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麻煩,找樊延洛去,別找我!
顏翠短短一席話,中心意思就是這個。
盛珺茫然,顏翠來這裡,竟然不是要接她?
“少夫人,您還是先把信拿着吧。”說完,顏翠把信封奉上。
芸然趕緊走上前:“我來拿。”
“不用。”顏翠笑容淺淺,疏離之意溢於言表,“這信是送給少夫人的,少爺叮囑,只有少夫人親手拿走才行。”
“要我自己來拿?”盛珺一怔,苦笑着伸手,“好,你給我吧。”
顏翠便走上前,將信封雙手奉上。
盛珺一伸手,就拿到了信封。
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將信封拆開,而是先問了一句:“顏翠你知不知道這裡面寫的是什麼?”
“少夫人您說笑了,我怎麼敢看少爺寫給您的信呢?”顏翠收斂了笑容,十分嚴肅地說道。
“我只是隨口說一句話罷了,你不用這麼緊張。”盛珺擺了擺手,讓顏翠不要太拘謹,她將信封翻轉過來,看了看封口,這一封信上用了一種特殊禁制,顯然是沒人開啓過的。以前,她就見樊延洛用過這種禁制,所以她很瞭解。
竟然毫不猶豫地承認了自己剛纔是不開心。
盛珺雖然聽了顏翠的話,卻並不信,即便有禁制,她也依舊抱有一份懷疑之心。
“顏翠……夫君他什麼都沒有跟你說過嗎?”盛珺舉起信封,指着它,“信上寫的什麼?”
顏翠只笑:“想要知道信上寫了什麼,只要拆開它,不就一目瞭然嗎?何必問我呢。”
語氣中推諉之意躍然。
盛珺微微頷首:“是啊,只要打開就知道了……”
可是,她不敢打開啊。
就在此時,顏翠問道:“少夫人是不是不敢看它?”
“誰說的?我有什麼好不敢看的!?”盛珺下意識地反駁道。
“哦,那就是我孟浪了。”顏翠微微抿脣,十分果斷地退了回來。
可是,盛珺一時情急,卻在不知不覺間中了顏翠這一着激將法。
但盛珺好面子,根本不好當面指出這一點,她只得認賬。
“我正要打開它呢!”盛珺一邊說着,一邊拆開了信箋。
信箋裡有一張薄薄的紙,紙上究竟寫了什麼呢?
盛珺大概瞟了一眼,什麼也沒看清,就收回了目光。她有些緊張地將紙張微微向裡卷,目光迷離。這一刻,她忽然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勇氣,樊延洛不讓顏翠來接她,卻寫了一封信,信上難道會有什麼好話嗎?這封信上,說不定是什麼當面不好說的話,樊延洛……樊延洛會在紙上罵她嗎?是罵她害盛翡,還是罵她騙他?
當盛珺發現,顏翠來此,竟然不是接她時,她心裡所有的慶幸,全都在一瞬之間消失了。
樊延洛那時候不是毫不猶豫地拋下了她,去追盛翡嗎?
也許這一次……
也許……
也許這並不是一封很好的信,她不應該接下它的。
就算接下了,爲什麼要打開呢?尤其是,爲什麼要當着顏翠的面打開呢?她應該先把顏翠趕走,再來看這封信,但她又怕顏翠留在這裡,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盛珺太多心了,以至於,她的猜測太多,自己把自己都弄糊塗了。
…她忍不住看了顏翠一眼,卻發現,顏翠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顏翠怎麼那麼有耐心!居然根本不催促她?
盛珺反而更加不敢看信。
她越是研究顏翠這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越是覺得心中不安。她不禁把信重新地摺疊起來:“顏翠,既然你不是來接我的,那你就先回去吧。信,你已經送到了我的手中,不是嗎?”
盛珺這樣說着,一邊思考着顏翠會給予什麼迴應。
假如顏翠不肯走,她該找什麼下招呢?
假如……
“是,那麼我便告辭了。”
就在盛珺不斷在心中揣摩時,顏翠忽然拋出了這麼一句話。
盛珺一怔,擡起頭來:“你說什麼?”
顏翠笑道:“我要回去了。”
“你,你回去?你真的要走?”盛珺不敢相信地問道。
顏翠疑惑地反問道:“少夫人,不是您要我走嗎?不錯,我只是來送信的,既然我已經將信送到了您的手中,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她笑吟吟的樣子,教盛珺看得心慌。
“延洛……我夫君他……就沒有讓你轉告什麼話給我?”盛珺忐忑地問道。
她很怕樊延洛會說些傷人的話,但是,她更怕……
“沒有。”顏翠堅定地說。
是的,她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真的一句話也沒有?”盛珺用帶着微微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可是,跟隨年笙笙這麼久,顏翠的心,早就堅硬如鐵。
“是的,沒有。”
繼而,顏翠用彷彿很不解的語氣說道:“少爺不是給了您一封信嗎?”
