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怕我會死啊?”
唐承念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盯着商六甲看。
他整個人都幾乎凝固,但到底是個腦筋轉得快的人,很快回過神來,立刻死不承認:“什麼?”
“你擔心我啊?”
商六甲眼看着唐承念用那張本就迷人的臉做出無辜的表情,頓時覺得心臟就停擺了。
他能回答什麼?唐承念說得一點都不錯啊!
他怕唐承念會死,他也真的擔心她啊!
但此時此刻,好像他不管說什麼,都有些不對勁……
唐承念心中好笑不已,眼看着商六甲都快凍成石頭了,才慢慢將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收回,適時地轉開臉,給了商六甲一點點休養生息的時間:“知道你對我好,放心吧,我這個人可是相當感恩的!”
商六甲再次有了一種吃飯被噎住的感覺。
“牌匾呢?有沒有拿到?”他懶得再跟唐承念扯這些碎嘴話,自己難得地換了一個新話題。
“當然拿到手啦!”唐承念直接將牌匾扔了出來。
“往哪裡扔啊你!”商六甲差點被這塊大牌匾砸到頭,好在閃避及時。
他坐到一旁,將牌匾扶正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唐承念打趣:“你別看啦,我怕你打碎牌匾,想賴了我們打的賭呀。”
“我不會。”商六甲說得篤定。
沒料到商六甲會回答得如此嚴肅,唐承念愣了一下,趕緊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你這是拿命換回來的牌匾,我不會不珍惜的。”
唐承念一時只覺得這話有些古怪,不僅是語氣……似乎哪兒都有些怪。
明月、夜星、重露、青草,微風。
這氣氛與情景似乎也不太正常。
“咳咳!”唐承念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抱住自己的臂膀,露出害怕的表情,“我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這裡好黑呀,不如先回明月崖去吧?”
商六甲呆呆地隨着她的動作慢慢擡起了頭。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等唐承念站起身,他才意識到面前的唐承念雖說聰明早慧,卻也只是七歲的小孩子。
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來,露出淡淡的羞愧神情:“對,回明月崖去……也好。”
他拉着唐承唸的手臂,這回倒沒再將她抱起——
所以,等唐承唸到了明月崖,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暈乎了。
安安穩穩地踏上明月崖外圍的山野之地,唐承念還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這就完成任務了?
還有些不真實感。
“到了。”商六甲忍不住說道。
“知道。知道。你還催着我走呀?”唐承念看向商六甲。忽而覺得有許多話想說。
可最終吐出來的,卻是一句:“你上次說過,等你完成了任務,就要來明月崖看我。那我們現在……算不算是已經見過面了?”
商六甲黯然說道:“……算是見過了吧。”
想了想,他終究有些不甘心,又問道:“你不想見到我?”
唐承念連忙擺了擺手,“不會,我挺想見你的,可你還會來嗎?”
這略帶些悵然語氣的話一說完,二人盡皆一愣。
可等回過神,兩人的表情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唐承念是懊惱自己挖坑自己跳,商六甲卻是驚喜於她言語中的不捨。
“我一定會來。”商六甲定定地凝望着她。滿臉都是真誠,“我一定會來見你,不止是來這兒,還會帶你去見一見雲澤大陸之外的風景。”
“你那麼肯定我就要跟你去嗎?”唐承念愛擡槓的毛病又冒出來了。
商六甲卻不以爲意,笑道:“你那麼好奇。肯定會跟着來的。”
“這話說得不錯,只希望雲澤大陸之外,不要教我失望呀。”唐承念頓時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氣來。
可惜這豪氣沒多久就被商六甲打掉了:“我忘記了,海外可比雲澤大陸兇險得多,你若是如今這種修爲,恐怕站不住腳。”
底層修士沒人|權啊!唐承念感嘆。
雖然她已然是築基修士,在雲澤大陸也算是有地位的一批人了,可惜她也清楚,這種修爲這種境界,的確不夠海外的人看。也不知雲澤大陸自帶的光環是好還是壞,這化神境界封頂的怪現象,不僅封鎖了雲澤大陸土著的天賦,卻也對海外的修士同樣起作用——但如果雲澤大陸的修士離開了這裡,還以老黃曆的眼光看待其他修士,那可真的要吃大虧!
