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失儀行爲,司儀太監老臉一沉,正欲請臺下負責糾察朝臣禮儀的殿中侍御史將崔文卿失禮行爲記錄在案,不意陳宏已是毫不在意對着他的搖了搖手,一臉微笑的開口道:“前些天明教賊子挾持太學生要挾朝廷,多虧兩位卿家臨危不懼,甘冒危險捨身犯難,救出遭到挾持的九十餘名太學生,小崔愛卿更是巧施妙計,利用迷魂香迷倒了畫舫大廳內的明教妖人,從而才使得太學生們全部脫困,對此,朕心甚慰,現召見兩位愛卿於大殿,當衆嘉獎之。”
說完之後,陳宏大手一揮,高聲下令:“來人,宣旨。”
話音落點,站在他旁邊的司儀太監已是上前一步,面對着衆臣展開了手中黃絹,高聲唸誦道:“敕門下:朕聞褒有德,賞至材,太學生崔文卿、蘭臺校書郎司馬唐捨身犯險,爲國捕賊誅奸,義之節也,實乃不可多得之忠臣烈士,現朕敕授崔文卿爲從七品上武騎尉,司馬唐爲門下省左拾遺,欽此。大佑八年八月十八日。”
高亢的尾音尚在殿中迴盪,崔文卿已是徹底懵了。
原來他以爲,即便是他在解救太學生的行動中頗有建樹,但歷來的慣例,對於他這樣的無官無職人員,朝廷也多半會採取財物獎掖,這也是歷朝歷代慣性之方法。
況且因爲解救太學生,他還足足欠下了納蘭冰十萬兩銀子,可謂是一個天大的數目,若朝廷能夠賜些錢財讓他還債,倒也算是不錯了。
然萬般沒有料到的是,朝廷居然這樣大手筆,直接賞賜武騎尉這樣一個勳官,十足令崔文卿驚歎。
這所謂的勳官,是古代官銜的一種,有品級而無職掌,用於獎勵勳勞,功能類似於現代的勳章。
不過最是實惠的,便是崔文卿從此以後,就可憑藉這個武騎尉之勳,每月在朝廷領得一份俸祿,若遇重大慶典朝廷封賞,也會有他的一份,可以說,只要崔文卿以後不犯較大的過錯丟官,那朝廷將會養他一輩子了。
至於司馬唐,也被突如其來的升官弄得是一臉驚訝了。
他這個蘭臺校書郎不過是正九品官身,而門下省左拾遺則是從八品上,也就是說,他已是直接官升兩級。
其實司馬唐也知曉解救太學生那晚他並沒有出過多少力,更遠遠比不上崔文卿,故此對於獎掖之事一直奢望不高,此刻突聞這樣豐厚封賞,他才止不住一陣驚訝。
不容多想之下,兩人同時拱手謝恩,齊呼聖天子萬歲。
陳宏微笑頷首,這才令兩人退下了。
出得宣政殿,崔文卿和司馬唐兩人都有些恍惚。
一個人突然從白身秀才成爲了勳官,另一人卻突然連升兩級,自然都感覺到了非常不可思議。
然崔文卿轉念一想:自家娘子可是從三品振武軍大都督,相當於後世的副國級,自己受封的這個從七品上武騎尉一點也不夠看,相差更是十萬八千里,故而原本冒的幾絲淡淡的喜悅,已是隨之煙消雲散了。
這一邊,司馬唐也是恢復了鎮定,對着崔文卿拱手言道:“崔公子,在下在此恭喜了。”
崔文卿笑道:“司馬狀元官升兩級,且爲職官,這纔是值得道賀,你我同喜同喜。”
話到此處,兩人卻是無話可說了,又是一陣尷尬。
便在這個時候,一名老內侍快步匆匆的走了過來,展顏笑道:“司馬大人,天子召見完畢你就可以離開了,至於崔公子,還請你跟隨咱家前去億歲殿,待到下朝之後,官家要單獨召見你。”
“什麼?!”不僅是崔文卿,就連一旁的司馬唐也露出了無比震驚之色。
官家單獨召見,那是多麼令人震撼的事情,特別是崔文卿在入宮之前,還是一個白丁秀才,如此一來,更是顯出了此番召見的不凡。
在如此心思之下,司馬唐心內更是五味陳雜,只得帶着無比羨慕的目光,告辭去了。
在內侍的引領下,崔文卿來到億歲殿內先行等待。
相傳這間大殿乃是大齊皇帝書房,許多政事也在這裡進行處理,故而陳宏在這裡召見崔文卿,也不甚奇怪。
就這麼百般無聊的等待了小半個時辰,崔文卿突聞外面一句“官家駕到”的悠長宣呼,未等他回過神來,剛剛下朝的陳宏已是獨自一人大步走了進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碰撞,崔文卿連忙垂下了腦袋,畢恭畢敬的拱手道:“草民崔文卿,見過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小崔卿家現在已是從七品上武騎尉,怎能還以草民自稱?”陳宏爽朗一笑站在了他的面前,完全沒有半分帝王的架子。
眼見陳宏如此做派,崔文卿這才感覺到了有些緊張。
說實話,倘若陳宏擺出天子的威嚴,崔文卿倒也非常適應,畢竟這纔是一個天子應該有的模樣。
然陳宏卻是這樣和藹可親,待人客氣,尚不知他秉性的崔文卿自然而然會對他生出琢磨不透的感覺。
不容多想,崔文卿拱手笑言道:“今日當殿授獎,微臣還當真猶如生在雲夢當中,尚沒有回過神來,失禮之處還請官家見諒。”
“無妨無妨,來,坐了。”陳宏指了指旁邊一直放着的繡墩,自己則回身繞過了寬大的書桌,坐在了書桌之後的御座上。
崔文卿拱手致謝,一撩袍衫下襬肅然落座,目不斜視自是正襟危坐。
見他如此模樣,陳宏微笑言道:“小崔愛卿用不着這麼緊張,朕也只是隨便問問。”
崔文卿點點頭,卻知道陳宏絕對不是隨便問問這麼簡單。
“不知小崔卿家是何年生人?”
“啓稟官家,微臣生於景隆元年三月。”
“哦?景隆元年?還是朕剛登基的那一天。呵呵,這麼說來,朕登基,你便出生了。”
“是啊,微臣現年已經十八,官家也登基十八年了吧?”
聞言,陳宏笑了笑,言道:“是啊,朕十三歲登基,不知不覺十八年已過,現在回想,真乃彈指一瞬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