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付榕下思慮自己若是能夠及時地將展家送走,應該可以在八月十五之前趕回雲錦城。那麼,一切就都仍然來得及,畢竟,今日才八月一日而已。他一邊思慮,一邊問展蒔蘿:“展姑娘,我陪你回去,我幫你說服你爹,大家一起走,好嗎?”
他誠懇地看着展蒔蘿,說道:“雲錦城真的要出事了,不管賺多少錢,都沒有命重要,如果你希望一家平安,我可以幫你帶走你爹。”
當然,那是在勸服的辦法失效的情況下。
展蒔蘿其實聽不太懂付榕下的話,她一想到牙老叟賣孫女那件事,就怕極了。只是,她下意識地覺得面前的人值得相信,因此,她就算聽不懂付榕下說的話,仍然點了點頭。
付榕下大喜,“那我們就走吧!”
“嗯!”展蒔蘿站了起來,她起身,忽然想到了什麼,左右張望起來。
付榕下一愣,不禁開口問道:“你找什麼呢?”
“找人啊……念兒她到哪裡去了,你看見她了嗎?”展蒔蘿問道。
“……她早就走了。”付榕下無可奈何地解釋道。
“早就走了?”展蒔蘿大驚,“她只是個孩子,自己跑掉……會不會有事?”
她仍然掛記着孩子會被賣掉,會被搶走的事。
付榕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放心吧,我覺得她一定不會有事。”
他覺得唐承念這個人看起來可不像是個小孩子,展蒔蘿與其擔心唐承念,倒還不如擔心她自己。雖然已經想好要把展家人送出雲錦城去,不過付榕下還是擔心回到家鄉的展家人會不會習慣,如果到了家鄉反而再被人捉走,付榕下真是要氣死。
“可是……”展蒔蘿仍然不放心。
付榕下就安慰她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她家看看吧。”
“她家?我不知道她家在哪裡啊?”展蒔蘿一愣。
付榕下也一愣,“她不是叫你展姐姐……你們不是認識嗎?”
“我們今天才認識。”展蒔蘿說得理直氣壯。
付榕下:“……”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至於二人所談論的中心人物,唐承念呢?她離開後院,直接就出了雲來客棧,遠遠地逃走了。她不想節外生枝,因此,在展家人離開雲錦城前,她覺得自己都要謹慎一點,不可以輕易露面了。
只是跑出來以後,唐承念有些懊惱,“我怎麼還是沒問清楚那些人來雲錦城做什麼?”
她煩得要命。
不過,雲錦城來的這些外人肯定有陰謀,這件事,唐承念已經可以確定了。
唐承念忽然想到,剛纔付榕下好像提到了一件事,住在西大街的牙老叟把他的孫女賣了。她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彷彿一切都在隨身遊戲系統的計劃中,她雖然很久沒有領取到任務,不過,之前那兩個連環任務已經足以證明一切都在系統的控制中。
那麼,她所聽到的話,有沒有可能也不是隨口之語?
那些主角來到新的城市,不是常常會有人說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嗎?探索之後,也許就能夠得到任務。尤其是城市任務,一切支線一般都是爲主線所服務的,如果她去西大街,也許可以與主線任務串聯起來——或許,雲錦城的主線,就是搞懂這些人的目的,而她也要想想自己能否從中獲利。
雖說一開始是爲了避讓龍赫,不讓他得知自己真實身份才選擇雲錦城的,可是,她也並不想要空手來一趟,總得帶走一些東西纔對,是吧?
唐承念原本躊躇,不知道該去哪裡,這樣一想,頓時就有了目標。
“西大街……”唐承念拿出地圖對照,很快找到了方向,朝着那裡走去。
……
西大街是雲錦城西城部一條主幹道,直通雲錦城西城門,人|流量極大。
唐承念步行在路上,打算先將這條路從頭走到尾看一看,再想辦法打聽那位牙老叟所在。誰知道,等她走到中途,就見到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叟正躺在大樹下的搖椅中,頭頂着“牙老叟”的名字,微微眯着眼,曬着綠影斑駁的午後陽光,看那姿態,是極爲愜意的。
只是,如此愜意的人卻在不久之前將自己的親孫女賣了錢,恐怕沒人想得到吧?
