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華裳、白玉堂和唐君澤三個人走到湖中小島藏劍山莊開品劍大會的地方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今天是個好天氣,沒那麼熱,陣陣清風拂過岸邊,顯得很是愜意。場地已經完全佈置好了,一眼望過去就會發現整體都充滿了藏劍山莊的一貫風格,處處充滿了土豪的氣場卻不讓人覺得俗氣,這也是一種能耐吧?
曲華裳遠遠的在外面站住了腳,擡頭望了望那座半弧形的二層小樓。樓上沒有窗戶,前面掛滿了重重疊疊的白色紗幔用來遮擋之後將會挪到天空中央的太陽。雖然在樓下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不過想也知道那裡應該是擺滿了漂亮精緻的桌椅供人坐着休息。
“其實我不太理解……”曲華裳眯了眯眼睛,說道,“爲什麼有人會喜歡在別人的注視之下做那麼多的事情。”
“比如?”唐君澤挑眉。
“比如,比試武功?”曲華裳擡手指了指圓形的月亮門,直走進去就是品劍大會的擂臺了。
“大概是想讓江湖中人都知道自己的名號吧。”唐君澤聳聳肩膀,“人不都這樣嗎?名氣越大越好,揚名立萬名揚天下之類的……”
“啊,是呀,等你有了名氣,找麻煩的人肯定也會變得很多。”曲華裳點點頭。
白玉堂低低的笑了。
“爲什麼要捅破這個事實呢?反正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不如就讓他們一直誤會下去好了。”唐君澤無奈的搖搖頭,率先邁開步子跨了進去,“如果你覺得這裡風景蠻不錯的那你就在這裡再多看一會兒吧!反正品劍大會也還沒開始呢不是嗎?我先進去坐會兒了,陪你們倆逛了一早晨可把我累壞了……”他一邊碎碎叨叨的念着,一邊慢慢的走遠了。
“你要在外面在看一會兒嗎?”白玉堂低下頭,對着曲華裳微微一笑。
“不了,我想等的人已經來了,我爲什麼還要在外面浪費時間?”曲華裳對着白玉堂眨眨眼睛,然後鬆開兩人交握的手,輕快的走了進去。白玉堂的目光一直落在曲華裳的身上,看着她轉過身往裡走,最後才往遠處望去,然後看到了對面的月亮門前,一個一身黑衣的青年獨自沉默着跨了進來。
白玉堂挑眉。
“這位大俠,請問你是……”在場地之間轉來轉去的葉清驪一轉頭,就注意到了那個沉默着走進來的男人,他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見過這個人。雖然藏劍山莊的品劍大會江湖豪傑都可以來參觀學習,但這不代表藏劍山莊可以允許有人不聲不響的混進來。看可以,請留下你的信息,否則萬一出點兒什麼事情該去找誰負責呢?
“這是我的劍帖,我是來參加品劍大會的。”面對迎上來,臉上掛着無可挑剔的標準笑容的葉清驪,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從袖中抽出一張十分具有藏劍山莊特色的金黃色請帖,慢悠悠的遞到了葉清驪的鼻子下面,舉手投足之間帶了漫不經心的肆意。
葉清驪的瞳孔微微一縮——他已經聽葉清歌簡單提到過八張劍帖的事情了,所以很清楚最後一張劍帖目前的所有者是誰。
但是葉清歌並沒有特別交代他,如果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真的出現在了品劍大會的現場,他該如何做。是送朝廷、送百花樓一個順水人情,把人抓了直接送到那位曲神醫的手上,還是就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算了?
