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擎當先致歉道:“謝助教,是小的無意冒犯,得罪了。”
謝助教老臉微微一紅,故作冷然的點頭道:“無妨,老夫也有冒失之處,權且作罷。”言罷,重新坐會了案几後。
沒想到兩人的吵鬧就這麼被崔文卿輕易化解,折昭心內大覺高興,美目橫了崔文卿一眼,暗忖道:有夫君在旁,似乎沒有不能解決之事啊,今晚幸好有他了。
崔文卿卻沒有注意到折昭讚賞的眼神,反倒是坐在折昭對案的司馬唐將這一切看在了眼中。
特別是當他看出折昭眼神中對崔文卿的信賴以及讚賞,心頭如同千瓶老醋同時打翻般酸溜溜無比,百般不是滋味。
飲宴結束,衆人各自回房休息,司馬唐、蘇軾、謝助教均是入住在大都督府當中。
剛回到那間獨立小院,蘇軾立即朝着月門洞外打量了數眼,確定沒人跟來之後,這才領着蘇三走入了房內,關上房門之後,轉身肅然問道:“你覺得如何?”
小書童蘇三沉吟片刻,雙眸似星光閃動,光澤足可讓人迷失其中:“阿兄,崔文卿此人一定不會是你開始認爲的那麼簡單。”
蘇軾頷首道:“小妹所言不錯,其實今夜,崔文卿所展現的才華的確不錯,足可讓我刮目相看。”
蘇三展顏笑道:“沒想到阿兄你居然拿這樣謬讚,在我的記憶中,你可是鮮少看得起他人啊。”
蘇軾含笑言道:“不瞞小妹,今晚行令之時,崔文卿臨場所作的那首詩,真乃非常不錯,可見其人詩文才華不會差到那裡去,隨後他又三言兩語調解了謝助教和童擎之間的矛盾,其斡旋之能,其傑出口才,均是足以耀眼,難怪乎他會得到希文先生的讚賞,看來希文先生的眼光着實在不差啊。”
蘇三歪着頭笑問道:“怎麼?莫非阿兄已經完全認可了崔文卿,準備返回洛陽向安石相公覆命不成?”
蘇軾搖頭言道:“今日剛到,我對崔文卿所瞭解的也只是表面而已,豈能輕易回去覆命?還是看看再說,不管他究竟是有才華,還是無才華,我都會目光如炬的看個明白。”
說完之後,他又對着蘇三笑道:“小妹,你看人的眼光歷來也是不差,所以爲兄纔將你一併帶來,記住,若有機會,就多瞭解崔文卿一下,不要疏忽了。”
“放心吧阿兄,奴奴省得。”蘇三嫣然一笑,笑容猶如山花綻放般美麗動人。
相比起蘇軾,司馬唐的滿腔心思卻不在崔文卿身上,而是完完全全想着折昭。
今日再見佳人,他的激動是無以倫比的,同樣,心內的失落也是無以倫比。
特別是今晚夜宴的時候,感覺到折昭和崔文卿夫妻之態,更讓他心內妒火中燒,沉沉的壓抑感幾近將他湮沒。
此際他酒酣耳熱之下,心頭愈發大膽,站在院中思忖片時,便朝着折昭所住的梅苑而去。
這時候,崔文卿正在書閣三樓準備就寢,忽見一盞風燈悠悠而至,不禁好奇觀望,當依稀看見來者乃是司馬唐的時候,立即眉頭一擰,心內也是騰昇出了一股怒意。
此人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梅苑作甚?莫非是探望折昭來了?
一想到此點,崔文卿滿心不悅,猶豫半響終是沒有下樓,就留在了窗櫺前遙遙觀望。
好在今日風清月明,加之折昭所住的閣樓離書閣並不太遠,一切倒也看得明白。
司馬唐卻沒有發現崔文卿,他信步悠然的來到昭陽樓前,站在緊閉的樓前拱手言道:“阿昭,在下司馬唐,前來拜訪。”
折昭正在洗漱潔面,一問此話頓時暗自驚訝,對着穆婉吩咐道:“小婉,你去問問司馬唐有何事?若沒有重要的事,有什麼事情不妨明日再說。”
穆婉以前在國子監的時候可是折昭的書童,自然知道司馬唐對摺昭所秉持的輕易,微微一笑連忙下樓而去。
司馬唐正在滿懷期待當兒,忽見房門打開,不由爲之一喜,滿懷感情的喚道:“阿昭……”一言方罷,當看見來者乃是穆婉的時候,他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穆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言道:“阿什麼昭,司馬公子夜晚不休息,不知前來找大都督作甚?”
司馬唐一陣語塞,臉上也帶着幾分尷尬,拱手言道:“這個穆婉姑娘,在下是有些事情想與大都督商談一番。”
穆婉秀眉一挑,不鹹不淡的說道:“大都督已經說了,現在已是深夜,若不是要緊的事情,還是請司馬公子明日再來吧。”
司馬唐連忙解釋道:“在下這件事還算要緊,對我而言非常重要,還請大都督務必一見。”
穆婉狐疑的看了司馬唐半響,這才點頭道:“那好吧,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問問大都督的意思。”
言罷,她轉身進入閣樓,步上樓梯來到折昭的房門前,徑直而入開口言道:“大都督,司馬唐說是有要事與你商量。”
折昭微微思忖,自言自語道:“莫不是關係到他此行的真正用意,那好吧,請他一見。”
“既然如此,末將就將他請進來了。”穆婉說完之後,便要轉身而去。
“等等。”折昭連忙叫住了她,笑着提醒道,“小婉糊塗,司馬唐雖是我友,然終歸是一年輕男子,這樣深夜入我寢房總歸不妥,若是讓夫君看到只怕更會產生誤會,這樣,就在池畔水榭中煮茶敘談,纔算光明正大。”
穆婉恍然醒悟,連忙點頭言道:“好,末將立即去辦。”
崔文卿在閣樓看得片刻,就看見折昭從閣樓內走了出來,帶着司馬唐竟是朝着水榭而去,而那間水榭正在崔文卿閣樓之下。
見狀,他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想了想疑心頓釋,自言自語道:“娘子都這麼信任我,我難道還要懷疑她與司馬唐有染不成?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睡覺!”言罷,已是關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