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傅閉上眼:“好,好好,我秦正朔活到這把年紀,還怕什麼死,只是死前不能看到我秦門天下大興的場面,實乃平生之憾!”
“不,無疆早就出城,秦家還有後路。”秦公允道。
秦昭寧面無表情,這件事雖然是託了長寧的福但就算長寧不會送秦無疆出城,她也會想辦法保住兄長性命。
在她眼裡雖然父母親族都註定要犧牲,那是因爲如果秦家有大動作遷移會讓長寧警惕壞了大計,但秦無疆的性命卻是必須要保住的,因爲秦無疆是秦家嫡長孫,代表着秦家的門楣。
秦昭寧縱是在瘋狂,也不會讓秦無疆倒了。
因爲只有秦無疆和五皇子獲得最後的勝利,她秦昭寧纔會得到名垂青史的機會。
不論罵名還是美名,整個大楚史冊都會有她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這一筆又會永遠和曹彧糾纏在一起。
秦昭寧想到此處只覺得無比甜蜜。
縱是生不能同穴,死不能同寢,她仍然要和曹彧聲名相依,永永遠遠地在後代人口中羈絆下去。
秦昭寧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行爲,已經是個瘋子,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沒人能懂她心裡的痛。
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殺進來了,殺進來了!”有禁宮侍衛衝進大殿。
秦昭寧看向自己的兩位長輩遞上兩枚藥丸:“藥丸有糖衣包裹,片刻見效,祖父,父親,爲國盡忠只會青史留名。”
此時死,是死國。
被人查出謀逆之罪,便是死家。
秦太傅和秦公允都是讀書人,在他們心中前者崇高,後者便是螻蟻般的選擇,二人根本不需要猶豫就接過毒藥。
秦昭寧終是落下兩行清淚,屈膝跪倒:“你們二位九泉之下不要怪昭寧,昭寧也是沒有辦法。”
“不,不怪你,如果不是昭寧我們連承延那一線生機都沒有。”秦太傅摸着孫女的頭頂,將藥送到嘴邊,手一頓:“只是昭寧,你真的很殘忍。”
老太傅說完,仰頭將藥送入口中。
秦昭寧閉上眼。
這個評價和秦妃的一樣。
“父親……”秦昭寧看向秦公允,秦公允的手哆哆嗦嗦想摸她的頭頂又猶豫着不敢去摸。
秦昭寧膝行上前:“父親,昭寧也是迫不得已,請父親理解女兒。”
“你母親那兒,你怎麼安排的?”秦公允只問這一句。
秦昭寧擡頭:“母親被我送去睢安侯府了,有長公主和侯府禁軍護衛,曹彧聽到消息也會趕回去保護母親,您不必擔心。”
秦公允長舒口氣。
至於日後是什麼樣,也只能看造化了。
他仰頭,也將藥丸吞了下去。
秦公允和從前一樣,攙扶着老太傅向外走去。
秦昭寧雙肩在瞬間垮下來。
她幹了什麼?
她都幹了些什麼?
親自爲外祖父和父親準備毒藥,親手將秦家送上絕路。
她爲什麼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祖父,父親!”秦昭寧哭着撲過來,這是最疼她的兩位長輩,她豈能捨得。
明明半年前她還在兩人膝下承歡,爲什麼時隔這麼短,就要走上這條絕路!
“這都是命,都是命。”秦太傅拂開孫女來拉他的手,站到大殿前的白玉階上,高聲呵斥:“爾等強闖宮闈,是要造反嗎?”
兩營將士持刀逼近,卻被身後兩位將軍叫停。
“秦太傅這是什麼話,難道不是他太傅叫我們入長安勤王的嗎?”左營將軍陰陽怪氣道。
秦太傅橫眉冷對:“放肆!本官叫你勤王,豈是讓你擅闖宮禁,這天下還是大楚的天下!”
右營將軍冷哼一聲:“老太傅,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我們還不清楚嗎,又何必在這裡說這麼多虛套路?”
“沒錯,”左營將軍跟着上前:“太傅您有五皇子,我們有兵馬保駕,您又何必非要用那些舊事要挾我們?”
“什麼舊事?”秦太傅一臉不解。
兩營將軍表情難看起來。
他們正是有把柄在秦昭寧手裡,才決定鋌而走險不受人控制,可老太傅卻在這兒跟他們裝傻。
“老東西,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右營將軍一掌推出去,老太傅踉蹌幾步口吐黑血。
右營將軍一臉茫然,懷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現在竟然能一掌打死一個人了?
“老傢伙提前服了毒!”左營將軍聰明一些當即看出不對,“秦公允!”
果然,秦公允也沒挺多長時間就跟着吐血。
兩人臉色都很差。
他們原本是想要挾這兩人合作,卻沒想到秦家這二人竟然寧肯赴死也不願意跟他們狼狽爲奸。
“都是謀反,還清高個什麼勁兒!”右營將軍大罵,恨恨地踹了老太傅屍體一腳
“死國死家當然不同,這兩人可真是精於算計!”左營將軍冷冷道。
他擡頭,大殿前還站着一位佳人。
戰火中,秦昭寧罩着輕紗的羅裙清麗脫俗,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這就是昭寧小姐了吧。”左營將軍大步上前。
秦昭寧略帶錯愕,她在幹什麼!
她還沒有服毒!
秦昭寧倒退半步,手心緊攥着那顆毒藥卻沒有勇氣吃下去。
不想死。
這一刻她才切身體會到什麼叫不想死。
她和秦太傅二人不一樣。
秦昭寧不想爲國爲名赴死,也不想爲秦家而死,她只想和曹彧在一起。
現在連曹彧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她怎麼狠得下心去死。
“我可以幫你。”秦昭寧開口。
左右營將軍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一個小女子,能幫我們什麼?”
“我懂兵法,我知道兵聖殘篇的下落!”秦昭寧看到兩人眼中淫亂的光,下意識往大殿裡面退去。
“我們又不是柳一戰,又不需要對付突厥人,要狗屁兵法有什麼用?”兩人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形成合圍之勢。
秦昭寧眼中頭一次露出慌亂的情緒。
她怕了。
縱使面對長寧她也沒這麼怕過。
因爲不論是長寧、她祖父,還是三皇子,都是有慾望的聰明人,他們會縱觀大局,權衡利弊。
可眼前這些人不是。
兩營將軍雖然是將軍,但他們說到底還是個兵痞!
他們哪有什麼遠見,什麼大局。
他們的腦子和她之間都是有一層無法穿透的厚膜。
她竟然跟他們擺什麼籌碼。
“等你成了我的女人,自然什麼都爲我着想了。”兩人同時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