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亞寧這個時候並不知道貝貝在想些什麼,他深知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給貝貝惹了多大的麻煩。
雖然他確實痛恨他的食譜。
在國內訓練時,趙亞寧也吃過一些所謂的營養餐,但是國內的管理遠遠沒有法國嚴格,而且國內的營養餐也沒有法國這麼難吃。在國內的時候,最多是吃飯多吃牛羊肉,多喝水而已,但是在這裡,一切都細化的讓他驚訝。
不過這些並沒有讓他覺得反感,相反,他有一種‘人家不愧是歐洲人,不虧踢了多年足球’的感覺。
他打給貝貝的電話,一方面就是隨口一說,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想家了,所以才抱怨巴黎的種種不好,誰知道貝貝竟然當真了。
實際上他腦子裡,根本容不下那些了,他現在想的更多的是他的訓練的問題。
他的力量太差,這是教練組最大的不滿。雖然在訓練中,他的速度和過人技巧讓他在同齡人中傲視同儕,但是到了對抗賽時,他差勁的身體素質往往被擠得東倒西歪,連球都護不住。幾次被人擠倒之後,趙亞寧憤怒的找教練評理,可是教練的回答卻讓他無言以對。
“訓練的時候自然就是按照最惡劣的情況來設想。比賽的時候對方會針對你的弱點制定戰術,你不彌補弱點,你就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可是我的速度很好,技巧也不錯……”
“建立在能比賽的基礎上才行,不能比賽,再快也沒用,我還不如找一隻兔子來踢球。”
教練的態度讓趙亞寧非常沮喪,這種訓練方式和他見過的不太一樣。
法國的青訓體系裡,重視個人能力超過一切。在這裡的青訓營訓練中,教練做的事情是根據每個人的不同特點,分配不同的任務,然後讓他們進行對抗。在對抗過程中,球員們刻意任意發揮自己的能力來對抗對手,只要不惡意犯規,教練們就不會干涉。
比如趙亞寧就是典型。教練讓他出任邊鋒,並且把他的活動範圍固定在了右路的前場。每次球隊進攻時,右後衛插上下底,他則帶球向中路靠攏,尋求破門機會——這是教練的工作,可是教練也不會再做更多。如何突破,何時射門,是否傳球,這些由他自己決定。
趙亞寧見過一線隊更極端的訓練:每個人的跑位路線全都在地面上用不同的顏色標示,只要按着路線跑就可以完成進攻套路。但是如何突破進攻線路上的對手,如何在準確的時間到達位置,那是球員們自己的事情。
“教練們設計的是戰術,而球員們做的則是實務。如果你覺得對你使用不當,可以告訴我,但是如果你覺得你突破不了對手,那麼自己想辦法。”
趙亞寧對這種分工並不適應,作爲意甲球迷,他一直是一個戰術崇拜者,覺得戰術上的出色理念可以更好地爲球隊帶來勝利,可是法甲這種訓練方式更注重個人能力而非整體戰術,讓他感到不太舒服。
“意大利的戰術確實很好,但是沒有足夠的球星,他們的戰術再好又有什麼用?作爲球員,指揮才能非常難得,也不要勉強,在那之前,先確定你有足夠的戰術執行能力就可以了。”
趙亞寧的想法再次被教練回絕,而他也只能無奈的回到力量房裡練力量。
而就在趙亞寧新的一天的訓練開始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了。
如往常一樣的早晨,如往常一樣的晨跑。趙亞寧夏天總是醒的很早,這讓他在不到八點的時候,就完成了鍛鍊,吃飯等工作,早早的來到了力量房。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天的力量房裡,已經有一個人在這裡訓練了。
“你好……”趙亞寧看到有人在,趕緊打了個招呼。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原則,無論如何都表現得禮貌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可是對方只是擡起頭看了他一樣,就自顧自的繼續訓練了。
趙亞寧伸出的手搜了回來,自討沒趣之後,他也不知道怎麼繼續聊下去,自己轉身走向自己的訓練機器。
可是猛然間,他記起了自己似乎在哪裡記過這個人。
黑人,光頭,鬍子,身材高大……趙亞寧猛然想了起來,“你是尼古拉斯?阿內爾卡吧?”
