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齊府門外,早有一人正在府門前等候。
此人頭戴束髮玉冠,身穿綾羅袍衫,嘴上留着微微短鬚,望着折昭已是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拱手言道:“折大都督,在下已經奉齊王之命等候多時了。”
崔文卿從來沒有見過此人,倒不覺有異,然旁邊的折昭神情卻是微微一僵,顯然有些意外,連忙抱拳道:“折昭淺薄之身,何能勞煩謝丞相親自迎接,實在慚愧。”
來者赫然正是謝太后的親弟弟、也是大齊最爲年輕的宰相、並以樞密院副使執掌羽林軍的謝君豪。
此際,謝君豪對着折昭虛手相扶,朗聲大笑道:“哈哈,那裡的話,折大都督名冠天下,能夠迎接大都督,真是謝某人的福分。”
折昭眉頭微不可覺的皺了皺,嘴角很快又漾出了一絲笑容,指着崔文卿介紹道:“謝相公,這位便是拙夫崔文卿,文卿,此乃樞密院副使謝君豪大人。”
聞言,謝君豪雙目中閃過了一絲微不可覺的厲色,輕輕笑道:“原來閣下就是崔文卿,說起來,本官對崔公子你可是早有耳聞,我那妻舅高仕雨,也常常在我耳邊唸叨你呢。”
崔文卿自然知曉謝君豪的厲害。
此人不僅僅是謝太后親弟這麼簡單,他更爲陳軒勢力中最是顯赫的高官,據說此人與陳軒一道長大,關係幾乎是好的可以穿一條褲子。
此際他突然提及高仕雨,不用問高仕雨那廝也在他面前說了自己不少的壞話。
心念雖此,崔文卿卻是笑容如初,不卑不亢的言道:“在下賤名而已,謝相公實在是擡舉了,說起來,我與高兄在國子監內可是友人,上次還多虧他承讓,才讓我順利成爲了學生會主席。”
謝君豪怎會聽不出崔文卿話中的調侃之意,然他們今日本就志在與折昭搞好關係,倒也不以爲杵,正要開口邀請入內間,忽地看到了折昭居然穿着一身官服,登時就忍不住驚訝了:“這個……折大都督爲何竟穿官服赴宴呢?”
折昭平靜如常的回答道:“本帥習慣如此穿衣,失禮之處還請謝相公見諒。”
話音落點,謝君豪更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念電閃間,卻隱隱明白了折昭的用意,暗忖道:人說折昭長於軍陣而短於算計,沒想到她卻能夠想到如此一個辦法規避陳宏的猜疑,真乃高招啊!
見到謝君豪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崔文卿失笑言道:“謝相公啊,你就不要疑神疑鬼的了,穿上官衣,也才能體現出我家娘子對齊王殿下的尊敬,娘子,你說是嗎?”言罷,竟揹着謝君豪對着折昭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謝君豪一愣,心內不禁起了幾分怒意,言道:“什麼疑神疑鬼,本官也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折昭想笑又不好笑,言道:“夫君不得無禮,謝丞相,我夫君尚未任官不太懂得規矩,還請你不要見怪。”
“本官自然不會計較。”謝君豪乜了崔文卿一眼,似乎不屑於語,親自作陪陪同折昭崔文卿一行走了進去。
繞過影壁過了前院,折昭與崔文卿登上正堂,入目就看見了堂內正北面,正坐着一個年輕英偉的錦袍男子,一張國字臉威嚴直露,丹鳳眼精光閃爍,不用問便是齊王陳軒了。
而在陳軒旁邊的左右案几,還坐着十來名不辨身份的男子,歲數從中年到老年不等,此際個個都是朝着門口望來。
見狀,折昭倒是淡淡一笑,從容不迫的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穩健的腳步從容走過甬道,對着端坐在北面尊位上的陳軒作禮道:“微臣振武軍大都督折昭,偕夫君崔文卿拜見齊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哈哈,折大都督不必多禮,說起來,你可是本王的貴客呀!”對於折昭的到來,陳軒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指着旁邊的案几笑道,“來,請折大都督與尊夫但且落座。”
折昭點點頭,回身間給了崔文卿一個眼神,示意他跟上,這才繞過長案坐在了旁邊一張空着的案几後。
而崔文卿則坐在了折昭旁邊一案。
待到坐定之後,陳軒便向着折昭介紹在場諸人。
除了剛纔已經見過了謝君豪之外。
那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乃是已經致使多年的呂夷簡。
此人在太宗朝便是秉筆丞相,深得太宗皇帝的信任,資歷甚至還要高過范仲淹。
而太宗皇帝更是令呂夷簡爲陳軒之師,輔佐陳軒的學問功課。
只不過在太宗皇帝駕崩之後,范仲淹與呂夷簡之間愈加對立,雙方明爭暗鬥不斷,最後范仲淹憑藉謝太后與陳宏的支持,才擊敗了呂夷簡這個難纏的政敵。
而最後呂夷簡也以司空、平章軍國重事高官顯爵致仕。
只可惜與范仲淹致仕之後閒雲野鶴,不問政事不同,呂夷簡卻非常熱衷於繼續影響朝政。
陳宏念他乃三朝元老,居於高位,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這幾年呂夷簡更是與陳軒走得幾近,畢竟兩人昔日可是有着師生的情分。
呂夷簡之後,還有的顯赫高官便是當朝工部尚書南攻傑,他也是南明離的父親。
除此之外,另幾人便是六部的幾名侍郎,九寺的幾名少卿,在百姓們眼中這些人乃不折不扣的高官,然在謝君豪、折昭等人面前,卻是不太夠看了,崔文卿連他們的名字都沒有記住。
陳軒今日設宴的目的,本就是爲了拉攏折昭這個手握重兵的府州軍閥,宴席自是以折昭爲中心。
待到稍事寒暄了幾句,宴會也正式開始了。
齊王陳軒本就是奢侈之輩,一場宴席自然是鋪排華麗。
主菜爲聲名遐邇的水陸八珍,具體說來,便爲醍醐、麇吭、野駝蹄、鹿脣、乳麋、天鵝炙、龍肝(白馬肝)、熊掌這八樣。
美酒則爲只有宮廷才能飲用的薔薇露酒和流香酒。
再加之端菜侍酒的侍女們個個明豔動人,更使得宴會顯出了幾分不俗的規格。
陳軒更是在心內無不得意的暗忖道:光本王安排的這些菜式,只怕也是常年征戰邊疆的折昭從未聽過的吧?如此一來,相信她也能明白本王對她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