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通常都非常愛惜自己的羽毛,絕不會輕易亂收徒弟,就算留下傳承,也要是能夠通過他安排的人,纔有資格得到他的傳承,這樣的人,這樣的徒弟,有一個就足夠了。胡亂收,作爲師父自己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徒弟,因此,聽完看守者的話,唐承念下意識地認爲不可能,當即開口否定。
看守者卻十分篤定地說道:“不,我的主人留下了許多傳承之地。”
唐承念茫然地盯着看守者看了一會兒,忽然福至心靈般,在腦子裡閃過了一道閃電般的想法。
“你的主人留下的傳承之地,全部都像是雲中城這樣嗎?”唐承念緊張地問道。
看守者回答得非常簡單:“對啊。”
“但是,傳承之地留下的傳承內容,都不一樣吧?”唐承念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一次,看守者仍然給予她肯定地回答:“對啊。”
傳承之地很多,傳承內容不同,這樣就說得通了!
看來,這個看守者的主人在當年乃是負責爲自己的宗門留下傳承之地的人,也許那些傳承之地和考驗內容都是他佈置的,因此,看守者纔會說那些傳承之地都是他的主人所準備的。不過,屬於他的主人的傳承,在雲中城,因此,只有看守者是被他的主人親手創造出來的。
而其餘傳承之地的看守者,應該隸屬於同一宗門,但卻是由傳承之地中所留下的傳承的人制作的。
所以,看守者纔會成爲它話語中的“唯一”。
唐承念十分有條理地做出了推斷,並試探着一件一件問了看守者。
……
在問答的時候,看守者就像是個專業諮詢人士,非常配合,全部給予了回答。
而唐承唸的猜測,果然沒錯。
也許,其餘傳承之地的線索,就在雲中城的傳承中隱藏着,她不信那個爲自己選擇傳承者的人會沒有私心。
“你抱着的這個……是靈寵吧……它是不是叫做……狗?”看守者忽然問道。
顯然對小黑很感興趣。
“他叫小黑。”唐承念自己把名字念出來才覺得很丟臉。
“不叫狗嗎?”看守者很失望地問道。
“你沒說錯,以品種而言,它是狗,不過他有一個名字,叫小黑。”唐承念安慰道。
“名字?”這是看守者又一次聽到這個詞,他疑惑地想了想,毫無頭緒。
唐承念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問道:“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名字?”
“我不知道。”看守者想了想,又問道,“什麼是名字?”
它彷彿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唐承念不禁想到,難道它的主人真的連給它取個名字都沒有想過?
看守者?那個人就這麼叫它?這真的太奇怪了……
不過,唐承念知道,如果她直接就這樣說,對於忠誠的看守者而言,這無異於對它的主人的冒犯。想來,在看守者的心中,它的主人自然是喜愛它的,否則爲什麼要創造它呢?也許在它小小的腦袋裡,它就是因爲被愛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而不是爲了什麼冷冰冰的緣由,比如維護規則……這是它不可能接受的。至少,直接說出這個事實,是有風險的。
她避而不談,改而問道:“你喜歡它嗎?”
看守者果然輕易地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它?小黑?”
“對,它是小黑,你就這樣稱呼它吧。”唐承念笑眯眯地說道。
看守者點點頭,盯着小黑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原來這就是狗……”
它仍舊執着於這種問題。
“你沒有見過動物嗎?哦,我是說……靈寵。”唐承念改口道。
這裡只有野獸,家禽這類說法,她貿然說動物,怕看守者懷疑。
不過,好在它一次只能聚焦於一個問題,而它接受的問題是它有沒有見過靈寵。
“我沒有,我只見過人類和看守者們。”看守者說完,又補充道,“但是我知道靈寵,我知道很多靈寵,全部都是主人告訴我的!”
它爲之感到純粹的快樂,唐承念能聽得出來。
她如何忍心向如此天真的孩子般的看守者潑出冷水?