“你放心,等你再來見我,我一定讓你刮目相看!”唐承念發了狠心,立刻說道。
誰知她這“媚眼”可算是拋給了瞎子,商六甲絲毫不解風情地反問:“刮目相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總之到時候我不會教你失望就是了。”唐承念擺擺手,不打算解釋。
商六甲好奇得心癢,可他又不是唐承念那種爲了自己的好奇心能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只得忍着疑惑,繼續說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我就等着看好了。”
“那我就回去了。”唐承念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說道。
明月漸隱,紅霞染天,是太陽要升起的預兆。
“嗯。”商六甲沒挪步,依舊站在原地,只輕輕晃了晃手,“你走吧。”
唐承念也不矯情,“你說過完成任務會再來,可別忘了。”
商六甲這才露出微笑,“我一定不會忘記。”
“那我便回去了。”唐承念便不再猶豫,平地飛起,朝山中院而去。
現如今她與商六甲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依依不捨,反而是浪費時間。
等這一切都過去,將來有的是時間,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嘛。
不,等等,這話似乎說得更古怪了……
唐承念紅了臉,本還想回頭再看商六甲一眼的,現在卻逃一般加快了速度。
待到她回到庭院裡,院子裡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在。
不過她也有心理準備,畢竟她的院子中根本沒有僕役,除了羅遺珠,楚良玉和薛月盈都已經是記在宗門名錄上的正式外門弟子,只不過依託着她的院子居住。而讓羅遺珠去做清晨灑掃的工作,別說嚴子戎會翻臉,唐承念自己也不願意,但等到入了內門,找丫鬟,找僕役的事情恐怕是不能耽擱了,便是她不在乎是否有人侍奉,卻不能讓其餘人也跟着沒面子。
主要是來客總不會老是自己人,唐承念也不想老讓羅遺珠端茶遞水。
她並未吵鬧起動靜,而是十分爽快地轉身,往內門飛去。
唐承念想先到明月晉處,找到常心宸,先將完成這個積年任務的功勞給他,免得便宜了旁人。
明月晉的洞府距離明月初的不遠,唐承念也曾去過幾回,並不怕迷了路。
如今整個明月崖恐怕沒人知道她已經回來——更有甚者,大約還以爲她在籌備任務。
也不知道常心宸若是知道她回來了,該有多震驚。
唐承念忍着笑意,飛到了明月晉的洞府之外,等待明月晉門下的守門小童來開。
明月初與明月晉身邊的人都知道唐承念身份特殊,見她出現在門口,不敢耽擱,直接將她請了進去。
“不必驚動明月長老了。”在守門小童面前,唐承唸對自己的身份還有着三分遮掩,她說道,“你直接帶我去見常師兄便可。”
“是。”小童不敢違抗命令,忙領着她往另一邊去。
彼時,常心宸正在明月晉撥給他的一間洞府中修行。
小童進去稟告,他一臉不解地走了出來。
見到唐承念,常心宸的表情沒有多少起伏,只帶着一點點疑惑:“你怎麼回來了?”
大約是以爲她去而無返,且並無功。
若是他知道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內完成了這個幾近不可能的任務,會如何想?
唐承念帶着些調皮的心性,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頭,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二人中間的空地。
“你看。”
常心宸一時沒有拐過彎,跟着她的動作低下了頭:“怎麼啦?”
“你看着這裡,仔細看嘛!”
唐承念繼續死死地指着地面,一邊呵斥道,“不許再往前走了。”
常心宸只好停下繼續前進的腳步,擡頭看向她的臉,“究竟出了什麼事?”
“你小心些。”想起當時商六甲的表情,唐承念相當惡趣味地又將那塊牌匾丟在了常心宸的面前,堪堪好落在他的身邊,只差一丁點,恐怕就會砸在他的腳上。
“這是什麼!”常心宸嚇了一跳,慌忙後退一步。
等他看清楚牌匾上的字,兩隻眼睛頓時就瞪圓了。
他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唐承念,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不,與其說是難以置信,倒不如說是受到驚嚇。
常心宸戰戰兢兢地指着自己面前的牌匾,臉漲得通紅,就彷彿一顆熟透了的蘋果一般。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張開口,卻用非常驚訝的語氣,連聲問道:“唐師妹……這……這牌……這牌匾……”
竟然被嚇得連這東西是不是牌匾都不敢認了。
唐承念笑顏嫣然,點了點頭,只用了一句話就將常心宸的滿肚子不解全堵了回去:“不錯,這就是風樓那塊牌匾,被我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