就在葉清驪還在快速的思考自己該如何做的時候,有人已經幫他做出了決定。顧百嶽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容,他忽然擡起左手扣住葉清驪的肩膀,在葉清驪反應過來之前就把人推到了一邊,同時右手拔下腰間懸掛的判官筆往前平推,架住了一把直襲他門面而來的鋥亮的短簫。
曲華裳手握娉婷,對着顧百嶽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事實上,我們昨天才見過面的,師祖,你這麼健忘可不是好兆頭。”顧百嶽挑挑眉毛,對着曲華裳壓低聲音:“現在的動手,你會失去繼續參加品劍大會的資格的,我知道你來參加這個無聊的聚會是爲了什麼……”
“不,你不知道。”曲華裳眯起眼睛,反手抽回娉婷,在揮袖子的時候,袖口短暫而快速的掠過了顧百嶽的眼前。剎那間顧百嶽的目光微微一縮,他空着的左手擡了擡,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顧百嶽看到一顆小小的、青澀的桃子放在曲華裳的袖子之中,她就那樣隨意的把那顆他找尋了那麼久的東西放着。
“你看,它還在我手上。”曲華裳眨眨眼睛,“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是做什麼的……想不想知道爲什麼你廢了那麼多的藥材,卻總是連個半成品也做不出來?”曲華裳倒轉娉婷,很隨意的敲了敲顧百嶽的手臂,兩個人相距很近。
“其實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你做出了屍蠱不是嗎?”曲華裳揮揮手對一邊頗有些狼狽的葉清驪打了個招呼——剛纔顧百嶽那並不溫柔的一推讓葉清驪差點跌坐在地上——然後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屍蠱,它是你想要的那個東西的失敗產物,雖然看起來蠻有用的,也算獲得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中了屍蠱的人七天七夜之後會徹底變成活死人,只要屍蠱不滅他們就不會死——”
曲華裳忽然逼近了顧百嶽,她壓低了聲音的同時,兩個人擦身而過。
“可失敗的畢竟是失敗的……你想要做鳳凰蠱對吧?”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這纔是你想要的東西。我知道怎麼做,可是就不告訴你。”
曲華裳說完,不顧顧百嶽周身剎那之間蒸騰而起的黑氣,施施然轉過身走向了白玉堂的旁邊。顧百嶽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曲華裳的背影,轉過頭又恢復了之前的表情,他對着葉清驪點點頭:“能帶我去我該去的地方嗎?品劍大會不是馬上就要開始了嗎?”
“這邊請。”葉清驪的目光從曲華裳的背影上收回來,對着顧百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在轉身的一瞬間,他對着一個之前一直在一邊擺弄桌子的藏劍弟子暗暗的打了一個手勢。
藏劍弟子身形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繼而恢復了自己一臉木納的樣子繼續折騰着桌椅。
“你跟他說什麼了?”白玉堂隨意的問道。
“我告訴他,他做出來的屍蠱是一種叫做鳳凰蠱的東西的失敗產物。”曲華裳據實以答。
“鳳凰蠱?”白玉堂想了想,回憶起了鳳凰涅槃的傳說,似有所感。
“就是你想的那樣……”曲華裳挽上白玉堂的手臂,兩個人往上場人員所在的席位走過去,邊走她邊慢慢的給白玉堂解釋:“不過鳳凰蠱不是混元長生丹,只能算是一種相似產物,二者原理差不多的樣子,這是我當年去苗疆研究混元長生丹的時候發現的。鳳凰蠱是苗疆一個神秘的教派五仙教的聖物,在一個人還活着的時候種在那人身上,然後在鳳凰蠱活着的期間,如果那人遭受了嚴重的傷害危及了自身的性命,鳳凰蠱就會發揮作用。不過鳳凰蠱的作用是一半一半的,被下了蠱的人有一半的機率像涅槃的鳳凰一般獲得新生,而且還會經歷極大的痛苦。是一種很兇險的東西。”
“那混元長生丹就比鳳凰蠱安全嗎?”白玉堂想了想,挑了一個詞語問道。
“是啊。”曲華裳輕輕的笑了,笑容淡的幾乎注意不到,“混元長生丹是以命養藥,用人命來換人命的東西,自然要比靠自己的意志力扛過去的東西輕鬆的多了。”
曲華裳沒有具體解釋,不過聽到以命養藥之後,白玉堂還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兩個人來到了自己的席位邊上,唐君澤已經坐在那裡了,正在跟丁月華和展昭聊天,看見曲華裳跟白玉堂走過來,擡手揮了揮,算是打招呼。曲華裳的目光順着一溜的座位望過去,除了自己認識的那幾個人之外,她還看到了兩張陌生的面孔。其中一個是一身布衣,手握書卷的儒雅俊秀的青年;還有一個老人,鬚髮皆白,皮膚褶皺,但是雙目卻炯炯有神如炬,盯得人心中發毛。他背後背了一把以布包裹的巨大的劍,劍尾處露出了些許沉沉的黑色。
這兩個人也是來參加品劍大會的,曲華裳心中思索道。拿到劍帖的八個人當中,歐陽春的劍帖已經被白玉堂交給了自己,所以不可能是歐陽春,那麼年輕的就應該是千島楊家的弟子吳少楷。而那個年紀大的……曲華裳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帖子是送到了燕字樓的,但是燕萋萋沒來。而白玉堂說過燕萋萋的父親是江湖之中有名的劍客,那麼這個老人是……燕歸來?!
