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沒有想到,這一世她竟然還會看到她的父親。
剛進展家大門,展忠就急急忙忙跑出。一看見就對展昭說:“三少爺,夫人病了。”
展昭一聽,急忙問道:“怎麼回事?我們出去的時候母親還好好的。”早晨向母親請安,母親的精神還看起來不錯。怎麼爬完山一回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展忠嘆了口氣,說道:“想必是吃壞了東西,現在夫人精神不濟,黑大夫正瞧着呢。”
珍珠重心有些不穩,有傾倒之勢。白玉堂一驚,正要去扶,對方已經穩住站好。展忠和展昭也是被珍珠的反應嚇到,展昭問她:“珍珠姑娘怎麼呢?”
珍珠一副愁容,說道:“珍珠沒想到纔出去半日,夫人就是這個樣子……珍珠好歹也會醫術,若是珍珠在的話就好了。”是啊,若是她在,還用去請什麼大夫呢。還是姓黑的大夫……
聽珍珠的話,展忠感動:“珍珠真是有心了。”
展昭向珍珠點頭感謝,然後對展忠說道:“那我們現在去看母親吧。”
展昭和展忠急急而走,珍珠卻是怎麼也挪不動步伐。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有渴望有怨恨,她千方百計不去見,卻還是料不到會有這一出。或許,這就是命。又或許,老天安排她再次回到遇傑村是有用意的……
“小珍珠,怎麼不走了?”白玉堂見珍珠在原地不動,不由得問道。
珍珠緩了緩心神,這時候哪還顧得和白玉堂的冷戰,笑了笑,回他:“走了一日,有些乏了。”
白玉堂見珍珠好好與他說話,心下一喜,起了調戲的心:“要不五爺我抱你去?”
“緩緩就好。”珍珠對於白玉堂的蹬鼻子上臉毫不介意,只是平平淡淡回了一句。說完,她便也動了起來。
看着珍珠一步一步緩行的背影,白玉堂抱着雙臂停在原地定定地看她。她又開始不對勁了……黑大夫,黑醫館……白玉堂皺了皺眉,這個姓氏真是討厭死了!想着,快走幾步,跟上珍珠,貌似隨意地說:“珍珠,我們……冷戰就此結束可好?”
珍珠奇怪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問道:“不是已經結束了麼。”
白玉堂低了低頭,覺得事情還是有必要說清楚:“珍珠,上次那事我……”
話還沒說完,便被珍珠急急打斷:“白公子,上次……我們只是聊了幾句,話不投機而已。”
白玉堂眯了眯眼,然後嘴邊浮起一抹諷笑:“那個……不作數?”
“嗯。”珍珠小聲應道。
白玉堂面上冷了冷,又問:“不要五爺我負責?”
“白公子,你也知珍珠此人做作不知廉恥。所以,我不在意的。”
我不在意的。
不知怎地,這句話聽入白玉堂的耳裡,他只覺得心跟着耳朵一起泛疼。“就依珍珠。”冷冷笑了笑,繼續道,“此事,白某以後絕口不提。”
他自稱“白某”,他字字帶狠,她卻是無心多想,隨意地點了點頭。
白玉堂抱着雙臂看着珍珠緩行的背影,眯了眯雙眼。
而後收起面上的冷意,又是一副不在意模樣。追上珍珠,與其並肩。
*
一路忐忑到了展母的屋子,只見着裡面一個穿着灰衣長袍的四十來歲的男人與展昭說着話。熟悉的側臉映入她的眼中,她只覺得眼睛被扎得生疼,疼得她忍不住要掉眼淚。
擡頭,望向天空。就算再疼再痛,她也不能掉眼淚!她黑珍珠從重生後就不是那個軟弱的女子了!現在的她,眼淚都是爲了演戲而流的,決不能爲這種事情掉眼淚!
白玉堂看着珍珠望天,他也看了看,然後慢悠悠地問她:“天上有什麼麼?還是你流鼻血了?”
珍珠瞪了白玉堂一眼,然後緩緩走進屋子,看了眼閉目休息的展母,然後小聲地問展昭:“夫人怎麼樣了?”
“母親現在已無大礙了,珍珠姑娘放心。”
那黑大夫身子猛地一震。他緩緩看向珍珠,宛如看到了那六歲的孩童,喃喃開口:“珍珠……”
珍珠扯了扯笑容,對黑醫生微微拂身:“多謝大夫了。”
那黑大夫猛地驚醒,眼睛卻還是直盯着珍珠。
白玉堂皺了皺眉。珍珠何時如此美若天仙了?先前爬山有人調戲不算,如今連上年歲的老頭都目不轉睛地看她……
展昭咳了咳,喚他:“黑大夫。”
黑大夫這才收回眼神,低頭訕笑。“失禮了。還請公子隨黑某去醫館拿藥。”
展昭點點頭,便和黑大夫走出屋外。走出門檻時,黑大夫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珍珠。這個女孩真的與自己的女兒珍珠有幾分相似啊……
屋內的珍珠卻是不看那人,只是關心着夫人的病情,她問展忠:“忠叔,夫人是吃壞東西而致?”
展忠點點頭,嘆了口氣:“這年歲大了,連吃東西也要注意了……”
“忠叔莫說這種話。”她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對他說道,“讓夫人歇息,我們出去吧。”
幾人出了屋,展忠去安排其他事宜,珍珠和白玉堂並肩走在回房的路上。
白玉堂一直盯着她看,連眨都不眨一眼。珍珠無奈,問他:“白公子總是盯着珍珠作何?”