是的,不會有錯的,這個絕對就是那個在阿森納拿過銀靴,在馬德里拿過歐冠的法國天才尼古拉斯?阿內爾卡。
“簽名的話等到我訓練結束再說。”阿內爾卡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這句話讓趙亞寧不知道說些什麼,半天才點了點頭,“好的,謝謝了。”
他並不是阿森納或者皇馬的球迷,自然也不喜歡阿內爾卡——實際上那兩支球隊的球迷,估計也不喜歡阿內爾卡——他只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大牌球星,有種抑制不住的興奮。
至於說阿內爾卡本人,他倒不是非常在意:在他的印象中,從阿森納離開之後,阿內爾卡就一直在下降。在皇馬期間他的發揮就已經很差了,全年只打進三個進球的表現讓球迷都很不滿意,而回到了巴黎後,他也沒有找回狀態,巴黎聖日耳曼的教練們提起他,也沒有什麼好的評價。人們對他的評價很一致:他完全沒有在馬德里學乖,依然自以爲是,依然是哪個高傲的混蛋。
不過在怎麼說,這也是個球星。
而阿內爾卡現在也是一肚子的鬱悶。
球隊舉行的什麼所謂夏令營——實際上就是騙錢的舉動,勒令這些球星們都必須參加。阿內爾卡對此不感興趣,但是他的合同裡卻註明了,他每年都得參加這樣的活動。
這顯然是不是阿內爾卡想要的合同,但是讓人無奈的是,他的哥哥簽訂這份合同時,更注意的是上面顯示的數字而不是他的各種要求。
雖然必須參加活動,但是阿內爾卡還是決定用自己的辦法逃避所謂和孩子們的互動。所以他纔會早早的來到球隊,早早的參加訓練,這樣等到球隊開展所謂的活動時,他已經累的無法再多參加任何比賽了,誰都無法指責他什麼。
可是這個時候也有人來球隊,就讓他有些無奈了。這些孩子不是該在很晚才帶來,然後在球場上玩半天花式足球,等着球星們簽字,踢一場毫無抵抗力的比賽,然後興奮地離開嗎?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球隊?
不過好在,這一個至少不是很煩人,只是在一旁聯繫,沒有干涉到自己的訓練。
阿內爾卡不想說話,趙亞寧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兩個人在同一間力量房裡呆着,除了器材的響聲什麼都聽不到,顯得有些詭異。
不過阿內爾卡倒是顯得非常享受這種詭異的氣氛。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小時,直到阿內爾卡站了起來,走向趙亞寧。
“這裡有一張居里夫婦,拿着它到街口拐角的咖啡館,買一杯冰水。”
趙亞寧盯着伸過來的鈔票有些愣神,他有些不明白阿內爾卡的意思。
而阿內爾卡看他不明白,再次開口了,“這是這是一張面值500元的法郎,可能你們這些外國人更習慣使用歐元,不認識法郎,不過在巴黎法郎依然在流通。去買一杯水,剩下的錢歸你,你可以隨便買點什麼。
“可是,力量房裡有自備的飲品。”趙亞寧。
“我喝不慣那些,我只喝水。你去買就可以了,沒必要問太多問題。”
趙亞寧撓撓頭,但是還是再次開口了,“先生,可能你有些搞錯了,我必須告訴你,我也是這裡的球員。”
這話讓阿內爾卡頗爲意外,他看了趙亞寧一眼,但是依然把錢遞了過來,“不過是青年隊罷了。去買東西。”
趙亞寧不知所措的接過錢,然後走出了力量房。
不一會兒,他就帶着冰水回來了。
“你的錢。”趙亞寧把水和錢一起遞了過去。
“是你的了。”
“我不是乞丐。”趙亞寧還是把錢放下了。他搖搖手。
趙亞寧不敢和阿內爾卡頂撞,因爲在他的意識中,覺得球隊大牌的要求是不能違背的。但是拿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拿錢的話,最多算是幫忙,如果拿了錢的話,那就成了跑腿了。
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低人一等。
他的這個舉動再一次出乎阿內爾卡的意料。不過阿內爾卡也只是看了看他,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就繼續訓練了。
趙亞寧也不想多說話,繼續進行自己的訓練。
又過了一會兒之後,力量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尼古拉斯!你在這裡。訓練已經開始了,你現在最好下去了,和那些孩子們一起活動。我們準備了你的球衣,一會兒你要去簽發。”
趙亞寧不認識這個人,但是見過幾次,他似乎是一線隊的教練。
“可是我在這裡已經和這個孩子活動很久了。”出乎意料,阿內爾卡突然把手指向了趙亞寧。
“可是他不是訓練營的成員,而是我們的球員。”教練看了一眼趙亞寧。
“我怎麼知道?他找我要簽名,讓我知道,還是個亞洲人。我分不清那些,這是你們的問題。”
“你可以看看我們的官網,或者稍微瞭解一下我們的信息。”教練的口氣強硬起來。
“訓練,球隊活動,還要看官網,你以爲我的時間那麼多嗎?”
“你不想參加我們的活動,是吧?”
“贈送球衣的時候我會去的。”
教練憤怒的甩門而去,阿內爾卡則扭頭望向趙亞寧,“你沒有反對我的話。”
“這不是我的事情。”趙亞寧聳聳肩。
“我只是不喜歡浪費時間。”阿內爾卡皺起了眉頭,“和一羣沒有任何天分的亞洲小孩踢友誼賽完全就是毫無意義的。”
“亞洲小孩不全都是全無天賦的。”這句話讓趙亞寧不滿起來。
“你和球隊簽約了……那麼好吧,跟我來,讓我看看你踢得怎麼樣,亞洲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