曲華裳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頗爲熟悉的聲音:“父親!”然後身邊一個衣裙飄飄的女孩子輕盈的掠過,停在了燕歸來的身邊,靠着他撒嬌:“來的那麼早,我一個人差點迷路。”
“丫鬟說你還在睡覺,我就沒叫你。”燕歸來伸手摸了摸燕萋萋的頭髮,神色瞬間從那種盯死人的犀利變成了慈父般的溫柔,“找人帶你過來就好了。”
燕萋萋笑了笑,轉過頭往曲華裳這邊看過來,看到曲華裳挽着白玉堂的時候,她的瞳孔微微縮了縮,緊接着便一臉開心的樣子對着白玉堂揮了揮手:“白五爺,你也來品劍大會嗎?真是好巧啊!”
曲華裳幾乎忍不住要嘴角抽搐……除了自己這種半路劫了人家北俠劍帖的貨,其他人手中的劍帖都是原裝的,藏劍山莊送劍帖的行爲早就大張旗鼓的傳遍了五湖四海,傻子纔會不知道白玉堂要來啊!
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跟白玉堂很熱烈的打了一個招呼,燕歸來的眼神帶着審視的意味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白玉堂無所謂的掃了燕歸來一眼,對着燕萋萋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燕歸來看到白玉堂的反應,意外的挑了挑眉毛,目光轉到了曲華裳的身上,微微眯起,帶了淡淡的壓迫。曲華裳淡然一笑,拉着白玉堂在挨着的兩個席位上坐下來,旁邊就是唐君澤。
在看到曲華裳坐在參賽之人的席位上後,之前那些射過來的或多或少打探的目光都變得嚴肅起來。大家看了看已經決定要上場品劍的人,又想了想沒來的,都在思考曲華裳這張劍帖是從誰的手中得來的,一時之間周圍變得很安靜。
“都在看你哦。”唐君澤自己坐着沒什麼意思,右邊是展昭和丁月華在聊天,左邊是曲華裳和白玉堂在說話,他忽然覺得挺寂寞的,於是撇撇嘴抖開扇子,湊過去逗曲華裳玩。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沒關係看我我不介意。”曲華裳淡定的回答,同時伸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但是白五爺介意不介意我就不知道了。”
白玉堂聞言,淡淡的掃了唐君澤一眼。
“我可以換個位置嗎!”唐君澤很鬱悶的摸摸鼻子。
曲華裳被他的苦瓜臉逗笑了,從袖中摸出那隻唐君澤送的小小的機關小豬,擰滿發條之後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把它朝着丁月華的方向推了推。機關小豬在桌子上吭哧吭哧的原地轉了幾圈兒之後,就朝着丁月華那裡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
“哇!這是什麼!”丁月華注意到了機關小豬跑過來蹭自己的手,驚喜的笑道,小心翼翼的摸着小豬的頭。
“唐少主送的小玩具。”曲華裳單手託着下巴拄在桌子上,歪着頭去看跟自己隔了兩個人的丁月華。
丁月華渴望的目光立即轉向了唐君澤。唐君澤看看丁月華,又看看她身後朝自己微笑的展昭展大俠,忽然覺得自己壓力好大。
“只有這一個……”唐君澤硬着頭皮說道,看到丁月華要變臉,立即補充:“我回去再找找,剩下的都是大一號的了。不不不我已經會做了回去就給丁姑娘你做一個送過去!”
