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不是答應我,聽我說完嗎?”樊延洛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他只要一想到盛翡這麼多年的苦……哪怕知道樊文成也是被盛家營造的謊言所欺騙,可是,他也同樣忍受不了他的翡翡受委屈。翡翡越是受到懷疑,他就不禁想起,這些污衊,究竟是什麼人害的。
是什麼人,令他與翡翡不幸。
年笙笙同樣喜歡盛翡,但那是十年前。
她硬下心腸,說道:“延洛,你不要再被她欺騙了。”
“翡翡沒有騙過我,她仍然是從前那個翡翡。”樊延洛堅持道,“聽我說完!”
年笙笙與樊文成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好,你繼續說吧。”
若是那故事裡有一丁點錯漏,他們都會迅速找出來的。
他們不希望樊延洛再沉浸到那個虛假的幻境裡,自十年前那件事後,他們甚至懷疑那所謂的青梅竹馬之情,是否也是那個詭計多端的盛翡的陰謀設計。
樊延洛知道,自己的爹孃對盛翡有太深的誤會。
即便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他也不希望爹孃再誤會翡翡了。
——或許是因爲,他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抱有一丁點的可能吧?
“翡翡當年當年沒有逃婚。”樊延洛果斷地拋出這一句話。
果然,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樊文成和年笙笙兩人都愣住了。
他們準備了許多話來說服樊延洛,因爲他們堅信歸來的盛翡是重新編織了一個夢幻的愛情故事,比如破鏡重圓一類的。兩人都明白,自己的兒子曾經是多麼迷戀那個女孩。但他們都沒有想過,會是這個理由——年笙笙也好,樊文成也好,思維都瞬間發生了一次停滯。他們要如何反駁這句話呢?他們根本不可能反駁這句話。
因爲他們都有一個顧慮。
如果,這句話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麼盛翡就沒有過錯!
如果盛翡沒有過錯……
無論是年笙笙,還是樊文成,都無法對那個可憐的女孩報以惡意了。
樊文成沉思起來,年笙笙就開口,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從頭至尾,好好說分明。”
“是。”樊延洛點點頭。
該從哪裡說起呢?他微微仰起頭,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從鬼古藤說起。
那是締造這場悲劇的原因之一。
那並不是源頭,真正的源頭是盛珺極|端的愛與妒忌。
她的妒忌點燃了愛意也燒燬了自己,令她自己變得悲哀,令樊延洛與盛翡變得不幸。
“你們還記得,十年前我受了傷以後,需要什麼關鍵的藥材嗎?”
年笙笙先說話:“當然記得,是鬼古藤。”
“十年前,翡翡並不是拋下受傷的我不告而別,她是爲了我,去尋找鬼古藤了。”樊延洛痛苦地說道。
先說話的人又是年笙笙,她質疑道:“怎麼可能?盛珺不是有鬼古藤嗎?”
“不錯,盛珺有鬼古藤。”樊延洛與年笙笙一樣,提起盛珺,說的是全名,“她擁有這種藥材,卻依舊告訴翡翡,在另一座城有鬼古藤的消息,翡翡便去尋找了,她以爲盛珺會將她離開的原因轉告我們,可是,盛珺沒有說。所有人都以爲翡翡是不告而別,可她不是,盛珺是唯一的知情者,她卻隱瞞了這個消息,還……”
“還以施恩之人的身份嫁入我們家。”年笙笙咬牙。
她太喜歡盛翡了,所以她迅速相信了樊延洛的話。
樊文成卻依舊持一絲懷疑:“可是,爲什麼翡翡在十年之後纔回來呢?”
他在不知不覺間,也用回了原來那個稱呼。
樊延洛悲傷地低下頭:“翡翡去找鬼古藤時,她去的那座城的城主將所有修士全部扣押,留爲己用。她替那個城主辦事,也算是被那座城囚禁了十年……她一直以爲我們會去找她,可是,我不知道,我還與那個害了翡翡的人成親,我……”
“砰!”
樊延洛將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那十年裡,翡翡孤獨地活着,我卻抱着對她的恨意,與害她的人卿卿我我!盛珺理所當然地將翡翡趕走,翡翡不歸,她也不擔心,她說不定根本就盼着翡翡死在外面!如果翡翡真的死在了外面,我們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切了!”
如果不是老天開眼,讓翡翡回來,或許,盛珺將永遠戴着那張聖潔無暇的面具,欺騙所有人,依舊踩着盛翡不能瞑目的屍骨。她將自己的一切,建立在一無所知的盛翡身上,她憑什麼!?
