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樹欲靜而風不止
夜深人靜,宮中倚華園中花林深處,一女子纖手玉指挑燈夜遊,娉婷身形,孤單影只,身邊無下人陪伴。看似悠然閒步,並無特定目的地。
行至一叢紅花旁邊。定住腳步,身後是密密的一片竹林。慢俯身,玉手攀上紅花,只聽";叭哧";,花枝折斷的響聲在萬籟俱寂的夜色裡,格外的刺耳響亮。將摘得紅花輕放在燈籠之上,有風吹過。花影燈影重疊着,輕輕搖曳地悄悄投射在密林之中。
";參見主人";密林中竟傳出男人的聲音。
";找到了嗎?";女子面無表情,聲音冰冷。
";回主人,已搜遍王府,不曾尋獲。派往將軍府的探子被白雲飛和西南王發現,亦不曾有發現。";
";豈有此理!一塊小小的玉石,你們尋了一個多月,竟一點兒蹤影不見。現在太子又被保護在虎豹營中,計劃處處受阻,若然再如此耗下去,就要功虧一簣。你們不是號稱是我大西國的皇鷹嗎?爲何在如此緊要關頭,竟連連失手?";女子大怒,歷聲呵問。
";在下無能,求主人責罰!";男人以膝跪地,力挫竹子,斷裂怦然有聲。
";算了。這唐國人向來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此方玉石,又關係重大,他們定會收藏得緊密,亦如狡兔三窟,幻影重重。你先回去,再細細的追查,弄清楚最有可能的方向。";
";在下認爲,玉石定是在白家人手上,保護唐國小太子的虎豹營,除了皇帝本人,就只聽令持有玉石虎符之人。白雲落能調得動他們,定是知道虎符下落的。";
";她?我早已查過她身邊所有物品,都沒有發現。假如若玉石真在她手上,對我們倒是件好事!";女子冷笑,面有得意之色。
停時少許,轉而命令道:";你去盯着將軍府。將他們每日的一舉一動。告知我們在朝中的細作,讓他們如實上書王爺。我自有辦法,逼白雲飛亮出虎符。";
";是!";一陣極輕微的悉悉索索在林中響動,而後,黑幕在紅花燈籠漸漸遠離後,沉重的落下,夜色恢復了暗沉和寧靜。
自從知道唐凌住在將軍府後,雲落的心裡便時時的忐忑不安,提心吊膽,總是有種會出狀況的壞直覺。果不其然,好的不靈,壞的靈。
這日上午剛陪太后說會話,太后身邊的小太監小李子,臉色慘白,神情慌張,連通報都顧不得的,闖了進來。急急地直呼:";不好了!白將軍和西南王被囚禁了。";
";小李子,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有話慢慢說清楚。";太后一驚,大聲呵斥。
";是";小李子嚇得身子一縮,挺身立定,擡頭看向一臉焦急和困惑的太后和雲落。
";稟告太后,雲妃,奴才剛纔得到消息,今個早朝上,有人上奏摺,說西南王暗地裡聯繫京中昔日推舉他爲太子的舊黨官員,似有圖謀。賢王查實,有多位官員作證,一衆人確實在將軍府多有聚會。賢王震怒,派兵包圍了將軍府,將西南王和白將軍一起囚禁了。";
太后驚愕不已,臉色大怒,歷聲喊道:";豈有此理!這定是那西國女人計謀!";
雲落心急如焚,片刻也不呆不住,起身急急的屈了屈膝:";雲落要去問個清楚,先行告退!";就要起身離去,太后急聲喚住她道:";落兒不要急,老七雖說已經查實,卻只是將他們囚禁在府裡,暫時是沒有大礙的。這時辰剛下朝,你去,怕是不合時宜。稍等等,晚半個時辰,你再自去清華宮尋到老七,問個明白!";
雲落一怔,心覺太后說得有理,可一念及哥哥的安危,胸中一股氣直往上衝,簡直按捺不住。身子站着向着門口,不願轉回。
";還有一件事,奴才只是聽宮裡閒人揣測,不知道當不當真。";小李子吞吞吐吐,猶豫不定,彎着腰垂着手,不敢再說下去。
";這個節骨眼上了。有話快說。";太后大聲說。
";是。奴才聽人說,前幾日邊關有異動,西國那邊的軍隊在向我國邊關集結。八成是西太子反悔當初和投降議和,又要開向我們開戰。";頓了一下,小李子擡起眼,瑟縮的看着她們:";有人說,這次賢王沒有將西南王和白將軍打入天牢,只囚禁在將軍府中,就是因爲,邊關一旦開戰,需要他們二人爲國盡忠。";
太后和雲落都又是一驚,雲落往前一衝,急切之情,已難控制,喘息的說:";母后,雲落告退,這就去清華殿前候着。";說完,再也不顧的,快步走出門去,太后在後面直呼,讓人扶着她點。門外候着的宮女聽到吩咐,飛快上前,一把扶拉住,她踉蹌不穩,幾乎就要跌撞到廊柱上的身子。
雲落挺直背脊,直挺挺的立在清華殿前,已經整整兩個時辰,日及中午,太陽又大又熱,雖是看不到光,但已經覺得頭頂都要曬出煙兒來。心裡本就焦急擔憂不止,這一曬,人就更煩躁不安,遲遲的見不到他,雲落感到氣急敗壞起來。
";王妃,您怎麼在這站着?";是高林的聲音,腦子直想着哥哥被囚禁的事,她一點沒聽到腳步聲。
";高總管,王爺呢,我找他有急事!";她急忙上前一步,高聲說。
";王爺在倚華園。";
";快去請王爺來,就說我急着找他。";急切得幾乎霸道的。她直喊。高林聽着一愣,面有爲難之色,說:";老奴怕王爺問起是什麼急事?";
";你就說,他若是不盡快趕來,我便活不成了。你快去呀!";面上嫌煩着高林的囉嗦,心裡她卻是明白了。高林如此顧忌,那倚華園裡定是住着冷依依。自己這邊着急苦等,他們那個快樂逍遙。這一想法,讓她徹底抓狂,直接的露出了潑辣的本性。
雲落不知道唐賢是聽了自己活不成的話擔心,還是怕她尋到倚華園大鬧。不管怎樣,他算是飛快的趕過來了。一見面,她衝上前追問他哥哥的事。他卻只是慢條斯理哼哼,也不正面迴應。
他親自扶了她進到偏房裡坐下,喚人奉了好些茶水糕點,屏退所有人,喚她先吃些東西,才肯與她說話。雲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自己也是無計可施,強迫他不得。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得頭,喝茶,吃東西。
";好了,茶也喝足了,東西也吃飽了。你該說話了吧!";她沒好氣的直衝他喊。
";嗯";他好整以暇的哼了一聲。停了半晌才接着說:";你想我說什麼。";
";你爲什麼要囚禁我哥哥和三哥。";她氣極敗壞的喊,來不及細思量。
";三哥?";他輕挑眉毛,似有不滿,";你更關心他,是嗎?";
";你不要東拉西扯,錯開話題。";雲落一怔,聽出他話裡的酸意,不自禁的臉上一熱,心裡竟虛空空的。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不少。";你明知道哥哥對唐國忠心不二。爲什麼還要囚禁他?";
見她面頰微紅,似有羞意,唐賢更確定她心裡已經轉愛唐凌,胸口頓時涌起一片傷感,酸澀難當。溫情雙眸,只定定的盯着她,一聲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