丁月華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跟展昭聊天。機關小豬在丁月華那裡蹭了蹭之後,開始在長長的桌子上撒歡兒奔跑,轉來轉去的,也沒有人阻攔它,大多都是驚奇的望一眼。機關小豬跑過了丁月華和展昭,躲過丁氏雙俠的魔爪,繞過了吳少楷放在桌子上的書,在燕萋萋前面剎住了腳步,它擰着頭在燕萋萋驚喜的目光下轉了轉圈兒,就迅速的原路返回跑回了曲華裳那裡。
燕萋萋望着機關小豬遠去的身影,不甘心的咬了咬嘴脣。
顧百嶽從一邊慢悠悠的走過來,在最後一張空位置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敵手之間特有的默契,他跟曲華裳分別佔據了長桌的兩端,中間隔着一大票人,算是暫時想打也打不起來。
又等了一會兒,陸陸續續有其他觀戰的賓客進場了,有熟悉的都過來寒暄交談,大多都是江湖名宿,其中來找展昭和唐君澤打招呼的人最多,曲華裳覺得他們也想來找白玉堂說說話,但是白玉堂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好像高天孤月一般清冷,就沒人敢過來了。
也有幾個好奇的人目光往自己這邊望了望,不過都被白玉堂淡淡的瞥了回去。
“姐姐!”軟綿綿的蘿莉音傳來,南夙瑤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想撲入曲華裳的懷抱,卻被唐君澤半路截胡。唐少主看到南夙瑤,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把小蘿莉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滿臉笑容的說道:“哎呀!表妹!好久不見!”
什麼時候南夙瑤成了唐君澤的表妹?大家都在奇怪的時候,小蘿莉的眼睛滴溜溜的抓了個圈兒,忽然想起來了,再去參加百花樓的武林大會的時候,爲了把人帶進去,唐君澤曾經冒充過南夙瑤的表哥。於是小蘿莉拍拍手說道:“表哥!我要吃糖!”
旁邊一隻纖細蒼白的手伸了過來,掌心之中還有個精緻的小荷包。唐君澤接過荷包之後,順着手臂往上看去,然後他面色微微一僵——遞荷包過來的人是帶着半邊面具的唐君溪,他把南夙瑤裝吃的小荷包遞給唐君澤之後,就後退一步站在曲華裳的後面一動不動了。
唐君澤抿抿嘴,從荷包裡面翻出一塊糖塞進小蘿莉的嘴巴里面。
曲華裳託着下巴,看看唐君澤又看看唐君溪,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她對着唐君溪勾勾手指,唐君溪清冷的目光挪過來:“樓主?”
“工聖大人,別黑着一張臉了,笑笑。”曲華裳微微勾起嘴角,逗道。在唐君溪皺眉的前一秒,她立即換了嚴肅的語氣說道:“一會兒我徒弟來了,記得按住他——”
曲華裳話音未落,徐長歌就走了進來,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長桌盡頭、滿身閒適的顧百嶽,於是頓時熱血上頭,擡腿就邁步過去。邁了兩步之後發現自己走不動了,回過頭,徐長歌看到唐君溪面無表情的半張臉,和他揪着自己衣領的手。
“放我過去!”徐長歌喘氣。
“樓主讓你去那邊。”唐君溪指了指曲華裳坐着的地方,拎着徐長歌就像拎一隻小雞仔一樣把人抓了過去。
“師父!”徐長歌坐在曲華裳身後,委委屈屈的說道。
“哎呀不急不急,品劍大會規定參賽者之間不能互相鬥毆,被發現了要剝奪參賽身份的。”曲華裳敲了敲徐長歌的頭,“徒弟,要打也要等月黑風高的時候好嗎?現在着什麼急?況且說不定一會兒還能抽籤抽到那貨呢。”