“五爺我在想……”白玉堂一手玩着摺扇,一手附於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珍珠你究竟有多美?爲何你站在如此出色的五爺身邊,都還可以讓他人注意到你。”
珍珠翻了個白眼,說道:“五爺,要怪只怪你生成了男兒。不過,你現在很討女孩子歡心啊,別人一看見你這麼美的男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可你卻說討厭我。”眯了眯雙眼,話語裡似乎帶有一絲的失落。
珍珠心中一緊。白玉堂的這句話帶着的失落並不像是開玩笑,是她的錯覺麼。她緩緩看向對方,只見對方搖着扇子一副自在模樣。她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五爺你也不怎麼待見我,不是麼。”
“或許不是呢。”白玉堂幽幽來了一句。
不是就不是,加個或許幹嘛!珍珠懶得理他,快走而去。
落在後面的白玉堂腳步輕盈,看着珍珠的背影,眼裡一瞬的恍惚,勾起嘴角,低聲自語:“或許是喜歡呢……”
*
與展昭一路的黑大夫心中平靜不下,他想了想,問展昭:“剛剛那姑娘叫珍珠?”
展昭點點頭,回道:“嗯。”
“那那珍珠姑娘今天多少年歲?”
展昭愣了愣,不知黑大夫爲何問此,答道:“虛歲十六。”
與自己孩子正是一般年紀!黑大夫有些激動,又問:“那、那姑娘是哪裡人士?家中可還有人?”
這次展昭不答了,而是反問他:“黑大夫爲何如此關心珍珠姑娘的事情?”
黑大夫心中微痛,面色有些傷悲,說道:“老夫也有一個女兒,也叫珍珠,若是還在,也是珍珠一般年紀了……”
原來是這樣……早晨元芳芳也似乎說過這一茬,原來那珍珠是黑大夫的女兒啊……
想起剛剛黑大夫的用詞:若是還在……
展昭知道自己觸到別人的傷心事,便不再問了,回着他前邊的話:“珍珠姑娘姓吳,是陳州人士。她原有一爹,但是被歹人給殺害了。如今……是隨展某來到遇傑村的。”
聽展昭說得如此詳細,黑大夫有些沮喪。她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兒麼……
*
顏查散與範淺是住在學堂裡的,但是元芳芳可不是住這裡,但是她就像是住這裡般,總是在這裡晃悠。
晚飯前,看着元芳芳在廚房忙進忙出,在飯廳門外的範淺忍不住調侃顏查散:“顏先生,你瞧瞧這元大小姐,她可是村長的女兒,爲了討好你可真是花了心思。”
顏查散面上尷尬地一紅,心中卻是不悅:“範先生,莫要胡說。”
“怎麼就是胡說了?”範淺說得正經,“顏先生,你沒在之前在下可是從沒見過元大小姐在學堂裡晃悠!”
“範先生,這對女孩子家名譽不好。”
“元大小姐歡喜顏先生,這是好事啊。做村長的女婿難道不好?”
“範先生!”
“好好好,在下不說了便是……”
……
經範淺這麼一說,顏查散一頓飯食不知味,只覺得不妥。飯後,他約元芳芳去了後院小亭。
元芳芳面上羞澀,都不敢擡頭看顏查散。心中小鹿亂撞,說不出來的喜意。她怎麼也沒想到顏查散會約她。只是以爲這幾日她爲他做的,他看到了並且感動了。爹爹說,顏查散就是一塊木頭,她想,木頭也可以被他感化。心中正喜滋滋地想着,便聽他叫她,她趕緊應了一聲。
顏查散見元芳芳這樣,只覺得心中煩悶。他希望不是像範淺所說,若是真的如此……他也只有在今天將一切都說明白。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道:“元姑娘是村長之女,是不需要來學堂幹這些雜事的。”
元芳芳一驚,他怎麼說的是如此的話。想了想,細聲說道:“顏公子,這是芳芳想做的,想……想爲顏公子做的。”
顏查散皺了皺眉:“元姑娘,顏某……顏某配不上你。”還是直說爲好,免得引起其他誤會。
“顏公子這是什麼話!”元芳芳有些激動:“芳芳從不覺得顏公子差……”
“元、元姑娘不必、不必如此。”顏查散見元芳芳如此,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顏公子,芳芳愛慕公子已久……”元芳芳心中滋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趕緊說出自己的想法,“芳芳喜歡顏公子。”
顏查散只覺得心急,心中的話脫口而出:“可我不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你……
元芳芳只覺得心被猛地一紮,淚水立即就流了出來。
顏查散有些驚慌,說道:“元、元姑娘,顏查散……顏查散與姑娘無緣……”
“顏公子爲何不給我們機會,你怎地知道我們無緣。”元芳芳不甘心就此放棄。
顏查散無奈,說道:“顏某已經、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珍珠?”元芳芳直直地看着顏查散。
顏查散心中一動,臉上一紅,他趕緊轉過頭,隨意搪塞了一句便離開了。“元姑娘的姻緣並不是顏某。”
看着顏查散漸漸遠去的背影,元芳芳只覺得心中難受疼痛得厲害。她緩緩蹲下,淚水不斷,心中亦是不平……
那個人……是珍珠對麼……
她抹掉臉上的淚水,嘴脣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