樊延洛終於將一切都說清楚了。
樊文成還是很冷靜:“你確定?”
“盛珺已經承認了。”樊延洛也平靜地回答他。
“怪不得你自己一個人回來……”樊文成依舊很淡然。
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樊文成一冷靜,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
樊文成越冷靜,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黴了。
樊延洛順便將自己一路看到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盛珺身邊貼身侍婢對盛翡的譏諷,包括盛辜攸和年七鶯的冷淡,包括盛珺那令人噁心的自訴,包括盛辜攸對盛翡無情的威脅……
“因爲妒忌就害人?和她那個娘真是一個德性!”年笙笙冷笑一聲。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臟位置。
那一刀,差一點就真的要了她的命。
她不禁看向樊文成:“若是那一年年七鶯那女人真的殺了我,你也會同意讓她替嫁嗎?”
樊文成低聲說道:“若是她敢害了你又替你嫁來,我一定教她生不如死。”
“什麼生不如死!難道,你還想要養她一輩子嗎?”即便是假設,年笙笙也吃醋了。
樊文成微笑:“好,讓她償了罪,就讓她償命。”
這話雖然只是他用來討好年笙笙的話,卻也給了樊延洛一絲靈感。
他忽然開口,說道:“我不想放過她。”
雖然樊延洛只說了一個代稱,不過樊文成和年笙笙都知道他說的“她”是誰。
年笙笙冷笑一聲:“光她?她們一家我都不想放過!”
說完又看向樊文成。
樊文成嘆息一聲:“我還能不與你們站在一邊嗎?”
年笙笙聽着他的話,深覺得心中受用,面上卻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哼,誰稀罕?”
她說完,又忍不住問樊延洛:“那翡翡現在在哪裡?”
樊文成也說道:“若是她無處可去,不如來我們這裡暫時注一下。”
他也怕盛翡被盛辜攸他們害了。
“我不清楚。”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樊延洛茫然地搖了搖頭,“她跟着她那個前輩朋友一起走了。”
樊文成:“前輩朋友?”什麼鬼稱呼?
年笙笙:“男的女的?”兒子你有情敵了嗎?
樊延洛先回答了樊文成的問題:“她一開始說那位女子是她的朋友,但等到離開盛家之後,卻又叫她前輩。”
說完,便將他從盛家追出去以後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當然,盛辜攸說的話,他可半點也不會替他隱瞞。
“這個盛辜攸,竟敢這樣說你?他真的以爲,盛家如今在耒原裡可以一手遮天了嗎?”
年笙笙勃然大怒,她本來就看不上盛辜攸,又喜歡盛翡,見他居然如此無恥,還用盛翡爹孃的名譽來威脅她,便不由得露出了忿然之色。
樊文成想得更深,若是這一次樊家做了縮頭烏龜,將來不說盛家人看不看得起,恐怕,耒原裡的所有人都要以爲他們樊家人唯盛家馬首是瞻了!就算他敢這麼做,樊家裡大部分人恐怕都不會樂意——盛辜攸這是打算把他們一家人都從樊家主事者的位置上拉下去麼?
“那翡翡現在不知所蹤?”年笙笙擔憂地問道。
樊延洛道:“我看她十分崇拜那位前輩,想必那個女子雖然年幼,一定有過人之處……至少,我看不透她的實力深淺。”
樊延洛算是奇才,即便在樊家長老眼中,他與盛家走得很近,所以有些看不上他,但因爲他天賦卓絕,年紀不大,卻已經觸摸到了元嬰境界的邊緣,所以,樊家長老們也依然默許他呆在少主的位置上。若不是他天賦卓絕,這位置是絕對保不住的。
“連你也看不透她的實力深淺?不可能吧?”年笙笙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說,那個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嗎?”
“是很年輕。”樊延洛立刻點了點頭,“她看起來只有雙十年華。”
年笙笙毫不猶豫地說道:“不可能!能夠讓你看不出深淺,此人說不定已經是元嬰境界……如果這是實在的修爲,她的年紀怎麼可能只有二十歲?這不可能。”
她十分篤定地否決了樊延洛的猜測,然而,樊延洛欲言又止。
他總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年笙笙還是堅持:“她一定是駐顏有術,你也說了,是看起來是雙十年華,實在年紀並不一定。”
“不。”樊文成忽然說道。
年笙笙得意地指了指樊文成:“你看,你爹也這樣說。”
“我這個字不是說給他聽的。”樊文成看向年笙笙。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