“而且我懷疑顧百嶽練了什麼邪功……他的武功增長速度太快了。”曲華裳微微蹙起眉頭,低聲說道,“我第一次跟他交手的時候他完全不是個兒,但是前兩天我在靈隱寺跟他打了一架,他武功比之前簡直是天壤之別。”
“那就是說你打不過咯?”徐長歌撇嘴。
“怎麼可能!”曲華裳擡手去擰徐長歌的耳朵,“逆徒你竟然敢質疑師父我的能力!看我一會兒把他揍趴下!”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時間也到了,葉清歌便上了臺宣佈品劍大會正式開始。他先是囉嗦了一堆,感謝大家來參加捧場之類的,然後就讓弟子捧出了抽籤的箱子,走到臺下,從曲華裳開始,大家挨着順序抽籤。
那藏劍弟子把箱子放在曲華裳面前的時候,他對着曲華裳眨了眨眼睛。
曲華裳微微挑眉,擡眼看向站在高臺之上的葉清歌,葉清歌對她微微一笑。
曲華裳伸手進去,在箱子的角落裡面摸出了一張紙條,展開之後,上面寫着一個二字。
藏劍弟子記錄了曲華裳的紙條之後,又把箱子推到了白玉堂的旁邊。白玉堂一臉無所謂的伸手,摸出了一張寫着四的紙條,遞給了藏劍弟子做記錄。曲華裳看到那個四,微微鬆了口氣,幸好不是跟自己一場,否則看着白五爺那張臉曲華裳覺得自己會直接投降的。
唐君澤面對抽籤的箱子顯得有些神神叨叨的,他對着箱子拜了半天也不動手,最後南夙瑤看不下去了,一鼓嘴巴伸手進去隨便抓了一張紙條出來,唐君澤沒來得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小蘿莉歡天喜地的展開紙條,上面寫了一個三字。
“幸好幸好。”唐君澤簡直想抱起小蘿莉親一口,幸虧不是跟旁邊那一對兒煞神一場,否則自己還不定要怎麼倒黴呢。
南夙瑤對着唐君澤做了一個“我棒吧!”的表情,唐君澤趕緊說棒棒棒,然後掏出糖塊投喂小蘿莉。
展昭很淡定的伸手,摸,展開,紙條上寫了一個華麗麗的三。
唐君澤絕倒,南夙瑤撲在桌子上哈哈大笑,展昭微微一笑,把紙條遞給藏劍弟子,對着唐君澤拱拱手說道:“唐兄,還望手下留情。”
唐君澤發誓他看到了展昭很腹黑的對着笑了一下。
不去管失落的唐君澤,藏劍弟子繼續捧着箱子往下走,沒一會兒,大家就都抽完了籤。藏劍弟子捧着箱子回到臺上,然後把抽籤的結果寫在了擂臺邊的屏風上。
曲華裳望過去,發現比賽的順序是這樣的:
第一場,丁兆蘭對顧百嶽;第二場,曲華裳對吳少楷;第三場,唐君澤對展昭;第四場,白玉堂對燕歸來。
看到對戰名單的時候,曲華裳下意識的轉頭望向了那邊的燕歸來,正好對上燕萋萋看過來的目光,她有些擔心的看着白玉堂,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好說出來。曲華裳沒在意燕萋萋的眼神兒,她的打量着隨意坐在椅子上的燕歸來,最後視線落在了燕歸來後背揹着的那把用布抱着的黑劍上面。
總覺得那把劍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一樣……曲華裳微微蹙眉,使勁兒回想。然後忽然一盞明燈在她腦海之中亮起,福至心靈的,曲華裳忽然明白了燕歸來揹着的是什麼玩意兒。
她驚訝的張了張嘴巴。
“怎麼了?”白玉堂注意到了曲華裳的異常表情,握住了她的手。
“天。”曲華裳覺得自己有點兒目瞪口呆,她看了看燕歸來又看了看白玉堂,最後湊到白玉堂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玉堂!你知道燕歸來揹着的那把劍是什麼嗎?!”