“……你的主人一定很喜歡你。”因此她說道。
看守者也由衷地感覺到開心,爲唐承唸的明智。
“是啊,他最喜歡我了,從來都只陪着我。”看守者顯得洋洋自得。
雖然唐承念至今也看不到看守者的真身,但她光是聽着這個聲音,不用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是真的非常高興。
她由衷地說道:“真好。”
唐承念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如此純粹的喜歡了。
它被創造出來,也許這是天性,就好像小動物出生後會迷戀上它見到的第一個生物一樣。
就算是天性,這也是純粹的喜歡,它只爲自己是被喜歡的唯一而開心,即便這或許只會是它的一廂情願。
但是,被喜歡的唯一,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在看守者的世界裡是這樣,對它而言就夠了。
“真好。”唐承念又感嘆了一句。
看守者深深覺得唐承念真是它見過最聰明,最懂她的人類。
她沒有忙不迭地去尋找魂石,她願意耐心地聽完她的訴說,她也是一個“真好”的人。
“你叫什麼?”看守者忽然好奇地發問。
“我?”唐承念一愣,“你問這個幹嗎?”
“你的名字,你叫……什麼……名字?”看守者第一次運用這個陌生的詞彙,說得非常慢。
“我叫……唐承念。”唐承念想了想,沒有隱瞞看守者,“承天載物的承,念念不忘的念。”
她下意識地借用了田俞光的說法,那時候,田俞光是這樣向田藥君介紹她的。
承天載物,念念不忘……如此說來,她的名字倒是寓意挺深。
也不知這個名字是唐瑄奇想的,還是明月倩想的,原本的劇情裡並沒有說。
“哪個唐?”看守者沒跟着她感嘆,而是煞風景地問道。
“……頹唐的唐。”唐承念心塞無比。
名字還挺有來源,怎麼到了姓氏就忽然慫了?
偏偏雲澤大陸沒有唐朝,她想裝有喻意也很難,不然,唐詩,唐音,唐花,哪個不比頹唐好?
好在,看守者沒嘲笑她,“我知道是哪個‘唐承念’了。”
“嗯。”唐承念應了一聲,飛快地揭過這一頁。
“那我叫你唐承念。”看守者自說自話。
唐承念能反|對嗎?不過那也沒必要:“好。”
“你真是個好人。”看守者誠摯地說道。
唐承念疑惑地看着他,此時此刻,說這個做什麼?發好人卡?可她又沒告白……不對,雲澤大陸本來就沒有這種規矩。
“多謝。”她也就彬彬有禮地致意。
看守者接着說道:“我跟每一位選擇留在雲中城,參與競爭的人都說過話,不過,他們所有人都沒你好。只有你有耐心願意聽我說話,不會不耐煩地直接走掉……你不是也要參與競爭嗎?爲什麼不去找魂石,願意聽我說話?”
“啊……啊?”唐承念愣了半天,纔回過神,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原來看守者的話嘮是有緣故的!
就像全息遊戲一樣,那些NPC每個人都是話嘮,只有聽完了,才能發佈任務。
有些時候,還得不斷地找同一個人跟他說話,等他將所有重要信息說完,主角就會得到線索。
現在線索不就來了嗎?問她的名字,問爲什麼,絕不單單僅僅只是好奇而已吧?
這畢竟是一個和隨身遊戲系統有關聯的世界,雖然這一切都那麼像是真的。
唐承念懂了以後,反而更加頭疼了。
現在,看守者問了她一個問題,她非得回答不可。
可是,現在並不是遊戲,如果是,遊戲設定就會使主角自己說出關鍵回答,然後攻略NPC的心。然而,她根本沒有攻略,想要讓看守者滿意,只能靠她自己。
她該說什麼呢?
唐承念愣愣地與聲音來源處對視,雖然找不到焦點,不過唐承念覺得看守者應該是很有耐心地看着她,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爲什麼願意聽你說話?”唐承念茫然地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對呀?”
此時此刻,唐承念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飛快。
這個問題,簡直就像是高考時的最後一大難題,攻克了,就十拿九穩了。
現在她簡直就像是一個正在玩戀愛遊戲的宅,只有答對,才能獲得HE結局。
“……因爲,我覺得你說的一切,很有意思啊!”恭維總算是沒錯的吧?看守者設定是個單純的人,又不是傲嬌,不至於故意刁難她。
“你覺得我說得有意思嗎?”
“唔……唔?”難道不對?
“是啊,我也覺得很有意思,怎麼其他人類就不感興趣呢?!”看守者滿腹不解。
唐承念鬆了一口氣,看來,她答對了。
“果然還是你有欣賞力!”看守者再一次對唐承唸的眼光表示了讚許。
唐承念自然是賠笑,看來,看守者走的是直球路線。
“既然你人這麼好,我也不能讓你太吃虧!”看守者爽快地說道,“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