這封信,不是還在盛珺手上拿着麼?
盛珺一愣,繼而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中。
是啊,樊延洛不是沒有一句話給她,他有的。
她有一封信啊。
雖然盛珺對這封信的內容仍然心存疑慮,但既然樊延洛對她不是沒有一句話,那麼她就可以稍稍安心。不管這封信是什麼,至少,還有洋洋灑灑的一整張紙的字。就算是罵她的,她也認了,大不了,未來以心暖心,總能讓這塊冰山化開的。
盛翡再好,也不過是前人舊事。
她纔是能陪伴樊延洛的人,只有他們,纔會一生相依。
沒關係,沒關係。
盛珺將信輕輕握緊,接着起身說道:“那好吧,我便不遠送了。”
她真的只把顏翠送到了這廳堂的門口。
不接她回去,還只給一封信,盛珺的心裡,當然有怨氣。不過這怨氣不能發給樊延洛,那就只好遷怒了。誰讓顏翠就站在這裡呢?
顏翠也不在意,擺擺手就走了。
盛珺只目送她,見她輕車熟路,就往裡走。
她甚至不讓芸然去送。
盛珺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這封信,她不想當着顏翠的面看,也不想當着自己爹孃的面看。如果一整封信都是罵她的話,她怕自己一時失儀。
“少夫人,現在要看信了嗎?”芸然好奇地問。
盛珺一開始幾乎忘記了芸然還在自己身旁,她一開口,她就想起來了。
該不該讓芸然也走開呢?
不,罷了,還是太刻意了。
盛珺便否決了這個想法,只坐下,當着芸然的面,就將信紙重新展開。
然後,良久無言。
“盛氏族長女,不堪爲宗婦,目中無尊長,舉止不賢德。今日立約誓,願與妻和離,望分離之後,亦萬勿相憎。”
…這是一封和離書!
盛珺目眥欲裂,幾乎要撕爛這張紙。
他竟敢說她……不堪爲宗婦!她乃堂堂盛家之長女,父親是盛家族長,母親是年家族長女,難道還配不上樊延洛?望盡耒原,除了她,還有誰有資格嫁給他?如果連他也不堪爲宗婦,有誰配爲?只看了第一句,盛珺就已經怒氣盈胸。
等她接着看下去,就更加憤懣。
目中無尊長,舉止不賢德,寥寥十個字,簡直就是判她死|刑!人婦極之惡,還不就是這兩項?樊延洛竟然直接將這十個字寫在了和離書上!這是和離?簡直是休書!
她的確不愛與樊文成和年笙笙相處,可這樣叫什麼目無尊長?
至於舉止不賢德更加可笑,她對下人,還不夠好嗎?不過是一羣下等人,難道還要捧到天上去!?
最後一句,更是令盛珺的怒火燒至頂峰。
望分離之後,亦萬勿相憎。
盛珺按捺不住,咬牙道:“你還怕我恨你?是怕我去找盛翡吧!”
該死的樊延洛,竟然絕情至此!
芸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盛珺看完了信,怎麼沒有開心,卻忽然變得如此生氣?莫非,是少爺還在記掛着那件事?
她慌忙上前安慰道:“小姐,小姐,您不要生氣,萬事還有老爺與夫人呢。”
還喊什麼小姐,你也覺得我不是少夫人嗎?盛珺聽了這樣的呼喚,不覺得下火,這火氣燃燒得卻更加旺盛了。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想起剛纔的事,盛珺越是看芸然就越是覺得可恨。
她當即揚聲喊道:“來人!”
很快就來了幾個在附近巡邏的守衛。
盛珺指着芸然,怒聲道:“你們把她拖出去,拿板子給我打!打|死爲止!”
打|死爲止?
衆守衛沒想到小姐竟然會發這麼大的火。芸然,不是很受小姐寵信的貼身侍婢嗎?
盛珺見沒一個人動,不禁勃然大怒:“沒人聽我說的話嗎?”
“小姐,小姐,饒命啊!”芸然大驚失色,慌忙求饒起來。
她飛快地跪下,重重地磕頭,什麼痛她都忘了,她不想被活活打|死!
然而盛珺的怒意根本下不來:“喊什麼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出去!”
這已經是第二次下命令了。
守衛們再也不敢說不,慌忙一擁而上,一個捂着芸然的嘴,其他幾人制住芸然的身體,讓她無法掙扎,一齊將她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