果然名不虛傳。”
白玉堂看了一眼僵愣住的珍珠,而後走近對襄陽王妃拱手行禮:“見過襄陽王妃。”
襄陽王妃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聽聞錦毛鼠最不拘禮儀,在我這裡,隨意便好。”
白玉堂眼睛微眯,冷笑了笑,並未說話。
襄陽王妃雙眉微蹙,而後看向珍珠,說道:“珍珠,本王妃要與錦毛鼠說幾句話,你退下吧。”
珍珠一愣。
襄陽王妃一般見客都是無需她退下的,可是現在卻……
可是,她是主子,珍珠只能從命。
“是。”簡短的一字,不看白玉堂,從他身邊略過。
襄陽王妃究竟爲何找白玉堂呢?
心裡即使有千般萬般疑慮,也不能越了下屬的本分。
將襄陽王妃的臥房門關好,而後仰天看向天空。緩緩閉上眼,低下頭,再睜開時已沒有疑慮。
擡步,離開。
剛到院子門口時,就看見了走來的龐飛燕。
龐飛燕一見到珍珠,臉馬上就變爛了。見對方似乎準備不予理睬自己,龐飛燕攔住她,說道:“你和我師傅是怎麼回事?”
珍珠皺眉,看向龐飛燕:“龐小姐爲何這樣問?”頓了頓,還是答了他,“顏大哥,等同是珍珠的兄長。”
龐飛燕嗤笑一聲:“珍珠,你騙了開封府的所有人。你是一個壞人,你還說我師傅是你的兄長?”
“那龐小姐想如何。”珍珠靜靜地看着龐飛燕,說道。
龐飛燕頓了頓,想了想才說:“你是襄陽王的人,我不知道爲什麼你要騙開封府的所有人。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既然你已經離開了開封府,還請你不要再牽扯他們。”
見珍珠眸子漸冷,她不在意地繼續:“還請你,不要讓他們原本沉靜下來的心動搖。”
最後一句,一字一頓。
珍珠冷笑道:“龐小姐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我從沒有去牽扯誰,請你自己弄清楚,不管是誰,都是你們自己找上門來的!”
說完,也不管龐飛燕是何反應,直徑越過她。
走了幾步,停下,又說:“對了,龐小姐,襄陽王妃不想任何人打擾。”
話音一落,毫不停留,直徑離開。
龐飛燕不甘心的聲音還在身後叫囂:“總之你離遠一點!是壞人就是壞人!不要裝作一副聖女的樣子!”
……
*
襄陽王妃房間。
珍珠走後,襄陽王妃讓白玉堂隨意坐下,將原先準備給珍珠的茶跟他,還狀似無意地說道:“剛倒下,原本讓珍珠喝的。她急急忙忙來了又走,所以還未動過。若是白少俠不嫌棄的話……”
話還未說完,就被白玉堂端起茶杯的舉動打斷。
對方將茶杯端起,而後直徑送入口中,一飲而盡。
襄陽王妃笑笑:“白少俠,茶可不是這麼喝的。”說着,將自己眼前的茶杯遞到嘴邊,緩緩抿了一口,“茶要品纔對。”
白玉堂輕笑一聲:“那要看和誰喝。”
這一句話,明顯是沒有把襄陽王妃放在眼裡。
襄陽王妃眉頭一皺,而後馬上用笑容掩去:“白少俠真愛說笑。”
似乎是知道白玉堂下一句定沒好話,襄陽王妃馬上又說:“白少俠,此時本王妃讓龐小姐去請你,沒想到還真能請到你。”
白玉堂微眯雙眼,淡淡地開口:“不管如何,我已來了這裡。襄陽王妃找我是爲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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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挑了挑眉,問白玉堂:“白少俠剛剛可有看到珍珠和顏查散顏大人?”特別咬重了後面的人的名字。
果然,白玉堂的面色變了變。
王妃又說:“那白少俠又可知道,顏大人待珍珠並不相同?”
白玉堂嗤笑一聲:“知道又如何。”
他怎會不知道?
在那次撞見顏查散和珍珠單獨在一起時,在珍珠說出那句“適不適合”的問話,當時顏查散的表情,不止有驚訝,還有期待。他再細細想想,怎會猜不到端倪?而珍珠離開的這半年,顏查散時常都會去珍珠的房間。這樣的舉動,明眼人都看得出,顏查散對珍珠是何態度。
襄陽王妃見白玉堂並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她想了想,又說:“顏大人這次來,似乎是想說服珍珠與其在一起。白少俠你說,要是顏大人那麼喜歡珍珠,會不會爲了其做出點什麼?”
