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沒有,薛巖還爲我收攏舊部做出不小的貢獻,若不是他幫助單丹臣假死脫離軍營,糾集兄弟,我又如何能得救?”柳一戰笑着開口,但長寧此刻卻笑不出來。
如果按柳一戰現在所言,那這個局就太大了。
薛巖是柳家的人,他所作所爲,不過是在幫柳一戰收攏舊部,那麼當初渭南縣外的“偶遇”就不是偶遇,而是有人精心策劃出來的騙局,騙長寧上當的騙局!
長寧呼吸略顯急促,因爲她能追溯到的源頭實在太遠,太多,以至於她一時半會兒還有些想不明白。
柳一戰站起來走到長寧面前,施施然笑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祖父幫你。”
長寧仰起頭看他,老人笑得依舊和煦親切,只是如今長寧彷彿看到了脣角隱藏最深的陰險。
“薛巖是你的人,所以他是故意引我去洛陽救你的。”
柳一戰點頭:“我的佈置只是爲了讓你來救我,至於這當中發生了什麼,有什麼細節,我倒是不清楚。”
長寧冷笑:“我清楚就行了。”
單丹臣說過,哪知柳家槍和柳華文在洛陽古牢囚禁的消息都是從薛巖口中得來的,可見薛巖就是他們消息的來援。
而當時在渭南縣要開掘古墓,也是薛巖鼓動單丹臣他們假扮掘墓人跟進墓地。
相信薛巖當時只想殺掉商如鋒的人,再抓長寧出面“相助”,幫他救出柳一戰。
所以在面羅氏的追殺時,薛巖才能準確地找到渭南城地道的入口,在緊急關頭幫助長寧逃脫三皇子的追殺。
卻沒想到薛巖還是暴露了,長寧不止識破了他的身份,還能絕境反殺,逼得他們不得不改變計劃,從污衊慕清彥就是幕後黑手,到默許慕清彥前來相救自證清白。
“你們利用我和慕清彥的關係救你出來。”長寧咬牙。
顯然,在他們眼裡慕清彥只是薛巖的替身罷了。
柳一戰大方承認:“原本薛巖就可以完成帶你下來救我的任務,可惜他死了,只能接受慕清彥的幫助,不過也算因禍得福,你們不但救我出來還替我引出了慕清彥。”
長寧閉上眼。
柳家若要反,慕清彥遲早會被牽連進來,只是如今因爲和她這層關係,牽連得更深而已。
不過長寧現在想的事另一件事。
如果薛巖的事有詐,那麼和薛巖一直在配合的羅氏,只怕也是柳家的一計。
“羅氏也是你的人。”長寧沒有問話,而是做出判斷,因爲薛巖是爲了保護羅氏而死。
薛巖對羅氏那叫一個忠心,而且他稱羅氏爲大人。
可見羅氏就是柳一戰在古牢外的代言人,整個渭南縣的追殺不過都是一場戲,一場把追殺的事從三皇子手裡攬過來,好讓三皇子帶着“假公主”風花誤回長安而做的戲。
只是羅氏自己也沒想到,長寧太聰明,不但發現了薛巖的身份還逼得她暴露身份,差點兒命喪長寧手中。
柳一戰倒是坦然點頭:“沒錯,整個長安的局,都是她佈置的。”
他下巴高揚,顯示出驕傲的姿態。
長寧一笑。
之前不明白的地方,現在全明白了。
因爲羅氏是柳一戰的人,她的目的和柳一戰相同,最重要的一項就是救柳一戰出來。
爲了救柳一戰,所以必須要先引長寧離開皇宮。
這也就是羅氏爲什麼要給鄭家獻計,讓他們假扮公主的原因。
“所以風花誤之所以能易容成我,也是羅氏在北湖幫忙。”長寧道。
柳一戰點頭:“你還記得柳家被斬首那日嗎?”
長寧攥緊拳頭。
她怎麼能忘記那一日。
只是現在想來,一切都只是笑話,一場天大的笑話。
祖父由人替代,她也由人替代。
長寧眸中陡然變色:“我明白了,是那張太歲麪皮。”
當初柳一戰爲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下她,用了一張太歲麪皮雕成她的模樣給替死者戴上。
而後人頭送往長安,那張麪皮也跟着送往長安。
所以當時風花誤根本沒學會什麼易容術,她學的只是和長寧一樣只能改變面貌卻不能指定臉孔的修容術,而風花誤之所以可以易容成長寧,全是因爲羅氏給了她當初那張太歲麪皮!
全都清楚了。
羅氏從最開始就在利用風花誤,她利用風花誤對秦無疆的愛,讓風花誤嫉妒並且迷戀長寧的位置,妄圖取而代之。
如此一來,風花誤就成了羅氏手裡最犀利的劍,她插入鄭家內部,幫羅氏控制鄭家的決定。
包括鄭安侯被長寧逼得走投無路時,也是風花誤去獻計,用給七皇子和太后同時下毒的方法逼長寧去渭南尋藥,因爲只有這樣羅氏才能把長寧逼出宮來,告訴她柳一戰的事。
“沒錯,就是用那張臉假扮你,當時你進行的太順利了,完全超乎我的預料。”柳一戰露出思索的表情。
“我本想讓人幫你恢復公主之身,再趁着你根基未穩時讓薛巖出現在你身邊輔佐,到時候順理成章地救出我來,可惜你這麼一帆風順,倒逼得鄭家瀕臨敗落,我豈能坐視不理。”
“所以你就把易容之法交給風花誤,讓她幫助鄭家跟我作對。”長寧恨得咬牙。
柳一戰竟然因爲她太順利而選擇幫鄭家,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哪知柳一戰只是笑笑:“不,鄭家在我眼裡只是螻蟻一般的存在,這種既無軍功也無能力,只靠女人的裙帶關係混成的侯府,就算有六扇開的大門,也不過是條狗。”
長寧揚起下巴。
柳一戰攤手錶示:“我想吃掉鄭家簡直毫不費力,就像現在這樣,但我柳家對付不了的那隻老虎卻就怕這隻蟲子。”
這就是老虎吃雞,雞吃蟲,而蟲卻能咬死老虎的故事。
柳家自比雄雞卻被皇帝這隻老虎吃的死死的,所以柳一戰纔會想出這樣一條毒計。利用鄭家這隻蟲子啃掉老虎的腦子,讓皇帝死在自己身邊人手裡,如此一來,天下大亂,自然是雄雞一唱天下白。
這如意算盤打得不可謂不高。
長寧閉上眼不去看柳一戰那得意的嘴臉。
“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她說。
柳一戰揚眉示意她繼續。
“爲什麼非得是我。”長寧攥緊拳頭逼問。
既然薛巖早就能救出柳一戰,還一直跟柳一戰保持聯繫,爲什麼非得等長寧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