“我知道!”唐君澤湊了過來,同樣壓低聲音說道,“那把劍沒有劍鞘也沒有名字!只有一塊布包着,是玄鐵打造的,特別重!只有燕老爺子能揮起來!別看那把劍沒有鋒刃,但是老爺子舞起來的時候劍氣掃過一切都能轟成渣渣!特別厲害!”唐君澤一邊說一邊幸災樂禍的看着白玉堂:“老五!我覺得你這次要栽!行不行——啊!曲華裳你拿針扎我!”
唐君澤壓低聲音說道一半,忽然怪叫一聲差點兒蹦起來,曲華裳單手拄在白玉堂的腿上,另一隻手中舉着一根鋥光瓦亮的銀針,威脅的對着唐君澤揮了揮手。
“閉嘴,誰問你了!”曲華裳收起銀針說道,“江湖傳說……半天說不到點子上去。玉堂,燕歸來那把劍叫做黑龍斬鐵,是百年之前屬於江湖武功第一的劍聖拓跋思南的佩劍。唐君澤有一點沒說錯,那劍雖然無鋒但卻堅硬無比,你的鋼刀恐怕跟黑龍斬鐵一相接就會斷掉,這要怎麼打?”
曲華裳一邊說一邊皺起眉頭。沒有一把好的武器真是太讓人着急了……她陪白玉堂來參見品劍大會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幫白玉堂贏得那把待品的劍。可是遇上的對手卻是擁有一把超級厲害的劍的人……這簡直就像陷入了一個不可能贏的悖論一樣。
“如果是展大哥……巨闕還能拼一拼……”曲華裳嘟噥道。
“別擔心。”白玉堂微微一笑,摸了摸曲華裳的長髮,無所謂的說道:“劍是好劍,但不見得用劍的人都跟寶劍一樣。”
這話的意思是說燕歸來空有劍聖的黑龍斬鐵卻沒有劍聖的本事?曲華裳疑惑。燕歸來能揮得動黑龍斬鐵就已經很厲害了吧?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跟藏劍弟子一樣從小就抱着把重劍四處亂竄,而且就算是藏劍弟子也不可能抱得動黑龍斬鐵啊。
“燕老爺子天生神力。”被紮了一針的唐君澤又自動湊了過來,給曲華裳解釋道,“他不用內力,僅憑自身的力氣,就能單手舉起藏劍山莊門口那座石獅子。當然燕老爺子舉的不是藏劍山莊的石獅子,反正天下一樣大小的石獅子都差不多重對吧……”
曲華裳聽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後,就無情的把唐君澤推到了一邊去。
“你擔心白老五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唐君澤捂着臉說道,“吳少楷可不是省油的燈。說起來這位長歌門的大弟子武功倒是跟你蠻像的。”唐君澤的目光掠過曲華裳掛在腰間的娉婷,擡手指了指吳少楷的方向說道,“他的武器是——”
“簫。”曲華裳微微一笑,勾起嘴角,“我知道……長歌門風雅之地,門下弟子六藝精通,善音律,善書畫。”跟我們萬花谷一樣。這句話曲華裳沒有說出來。
“對,跟你們百花樓一樣。”唐君澤點點頭說道,“長歌門也是武林之中著名的風雅之地。據說那位也會江湖傳說的音殺之術?只是從來沒人見過。不知道你們兩個音殺碰到一起會怎麼樣,對着吹死對方嗎?”唐君澤撇撇嘴。
“這次不用音殺。”曲華裳對着唐君澤眨眨眼睛,笑道,“讓你看看別的,姐姐會的可多了……品劍大會嘛,打架當然要用劍法了。”她一邊說,一邊摘下了自己腰間的娉婷,握在手中,輕輕抽出兩半,左手娉笛,右手婷劍。
“你還會劍法?”唐君澤懷疑的看了看曲華裳。
“雙手劍?”白玉堂想起了之前在皇宮之中的夜宴,曲華裳在臺上用趙禎送她的那對兒漂亮的血影天宇舞姬打敗了遼國的兩個第一侍衛的事情。那夜其實他早就到了,只不過之前一直百無聊賴的坐在房頂上,看着曲華裳一身華服手持一扇一傘,在高臺之上和那個遼國侍衛遊刃有餘的周旋的同時,輕盈的動作彷彿跳舞一般。想到這裡,白玉堂的目光亮了亮。
看着白玉堂的眼神兒,曲華裳心有靈犀的明白了他在想什麼,於是她狡黠的笑了笑,擺手道:“今天我是不可能拿着血影天宇舞姬來比試的啦……不過一會兒要用的劍法也是很好看的。”曲華裳正想對白玉堂念一句詩,叫做“昔有佳人公孫氏”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葉清歌黃色的衣角在臺邊一飄而過,瞬間思維就遊走到了一個無比奇怪的維度裡面去。