襄陽王妃的意思就是,顏查散會爲了珍珠背叛開封府。或者說,站在襄陽王的陣線。
她並不知道顏查散來這裡爲何,但總之,煽風點火、本末倒置的事情做做也無妨。
白玉堂一雙眸子變得越加幽深,他直直盯着襄陽王妃。越發低沉的聲音溢出口中,帶着一股誘意:“王妃與我說這些,是想讓我也做出些什麼麼?”
“爲什麼不。”襄陽王妃正色道,“珍珠喜歡的是你,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被顏查散打動,但你在她的心裡,終是佔了一定的位置。若是你還想和珍珠在一起,想和珍珠成親……”抿嘴笑着,“做些什麼又有何妨?”
“王妃想讓我投入襄陽王門下?”白玉堂問。
襄陽王妃看了白玉堂會兒,對方面無表情,她看不出所以然,只好點頭。
“白少俠,你若真心喜歡珍珠,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話音剛落,白玉堂猛地笑了出來。
狂妄的笑,無束的笑。
“王妃,你恐怕是低估了顏查散,也低估了我。”
襄陽王妃眉頭緊皺,面色也沉了下來。
“我義兄,若是真想和珍珠在一起,他要做的,是讓珍珠重新回開封府。”頓了頓,繼續,“換做是我,也一樣。”
襄陽王妃臉色越發難看,而後諷笑起來:“可是好像白少俠你,什麼也沒做?”
是的,他什麼也沒做。
這次遇見她,他沒有說過讓她回頭的話,也沒有說過要和她在一起的話。
白玉堂這時卻是微微勾起嘴角:“因爲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是無用。”
但是,她的心是向着他們這一邊的,他可以感覺到。
“襄陽王妃,珍珠與你們不是一類人。”
說完,拱起手:“王妃,白某告辭了。”
也不管襄陽王妃臉色鐵青,直徑打開房門就出了門去。
門外的丫鬟一看見白玉堂走出,趕緊進了屋。卻是還未站定,就見襄陽王妃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瞬間,茶杯在地上炸開了花。
有個丫鬟避閃不及,被濺起來的碎片扎傷了腿,頓時血流不止。
“給我出去!”
襄陽王妃從來都是一副溫婉的模樣,這些丫鬟從未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都有些懵了。
於是,又一個杯子在地上炸了。
“本王妃是不是說不動你們了?都給我出去!”
幾個丫鬟立即退出門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房間裡頓時只剩了襄陽王妃一個人,她的臉色依舊不好看。深深地吸吐幾口氣,然後聲音陰冷地發出。
“白玉堂,你會爲你的囂張付出代價。”
*
出了襄陽王妃院子的白玉堂,此時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在尼姑庵轉了幾圈。
原本是心中有事,不想馬上回去。卻不想,被他這麼隨意一轉,竟還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一步一步走着,剛要轉角,就聽見前方有幾個尼姑的聲音。
“最近有新貨,可好看呢。”一個尼姑說。
接着,是另一個尼姑的聲音:“是啊是啊,那面容那姿勢……嘖嘖,堪稱尤物。”
“男子好銷魂。”
“能不銷魂麼?費了我那麼大力氣!”
……
這個對話,怎麼那麼像姦殺案的兇手會說的呢?
白玉堂緩緩走近那處,剛看清是兩個尼姑,對方一見到有人立即就跑。
白玉堂一個飛身,飛至兩人身前。
那兩人嚇了一跳,又往後跑。
白玉堂又是用輕功移步,攔住了對方:“不知剛剛二位在討論什麼?”
兩個尼姑立即紅了臉,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兩位師父可知,最近又發生了一起姦殺案。”
頓了頓。
“那些男子,也死得很銷魂。”
“二位,可有什麼想法?”
那兩個尼姑一聽白玉堂這麼說,知道自己是被他懷疑了。嚇得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然後一個尼姑急急說道:“可與我們無關啊!”
另一個尼姑補充道:“真的,我們沒有這個膽子……”說着,然後從自己的懷裡掏出春宮圖,“我們也只有看看春宮圖……”
看着對方遞過來所謂的“春宮圖”,白玉堂竟是愣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愣神之際,兩個尼姑對視一眼,見機跑走了,只餘地上的那本春宮圖。
白玉堂咳了咳,然後用兩個手指捏着拾起,手臂直伸。想了想,往龐飛燕的住處走去。
白玉堂的身影漸行漸遠,而剛剛的發生地點,有一人從假山後走出。
看着白玉堂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