沒想到,牙老叟會是此人的名字。
唐承念想了想,很快想到也許牙老叟不是名字,而是一種稱呼,只是因爲大家稱呼習慣了,沒人想得起他的名字了,牙老叟也就成了牙老叟。
……
牙老叟躺在自家門外,享受着午後陽光,溫暖而舒適。
他已經太久沒有如此舒服了。
“爺爺,我要和朋友們出去了……給我錢。”牙老叟聽到有人在自己的耳邊說話。
當他微微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大孫子陶倦正蹲在搖椅旁邊。
牙老叟知道這是自己的親孫子,但他仍然不能剋制自己顯露出鄙夷的神情。
陶倦是個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覺得自己是個懂禮儀的人,因此,在得知牙老叟把他的妹妹賣了錢之後,便一直橫眉冷目。牙老叟知道陶倦是在用明確的態度表達他對自己的不屑。可是,那又怎麼樣啊?那時候,他牙老叟有孫女,陶倦有妹妹,也不過是個能洗衣服,飯菜還做得可以的人,如今,賣了孫女,他卻給家裡買了三個丫鬟。一個照顧他,另外兩個照顧兩個孫子,大家都有奴婢了,比那孫女妹妹什麼的更好用。
況且,陶倦也知道沒錢沒臉出去見人嗎?如今還不是回來跟他要錢?
牙老叟從鼻腔裡噴出了氣,他狠狠地哼了一聲,然後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陶倦伸出的掌心。面對他的羞辱,陶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不滿,因爲他需要他給錢,他離不開他。以前沒錢,大家能忍,如今曉得了有錢的滋味,誰能再過以前的苦日子?
“拿去。”牙老叟鬆開手,重新合上了雙眸。
要不是爲了死後那三炷香,他纔不肯將錢白白分給別人,哪怕這是他的孫子。
他連孫女都能賣了,孫子又算什麼。
不過,那個買他孫女的人也真是大方。
想着後院裡埋的那一罐子金銀,牙老叟想起,仍然覺得兩眼發赤。
住在隔壁他的鄰居已經搬走了,那人叫陳智,勸他許久,說雲錦城來的是災禍——呸!什麼鬼話!來的分明是財神爺!陳智帶着全家搬出了雲錦城,不知道去了哪裡,可是牙老叟不會搬,他爲什麼要搬?他說不定還可以賺到更多更多的錢!他現在曉得有錢是什麼滋味了,即便已經有了一罐子金錠銀錠,牙老叟仍然沒辦法滿足。
他得留下。
牙老叟沐浴着溫暖的光芒,想着未來的金山銀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砰!”
“哎呀!”
牙老叟覺得鼻子一痛,有人拿石頭砸他!
“哪個瞎了眼的混賬,竟然拿石頭砸我?”牙老叟想也不想,就大罵一通,然後才扶着搖椅慢慢地坐了起來。他不滿,怎麼世界上這麼多個自詡正義的人?聽說他賣了孫女,就一個兩個統統都跳出來了?以前他沒有錢的時候,過得苦哈哈的時候,這些人怎麼不在?孫女是他的東西,他兒子生出來的女兒——連他兒子都是他的,況且是兒子的女兒?他賣自己的東西,誰有資格管他?
牙老叟想起來就覺得不忿,便開始叫喚,“來人來人!”
他也曉得金銀珍貴,所以,除了買丫鬟,他還買了三個打手,天天就守在家裡保護他,現在雖然那三個打手沒有守在他的身邊,可是,那三個打手都躲在院子裡,只要他大叫一聲,這些人就會跑出來救他。
“來人啊!來人啊!”
可是,牙老叟叫了好久,那三個打手一個沒見。
“大鬣!二凇!小豹!”牙老叟直接喊起了那三個人的名字,但是喊了半天,仍然沒有人迴應。
就在此時,牙老叟才意識到不對,他連忙朝着自己左邊看了過去。
那裡站着一個孩子,一個小女孩,長得漂漂亮亮,小仙女似的。這小姑娘可比他的孫女好看多啦!如果賣給那位大爺……也許,他真能得到一座金山。
牙老叟頓時離開搖椅,慢悠悠地走到這個小女孩面前。
他緩緩地蹲下來,讓自己和這個小女孩差不多高,他的笑容非常真誠——這是牙老叟最大的好處,至少,無論人家知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見了他這笑,就先同情起他來,心軟之下,就動不了手了。至於這樣的小孩子麼,見了這樣的笑容,就會信他。
“你這小姑娘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你的家人呢?”牙老叟問。
他一邊謹慎地左右張望。
奇怪的是,路邊的人都不往這看。
不過牙老叟很快就沒在意了,想到更多的金銀財寶,他哪裡還顧得上去思索這小小的不對勁是怎麼回事?
“我的家人?”
“對啊。”
“他們不在這裡,我自己來的。”小姑娘笑得一派純然,天真得可以。
牙老叟暗喜,小孩子就是好誆騙!看樣子,今天真是要大賺一筆了。RS