曲華裳想起了很久以前江湖之中流傳甚廣的一句調侃性質的話:“昔有佳人葉孟秋……”
據說當年傳出這句話的哥們被藏劍山莊追殺到了天涯海角。
曲華裳忍不住撲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白玉堂和唐君澤莫名其妙的看着曲華裳說着說着就笑了,還笑的那麼放肆,於是很不理解。曲華裳擺擺手示意他們別問了——今天這句話要是傳出去了,說不定百花樓從此之後就跟藏劍山莊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自己可擔不起這責任。
抽完了籤決定比賽順序,葉清歌對着衆人捧出了那把待品的寶劍。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會場一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屏住呼吸,靜靜的看着葉清歌打開劍匣。
一把泛着淡淡金光的彎刀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刀刃長三尺四寸,邊緣鑲以金紋,光滑而鋒利,通體黝黑的刀身隱隱透露出了嗜血的殺氣,只是看了兩眼便讓人不寒而慄。葉清歌等到大家欣賞夠了,才慢慢的介紹道:“這把刀是先輩無意之中所得,得到之時只餘斷刃殘身,先輩耗費了數十年的精力纔將其修復完成,打造成一把刀。先輩初見之時就斷言,此刀煞氣過重,曾飲無數鮮血。但威力巨大鋒銳無比,若非神兵利器不能抵擋。因爲這把刀在月下揮舞之時會出現嗜血吞嚥之聲,故先輩將其命名爲——”
“飲月。”
“悲魔飢火。”
曲華裳的葉清歌的聲音一遠一近,同時在耳邊響起。
“什麼?”唐君澤掏掏耳朵,問道。
“是哪位藏劍山莊的前輩把悲魔飢火做成了一把刀?”曲華裳眯起眼睛遠遠的打量着那把散發着淡淡金光的漂亮彎刀,湊在白玉堂身邊,像是在對他低語又像是自言自語,“做成一把的話……哦,不,那位修復斷刀的前輩是個天才!”
“慢慢說。”白玉堂扣住曲華裳的手晃了晃。
“你聽到葉清歌的話了嗎?那把飲月,是用藏劍山莊的前輩得到的斷刀打造而成的。而之前的斷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並非是一把,而是一對兒彎刀,名叫悲魔飢火。那對彎刀原本來自西域,是百年之前西域著名教派明教,座下法王夜帝手中的兵刃。那位夜帝殺性極重,平素下手從來不留情面,好多中原豪傑都命喪於他手,而他所用的兵刃飲血無數,漸漸也變得滿是煞氣。據說那對兒悲魔飢火頗通靈性,之所以叫那個名字,是因爲每當周圍有殺氣出現,它都會長鳴示警,且在飲血之時,那刀會發出吞嚥的齊聲,故名悲魔飢火。”
“那位藏劍山莊修復斷刀的先輩一定也是個厲害的人物,原本到爲一對,需要雙刀合璧才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而江湖之中除非特定門派,少有人能夠同時左右手一起使用的,所以那前輩把兩把斷刀融合成了一把,從此之後只需單手便能夠發揮出悲魔飢火的全部威力。”
曲華裳滿臉都是讚歎之情。
白玉堂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他盯着那把飲月,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勢在必得。
“你說的我也有興趣了呢。”看着白玉堂的樣子,唐君澤故意對曲華裳調侃道。
“那你就來搶啊!”曲華裳微笑,“先打贏我展大哥再說啦唐少主。”
想到展昭微笑的臉和他手中的巨闕,唐君澤頓時恢復了之前一臉慘不忍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